《燕故还塌》欧阳曼

3、第三章：惟愿君清澈明朗（三）

　　子衿一日日长大，来往青莲洞却愈益频繁。我因天族地位使然，极少游历四海九州，几不曾离过瑶光殿，亦不曾她人所言的闺中密友。
　　彼时，因我命薄之说，皇嫂为着我的亲事，甚是着急，开设桃花宴，宴请四海九州不曾有婚约的仙姑与男子。宴上有人窃窃言：“天后此举，看似为四海九州的仙姑与男子物色伴侣人选，实为长公主罢。”
　　本为窃言，众人自当不曾听闻。宴上，皇嫂频频询问自太古之墟元冲氏的一男子，只见一个身穿藕色轻纱的仙姑,脸带鄙薄,身形苗条,青丝绾成元宝髻，甚是清丽。她怨恨怒视着我：“四海九州皆知晓今日的桃花宴，天后醉翁之意不在酒，然，长公主自晓为命薄之人，便该为着四海九州的仙友们做表率，舍己为人。”
　　她说的隐晦，却字字扎入我心，皇嫂大怒：“放肆，我天族尊严岂容你冒犯？”
　　她双膝跪地，背挺得耿直：“天后息怒，月柔确太过心急，然，月柔正是为着天族尊严，为着天族荣耀进谏。若今日天后为着长公主之事以权谋私，天族天威何在？众仙该如何看待我仙界高高在上的天族？”
　　皇嫂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仙姑噎得讲不出话，我少能见到皇嫂吃瘪的形容，心里一乐“噗”的笑出了声。
　　她见我笑，似是有些诧异，收起鄙薄的神情，对我一笑，屈膝：“长公主大量乃我仙界之福，月柔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海涵。”
　　一直甚是紧张盯着月柔的元冲氏男子轻笑，掩去眸中的焦虑，风度翩翩：“月柔，你僭越了，天后与长公主贤德大度，怎的会与你计较？”
　　两人一唱一和，既让皇嫂有台阶可下，又将罪责推与干净，若我真要计较，岂不成他们口中小肚之人？且，如此伶俐果敢的仙姑，我甚是喜欢，何苦与她置气？
　　桃花宴之事后不久，我便收到太古之墟的帖子，元冲氏元冲空与里仁州的月柔成亲之喜。我一阵感慨：“当日之事，若我计较一分，岂不生生拆分了现下如此让人艳羡的两人。”
　　自打自太古之墟归来，我便不曾再离过瑶光殿。瑶光殿虽较天宫各处已然是再清净不过，我却始终厌弃此地的莺燕，是以搬入了青莲洞。
　　岁月悠悠，青莲洞的时日万年如一日。如此的时日，我亦过了整整三万年，我本便不是大喜大悲之人，数万年早已将我的焦躁磨平，青莲洞孤寂的日子我亦已然习惯。
　　“鱼妫，你可惦念我？”昔日的乳娃娃已然亭亭玉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如此，子衿确有许久不曾来我青莲洞：“恩，甚是惦念。”
　　“鱼妫，你此刻说惦念我的形容如同告知我青莲洞的木槿开花般，真真可恶。”
　　我无奈，扯着嘴角：“我确惦念你。”
　　子衿仍在嘟囔，仙姑的娇憨尽显。
　　“鱼妫，你可知晓近来四海九州近来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四海九州之事，小姑娘甚少与我讲起，今日想来定然是大事了“何事？”
　　“听闻近来出了件奇事，现下已闹到天君处，是天洄州的夫予一族与我东眉州的圩鄢族，两族因常年通婚，是以关系甚好，现下倒是因通婚之事闹到了天君处。”子衿水眸幽亮，期盼的望着我。
　　我如她愿的问：“此两族既不是上古仙族，又不曾为我仙界有大的功就，怎的如此小事便闹至了天君处？”
　　小姑娘一脸满足，拉着长长的话音：“仙魔大战，有人欢喜有人愁，我东眉州的圩鄢一族，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仙族，然，在仙魔大战中无意救了天君长子瑞尤上神，大战平息后，瑞尤上神力荐圩鄢一族，是以圩鄢一族地位高升。圩鄢一族景懿仙姑与天洄的夫予一族的夫暮，本是有互有婚约的，且听闻自小处在一处，算得上青梅竹马。然，因着仙魔大战之事，两族婚约一直拖沓到战后。战后夫予一族前往我东眉州向圩鄢一族提亲，圩鄢一族却提出退婚之说，此时才知晓景懿仙姑已然与瑞尤上神暗胎珠结了。”
　　小姑娘说完，一脸感慨：“倒是听闻那夫暮上仙是位痴情之人，现下仍念念不舍彼时的两小无猜之情，本便因仙魔之战受的伤愈为严重，已是一病不起了，真真可惜了如此人儿。听闻此事不知晓因何为天君所知，现下已决意重罚瑞尤上神与圩鄢州呢。”
　　天洄州？我轻笑，屋檐下躲雨的少年不知可好？
　　“鱼妫，平日里倒少见你如此笑颜，今日才知晓你好这口。”子衿脸带鄙薄的望着我。
　　“情感本便是你情我愿之事，想来，那位天洄州的少年如此执念，不过时自寻烦恼罢了。”
　　“你便不着急吗？你是他亲姑母，他许会遭受处罚呢。”
　　我确为瑞尤姑母，然，又如何？身处高位，总有不得而知的污秽。我倒是觉着圩鄢一族甚为有趣，便是欲攀高枝，亦不该往天族攀，引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