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2、第二章：惟愿君清澈明朗（二）

　　青莲洞一片祥和，仙魔两界的争斗让四海九州乌烟瘴气，甚是萧条，是以我极少离这青莲洞，三万年来，不过几次罢。仙魔大战将将结束，我回天宫取落下的物件，途中遇见璃琉一身素缟，手上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后头跟着三个总角小仙，一脸悲戚。
　　见到我先是一怔，双膝跪地，直喊姑姑，许是将将丧失亲人的缘故，哭腔哀切。唤我“姑姑”的，四海九州不曾有过，我打量她一番，只觉甚是相熟。
　　“姑姑许是不记得小婢了，小婢是璃琉，本是姑姑瑶光殿的小仙婢，三万年前，承姑姑厚爱外放，嫁于东眉州。”她缓缓道来，又拉着后头的几个小仙向我作揖行礼，其中一个小家伙露着虎牙，有些不情愿。
　　瑶光殿是我在天宫的寝殿，这小仙婢就是当日一脸决绝央求于我，似是若我不允，她便会就此了结艰辛修来的仙身的小仙婢。天宫的仙婢向来并不外放，我不过与皇嫂提了句，这小仙倒是如此上心。
　　她唤我“姑姑”亦不无道理，九重天上的仙婢们唤我“长公主”，四海九州的神仙唤我一声：“鱼妫姑姑”，她既已外放不再是天宫宫婢，不便称我“长公主”，称为“姑姑”倒比“鱼妫姑姑”亲近。
　　我接过她手上的小娃娃，水眸睁得甚大，一点不怕生，冲我咧嘴直笑，实在讨喜。璃琉告知我嫁自东眉山本事美满无比，不曾想一场仙魔大战，丈夫逝在了万古荒芜，连尸身都不能找到。
　　如此形容倒不只璃琉一人，仙魔混战，魔仙战死在万古荒芜的岂止千万。万古荒芜白骨森森，怨念冲天，失去亲友的皆只能是在万古荒芜边境悼念罢，想来，她便是如此。
　　我向来不知晓该如何安慰人，只能是笑笑，捏捏小娃娃的脸颊：“可人的小娃娃。”小娃娃嘻嘻的笑着，手舞足蹈。她娘亲亦渐渐展开笑颜：“子衿很是喜爱姑姑呢。”
　　“子衿？好名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娃娃粉嫩的小脸颊蹭着我的衣裳，眼神迷蒙，想是困顿了。我揉揉小娃娃的浅发：“青莲洞太过冷清，小娃娃甚讨喜。”
　　璃琉沉思一会儿，满脸惊喜：“姑姑厚爱，是子衿莫大的福气。”
　　我再次见到子衿，她已长大了些许，拽着她娘亲的袖子，小脸还是那般讨喜，水眸打量着我，甜声唤我：“姑姑。”
　　我抚摸一下小娃娃的双髻。
　　“娘亲常说，天族的鱼妫姑姑倾城容貌，今日，子衿见着姑姑，惊为天人。”小小的人儿说起话来毫不含糊。
　　璃琉回了东眉州，小子衿留了下来。
　　“姑姑，我可否唤你“鱼妫”？”
　　我莫名的望着她：“你娘亲唤我”姑姑”呢，你本该唤我“婆婆”的。”
　　小姑娘撇嘴：“娘亲成日里将礼义仁智信挂在嘴边，默在心头，不敢越过半分，如此活着有何意思？”
　　我诧异的望着她：“此话何人所教？”
　　“二兄所言。”
　　璃琉如此紧守着礼法之人，倒生下几个灵动的小人儿。我亦是不愿拘束之人：“以后无他人时，便唤我“鱼妫”。”
　　小姑娘偏头：“若有人之时，如何？”
　　“便唤我“婆婆”，如何？”
　　“姑姑。”小姑娘一本正经。
　　子衿在青莲洞的时日，让青莲洞如春暖花开般。
　　“鱼妫，天宫可是大气磅礴，金碧辉煌？”
　　“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可是威武无比？”
　　“鱼妫，娘亲收养了子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