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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神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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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儿和船夫呆在船头,兰寻、连决端坐船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正是这条小船,船中添了两方圆凳,一尾古琴,一方矮桌,上面布了几道可口小菜,一盅白酒,一壶清茶,礼数周到。
兰寻还记得,上次在岳王阁,她不过是望着酒微微皱了眉头,连决却心下明了一般只同她干了一杯便再无勉强。她知道眼前这壶茶定是他单独为她准备的,他实在不同于她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人。
连决从未问过她什么,仿佛一切他都知晓,或者说他根本未曾想知,随性,随心罢了。
兰寻也不矫情,直接倒了一盏茶,茗香四溢,“好茶,这是潮州来的贡茶吧?”她手执琉璃茶杯玩味道。
“不错,此乃潮州子墨郡的特产,名曰‘凤尾’,想不到你竟知道,看来是我卖弄了。”
“大哥哪里的话,我只是有幸见识并未品过,此番倒是圆了我的好奇。”
连决含笑饮下一杯酒,“若你喜欢,我这里还有。”
这“凤尾”她也是在兰府给兰傅言奉茶时才得知的,味道淡而幽香,且香气延绵,十米开完亦能闻之,的确担的上贡品之名,着实让人好感。连贡茶他也能轻易送人,看来他的来历的确不凡。
“那倒不必,少贵多贱,我习多了它的味道反而不觉得珍贵了。”
连决神色微恙,淡笑道:“你倒是将世间事看得通透,来,大哥敬你一杯,你以茶代酒即可。”
“砰——”,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亦如往昔白飞沫的生日,她鼓起勇气同他碰杯,她当时以为杯里的白色液体是雪碧,牛饮之后才知原来是白酒,呛得她直咳嗽,白飞沫则是拥着他的女人,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未发一言。
“一染,一染?”兰寻听得连决呼唤,发现自己走神了,不由尴尬的转开话题,“大哥,这忘江有何特别之处,竟能引你来此。”
连决忽地起身,小舟轻晃了起来,他如履平地般的行至船尾,指着不远处的江中心道:“就在前面。”
兰寻闻言,兴致勃勃地走出船舱,一阵疾风过境,船身晃得更加厉害,她一个身形不稳正要向水里扑去,人前丢脸也就罢了,更何况是在一个帅哥面前丢脸,她委实不愿。
一只温暖的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腕,随之一带,她整个身躯便倒入连决怀里。这是他第二次救她,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苏叶香,甚是好闻。
连决握住兰寻的手,一时间竟忘了放开,骨骼纤小的手腕,似白玉之色,柔如葱根的细指,好不惹人怜惜。
蓁儿在船头隐约看见二人相拥而立,嫣然胜诗,绝美如画。空气中似飘着暧昧的意味,连决率先打破僵局,“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并无起伏。
“嗯,没事。”兰寻赶紧退出连决的怀抱,面色潮红。
连决望着她微微失神,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跳乱得不受控制。
“站稳,快到江心了。”兰寻回头,早已不见杨柳垂遍的江岸,看来他们委实行了很远。
兰寻发现这忘江平日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特别是江心之处,大大小小的漩涡少则数十处,江水澄清虽无法见底,但也能看见每个漩涡周围都聚集了大量鱼类,这些鱼大都是兰寻没见过的。鱼群越聚立越多,水面的漩涡逐渐逼近他们的小舟。
“一染可听过忘江的传闻?”
“没有,请大哥详解。”
“传说肄都百年不兴大水,乃受江神水龙庇佑。而每年入秋第七日便会有奇景降临,正巧是今日。”
原来他是算好日子才约定的今日同游,“江神?”不会又是每年弄对童男童女下水,装神弄鬼之事吧。
连决笑了笑突然说道:“未然,我的话你居然也敢违背?”看似责骂却让人感觉不到怒意。
小船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咳嗽,“属下知罪,可是听说忘江凶险,我怕主子遇上危险.....”其实未然知道以自家主子的身手根本无碍,但是也他听了忘江的传说,忍不住想跟来看看,这才乔装成船夫,没想到主子早就发现他了。
“罢了,既然来了,看着吧。”
“是。”
适才刮过一阵疾风,而现在却是狂风肆意,骄阳也没入云中,所有漩涡顷刻间变成一条条水龙冲出江面,此时的小船已被十条水龙包围。如此浩大的场面,莫说兰寻,连决也是第一次见。
他们的船略微移动,却一直处于水龙中心,半刻钟后,“砰——”的几声巨响,水龙破裂,数百条色泽艳丽的鱼伴着散开的水簌簌落下,阳光也再次冲出云层洒在鱼鳞上,闪着耀眼的金光,刺得兰寻眼睛生疼。
落入水中的鱼群接二连三的跃出江面,溅起的水光折射成一条条彩虹,小船立于江心,被斑斓的彩虹和缥缈的薄雾包裹,人间仙境亦不过如此。
连决大笑,“原来这便是江神传说,妙哉妙哉。”说罢端起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酒壶,仰头畅饮。
兰寻看着眼前人,他的恣意,他的洒脱真真叫人羡慕。
“果然好景色,良辰美酒应配佳乐,蓁儿,抚琴。”
蓁儿走进船舱,拨弄起连决备好的古琴,嘈嘈切切的琴声悠扬而至,兰寻也和着音律念起诗来。
仙游渡颍水,访神同连君。忽遗苍生望,独与落雁行。
卜地初晦迹,兴言且成文。却顾北山断,前瞻南岭分。
遥通汝海月,不隔嵩丘云。之子合逸趣,而我钦清芬。
举迹倚清风,谈笑迷朝曛。益愿狎飞鱼,拂衣忘江濆。
琴尽诗毕,连决微微愣神,拍手道:“好一个音艳,诗绝!”
“惭愧惭愧,此诗并非我所出。”
“能写出如此磅礴的诗词者,竟是何方高人?”
“呵呵,夫子的确是高人,只是他不慕名利,闲云野鹤惯了,我也多年未见他,现在指不定在哪儿逍遥呢。”
此诗乃她根据李白的《题元丹丘颍阳山居》改编的,勉强应景。
“即是如此,便祈祷他日有缘再见吧。”
兰寻笑而不语,你们恐怕这辈子也没缘相见,毕竟李白在她的时代都是死了千年的人物了,死人应该没法穿越吧。
倘若时间可以静止,那便停留在此吧,因为这份宁静和闲适即将永远与她无关。命运的齿轮踩着节奏规律旋转,她和他也许再无瓜葛,再无牵连。
“大哥,我......”兰寻本想告诉他五日后不能去雾山了,可是话到嘴边无法开口,也许他不会在意她的不辞而别,时间久了,也许他根本不会再想起她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听到她的欲言又止,连决露出一丝关切,“怎么了?”
“无碍,只是天色渐晚,快些回去更好。”
“说得也是,瞧我,日子悠闲过头倒忘了时辰。未然,回去吧。”
“是,主子。”未然应声,船只开始朝着来路返回。
回到岸边,二人简单话别,兰寻和蓁儿便离开了。他们之间,似乎只能是他望着她的背影,而她从未停留。
“主子,五日后......”连决打断未然的话。
“一切如常。”
“可是,兰大人那里......”
连决脸色黯然,“未然,你越矩了。”
“属下知罪。”
连决依旧站在江边凝视着兰寻渐行渐远的身影,分别时的笑容早已消失,转变为了一抹无奈与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