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栖城》江常安

11、011 为君解毒

　　“蓁儿，取酒来，将我的银针全部浸泡一刻钟。”兰寻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男子，他将自己的膻中穴、鸠尾穴以及百会穴封住，阻止了毒血侵蚀心脉随即闭目养神。
　　“掌柜，麻烦打一盆清水来。”
　　药铺掌柜是个中年男子，他本在卧室和妻子缠绵，却被蓁儿破门而入并宣告借客房一用。碍于蓁儿的武力他无从反抗，却打心眼儿郁结气恼，此时蓁儿不在，兰寻的吩咐他便爱理不理。
　　突然一股杀气袭遍全身，他撇了眼坐在床榻边的男子赶紧回应，踉跄地退出房门。
　　“她怎么样？”说话间剑锋又一次指向她，只是这时对准的是心脏。
　　兰寻对着这张酷似白飞沫的脸早已没了之前的欣喜，有的只是悔恨不已，干嘛要管他的闲事。“你想她死就继续拿剑威胁我，反正我死了，不仅她会死，你也活不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兰寻倒摸清了这个男子的些许习性，她用手挡下他的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让开。”
　　男子起身让出空位给兰寻，她看着床上安静沉睡的被面纱掩去半张脸的女子，冰肌莹彻，一点朱砂于远山眉间，增一分过之，减一分少韵，一定是位容颜倾世的女子。一为好奇，二为看病，她正伸手准备揭下女子的面纱却被男子狠绝地抓住了那只手。
　　“你干什么？”
　　右手被男子捏得生疼，她脸颊微搐，甚至听得见骨头相接处发出的“咯咯”声响。
　　“我能干嘛，当然是在救人，我瞧她脸上似乎有伤，你放手。”
　　男子的怒意稍缓但未放开兰寻的手，他厉声道：“不许碰她。”
　　“你懂不懂看病需要‘望闻问切’啊？算了，看你也不懂。闻不得，问不行，连望也不许，那还治个什么病？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男子深锁眼眸，余光闪过兰寻的喉部，若有所思，渐渐收力放开了她的手，兰寻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泛起一圈深紫，暗暗咒骂他不懂怜香惜玉。
　　“不许摘面纱，切脉即可。”
　　兰寻似乎想到什么，无奈一笑，这男子恐怕是不愿让别的“男子”看到自己女人的容貌吧，真是护得紧。
　　“她没事，只是中了软骨散，昏迷不醒大抵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只是......”兰寻诊脉时，发现这女子今日只是中了软骨散，倒无大碍。可脉搏紊乱，而且她的指甲根部呈暗红色，再看那似雪的肌肤，似乎也白得有些不正常，恐怕体内早已沉积了毒素，面上看似性命无忧，也断不能保证日后是否会有凶险。
　　“只是什么？”兰寻不知男子是否知晓这名女子已深中奇毒，不敢贸然回话，依着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便会命丧黄泉。
　　“只是，她身子虚，平日需静养，不能再陪你血雨腥风的，否则迟早小命不保。”
　　门外突然传来蓁儿的声音：“公子，一切准备就绪。”
　　兰寻走下床榻去门外取蓁儿备好的银针，看也不曾看那男子一眼，淡然道：“把上衣脱掉。”
　　“放肆。”男子温怒的声音传来。
　　兰寻的耐心着实被他耗尽，“我管你放四还是放五，不想死就给我脱。”
　　男子不想到她会发怒，从来没有谁敢像她一般对自己使气，更没有哪个女子敢叫他脱......衣服，因为向来只有他叫别人脱的份。他知兰寻为女子，因为她用来掩饰身份的喉结已经脱落，显然当事人并未意识到。
　　他极不情愿地褪下自己的衣袍，兰寻见他终于不再别扭，拿起消毒完毕的银针扎在他的几处命穴，施针放血。
　　半个时辰后，他的毒血排尽，兰寻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精通各家医理，但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实践的病人，难免有些紧张。
　　兰寻给所有放血的针眼涂上了药膏，如释重负道：“好了。”
　　男子暼了她一眼，拍了拍手道：“出来吧。”
　　霎时间，梁上、屋外涌进十来个随从。兰寻这才知道，为什么明明疑心极重的他同意让她治病，敢情这屋里屋外全是高手，只要她稍动邪念，估计不等他出手，那些随从就会直接将她凌迟了。
　　来人皆屈膝握拳，朗声道：“参见主上，我等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起身，回去后，禁闭十日。”
　　“谢主上。”
　　兰寻站在屋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知蓁儿是否安全，正待她心急之时，随从之一对男子道：“主上，如何处置她？”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将焦点定格在她身上，难道今天真得命丧于此。
　　她定了定神望向他，眼里没有害怕与畏惧，一抹苦笑挂于唇边。之前情势紧急，也没个机会仔细看看他，那么熟悉的面容，好想伸手抚上，证明这不是一场梦。前世算是因白飞沫而死吧，这一世莫不是又得为同一张面孔的人死去，宿命难违？
　　“带姑娘回去，若再发生这类事，提头来见。”
　　“是，属下遵命。”
　　“人在哪？”
　　“回主上，刺客已全部抓获，只是尚未探出口风。”
　　男子轻“嗯”一声便起身，连余光都未瞧兰寻一眼，一甩衣袖离开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不打算处置她，还好小命保住了，她想起之前一直候在门口的蓁儿，快步朝屋外走去。
　　“嗖”地一声，一只利箭刺了过来，兰寻心道，完了。可箭在离半公分的地方被人接下折成两段。
　　救她的人是刚才那男子的随从之一，兰寻结巴道：“谢......谢。”
　　男子并未看她，只是盯着前方的夜色，“燕四，箭法精准，可惜你不该擅自处置他，以后别用箭了。”
　　兰寻听得云里雾里，忽闻远方回应，“属下知罪。”说完又是“啊”的一声，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臂飞到她的脚边，吓得她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死了吗？”兰寻微弱地问道。
　　“断臂而已，死不了。今晚之事，莫走漏了风声，否则......”他看了看地上的断手，嘴角噙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兰寻沉默不语，男子继续说道：“主上让我再来确认一下你的身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我只是一名大夫。”
　　“好，希望你说的是实话，若敢隐瞒，同死罪。”语毕，男子足尖轻点，扑入黑夜，转瞬不见踪迹。
　　这些人看似并不像普通江湖人士，森严的纪律，凌厉的手段，还有对主子命令的绝对遵从，难道是朝廷中人？那名男子杀伐果断，刺向黑衣人的剑，招招致命，此间不杀她断不是因为她救了他，那他又有何目的？他之前执着于她的身份，而后又轻易的放过她，不会派人暗中调查她吧？
　　越想，身子越沉，不听使唤地后仰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