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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松鹤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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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太爷昨天什么想法,今天讨饭时看到河边有人还在用青灰和棒槌洗衣就更加坚定了要卖皂角粉挣钱的念头。太爷不是笨蛋,年轻时也做过很多生意。卖蜂蜜,银杏枣子,烧酒,太爷还做过账房的伙计呢,不然怎么学做生意去了呢?但是现在,一切都还刚刚开始。
今天太爷起的算早,和柳爷爷一起进镇子里讨饭。太爷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朝代,心里想着总跟解放前差不离吧,能过下去就行,便不再放在心上。今天一个老太婆丢了块剩馍给他,咬了一口,喉咙差点没被划破,干硬的实在咽不下去。于是就先收到怀里,准备回庙里后蒸一下——他该庆幸这馍还没馊!
回想了下出门前冲子吼的那一声:去松鹤镇讨饭喽!
结果被老三大西啪的一五指山盖过来:吼什么吼,要饭很开心吗?
总之太爷晓得了此处的地名,至于缘由——或许待个三五年后就自然了解了。
比昨天更有目的的,太爷仔细转了一遍镇子。看到的每家铺子具体卖什么,街的深处,那巷子里又有哪些人做着什么样的手艺人的营生。原来除了贫民区还有比之更甚的流民区,在镇子的西面那些杂货铺子,赌馆,娼馆一条巷的更深处。仔细看来,这松鹤镇不小,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每处都堆满了各色讨生活的人。也包括太爷自己。
比起其他的,太爷目前更要知道哪里能讨到饭食。他虽然有二十二枚铜子,但不到万不得已,太爷还是不准备花的。太爷早上头脑清醒,和柳爷爷分开时便一个人在脑海里规划,怎么才能拿到松鹤镇的“户口”。前世老是听电视里的人说啥房子贵,这两年刚大赦天下,是不是等大家都有钱了,价就开始涨上去了?太爷虽没读过书,但是爱专研,平时看电视看不懂的就多看,时间长了就懂了。要不然村子里他那一辈的都已经死绝了,他也没事干,找不到人说话。
太爷拄着柺棍,年纪不大却一板一眼的“老叫花子”状,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搞笑。早上街上人流不多,有也是急匆匆的赶路。太爷便又转到富人区,逢人开门迎客之类总要凑上去道:“大爷好,大爷开门大吉大利,日行一善,福来恶远!大爷,赏点吃食吧,三天没吃饭了!”或者是“大爷给点钱吧!”
一开始太爷的口号是:日行一善,消灾避难。后来有老妈子骂出来道:“啐!你家才消灾呢。”这么一骂立马改了,听起来也顺心了些。诶,害得太爷直叹:要口饭吃真不容易。
一早上下来,太爷也化了六个包子,两碗粥。还有遇到家主出门办事的,凑上去也讨了一吊吉利钱。数了数有二十之多,慌忙收紧,不让人瞧到。至此太爷已经化到平常叫花一个月也化不到的钱。太爷把吃不完的包子拿草包好,藏到麦垛里。这麦垛是个卖羊的场地,有两个垛,羊场里就二十多只羊,每天也不见卖掉过。说到羊,太爷觉得为了这副身子着想,什么时候也得想办法讨到羊奶喝。
羊奶先放一边,太爷目前在愁怎么能借到磨盘,不然怎么弄皂荚粉呢小磨盘应该是贫民区比较多,太爷转到镇北的贫民区,这里大部分都是盖的低矮的土房,木头栅栏围成的院子,从外面看,里面一清二楚。多数人家都养了鸡鸭,再稍富余些得养了羊和猪。进到这一片区域,那种混合着臊味和不知道多久没打扫院子的鸡鸭的粪便的熏臭,一股脑儿的直往脑袋里窜。太爷捂着鼻子站稳身形,突然知道了这两天自己的身上只怕也有味道,只是自己闻不出来,心里决定回去一定要洗个澡。
慢慢走过去院子里有人的都进进出出的忙,这时候太阳正暖,料想河边可能会有洗衣服的妇人。等转到时,河边正聚集了一长排的洗衣妇。
太爷壮着胆子凑到那衣服堆的山一样多,却任然只用棒槌敲的老妇人身边。还没说话,那老妇人惊叫起来道:“呀!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来这里干嘛?”
这么一叫,河边的人都伸着脖子看过来。太爷就站在那里,任她们打量。只听又有妇人道:“小叫花子,这里可要不到馒头,你到村子里去吧。”
太爷这时看他们都注意到他,便道:“各位大娘、婶婶,我是城北的老庙那的叫花子。我是想来跟各位找一下,谁家里有没有磨盘,我们要租来磨皂角粉,当然我们会拿皂角粉当报酬的。”
那底下的人一听他要租磨盘,那有磨盘的人家平时也会给租别人来挣些小钱,自然不会介意。至于说拿皂荚粉来当租金,那更是一万个乐意了,现在这时节即便有皂荚,也早用完了,更何况皂荚树又那么少,现在也就有钱人家才有钱备一整年的皂荚粉了。只听下面立马就有婆子道:“那敢情好哇,我们家就有磨盘,还有驴子拉呢,要不来我们家?”
太爷也不傻立马接道:“我们种皂荚不容易,我兄弟还差点摔下树来了,所以这皂荚粉我只能每天给一碗的租金。成,过两天就来,不成我再找别家。”
大家都知道那妇人家里的磨盘大还有驴子,一开始也不跟她争,但是听太爷说另找,有的便说:“我们家也有磨。”还有娴竞争力不够的道:“我们家的随便用,两天给一碗就行。”一片吵嚷,太爷大致数了,有磨盘的有七八家,正一个狼多僧少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