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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第二日我顶着额角的叉烧包去上学,同学见状都关心地围过来询问。
      我摸摸鼻子,笑得灿烂极了:“没事,没事,缝了几针而已。”
      眼睛里干涩极了,眼皮一直往下掉,我强自撑着,隐忍回一个呵欠,面带笑意地望着大家。
      头一天晚上被室友折腾到将近半夜两点才睡觉,这会儿睡意还未过呢。
      想起昨夜,我便不由得想笑。
      室友回宿舍后,全都对着我穷追猛打,一言一语全都说是证据确凿,哦,不对,按她们的说法,叫做“罪证确凿”。
      一直折腾到半夜一点多还不让我睡觉,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哭笑不得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再没精神跟她们继续折腾了,最后豁出去了,哈哈一笑:“是是是,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我们俩就是那在天的比翼鸟,在地的连理枝,我们死了之后也要化作两只蝴蝶缠缠绵绵林间水边团团绕。”
      此言一出,满室静寂。
      长久的沉默之后,室长犹犹豫豫地抖着嗓子发言,有几分迷惑不解:“司漪,明明是很浪漫的事,为什么你说出来,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我再忍不住“扑嗤”一下,抱着抱枕笑得喘不过气来。
      顿时宿舍内笑声连连。
      “这话听起来真恶心。”
      “真是,我居然想到了那首两只蝴蝶,越发地恶心。”
      “好冷啊。”
      话题就这样被岔开了,我微笑着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入睡了,梦里有个身影,一直在我的前方,无论我怎么努力跑,也追不上。
      追不上啊……
      我心里悄悄地叹气。
      纪莜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抬头一看,她直勾勾地瞪着我额角的叉烧包,本来红润的脸色居然有些发白。
      “怎么会严重到要缝针的?缝了多少针?”
      我打哈哈:“不记得了。”
      脑子里居然莫名其妙地又感觉到针钱穿透皮肉的恐惧,我果然不适合把事情记得太牢,暗自打了个寒颤,急急忙忙地抬眼,转移话题:“体育老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重考八百?”
      唉,倒霉归倒霉,八百还是得再去跑一次的。
      一想到那漫长的跑道,我就觉得脚发软。
      纪莜摇头:“全班就你一个人要重考,老师没定时间,大概是随堂吧。”
      好极了。我翻个白眼。这下子全班的人看我一个人在跑道上挣扎。
      忽然有声音插进来,清清冷冷地:“你缝了七针,这会儿就在想着要跑了?”
      我猛然抬头,视线穿过人群,对上一双冷冷的眼。
      四周一下子安静得不像话,视线密集地交织在我和李非慕两个人身上。
      这下子我一直往下搭的眼皮攸地回归原位了,整个人完全清醒。
      原来缝了七针,看来势必要留疤了。手不由自主地想去措额角,我忍住了。
      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很快便恢复,拉大唇角的弧度:“没事,总要跑的,早跑晚跑都一样。”
      李非慕望着我,平静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怒气,虽然消失得很迅速,但却是毫无疑问的怒气,且是针对我的怒气。
      我有些愕然地盯着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这样怒形于色的他,并不常见。
      那丝怒气闪过之后,李非慕依然是平常清冷平静的样子,语气轻飘飘地不带一丝感情:“随你。”
      仿佛是懒得再看我一眼,他转身就走,只是那单薄的背影隐隐僵硬。
      我垂下眼睫毛,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看了他近两年,他的反应代表着什么,我不敢说百分百的肯定,却也能揣测得八九不离十。
      忽然,纪莜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哎,司漪,你……和李非慕吵架了?”
      啊?我茫然的抬头。
      她凑到我面前,一脸的同情:“他是不是生气了啊?怎么跟你说话的时候也这么冷冰冰的?”
      我一头雾水,有几分惊讶地笑说:“他说话不是一向都这么冷冰冰的吗?”
      纪莜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她,又转过头去看周围的人,大家的眼神都很奇怪。
      半晌,纪莜轻轻地说:“司漪,我一直认为,你只是凡事反应慢半拍,但却是心思细腻的人,为什么你的这份细腻从来没有用到过李非慕身上?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独独只有你看不见。李非慕对你,和对其他女生,是绝对不同的。如果你不信,问问在场的女生,她们有没有同感?”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目光迟钝地从纪莜身上移到其他人身上,大家都默默地看着我,神情中,似同情似怜悯,见我望过去,都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笑开,语调轻快地道:“没有这回事。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对我也不例外,或者好上一点,那是因为他拿我当朋友看待。我们之间,有的是朋友情谊,并非其他。”
      四周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似的,我微笑着,唇角的弧度一直不曾消退。
      不明白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我反应迟钝,却并不笨,看了他两年,怎么会不知道他待我的不同?
      心里悄悄地叹息,唇边僵着的笑意中添了些苦涩。
      正因为清清楚楚地知道,所以才不小心地沦陷了,然而啊……
      叹息声忍不住逸出口来,引来无数视线,我心里一惊,暗恼居然在这当口失神,唇角早已僵掉的笑意重新泛出活力来,脑中忽然闪过一事,我眨了眨眼,轻笑道:“对不起,我想出去一下。”
      语毕也不管其他人怔愣的神色,径直从人群中穿了出去,向着李非慕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一路气喘吁吁地追到第三教学楼,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依然僵硬着,我顿了一顿,唇角绽笑,大声地叫道:“李非慕。”
      大步前进的步伐蓦然顿住,李非慕却没有立刻转过身来,但也没有再前行。
      我走到他身后,微微笑着:“我想问你,昨天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换药?”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瞪着我,一贯清冷的声音更冷三分,简直欲把人冻僵:“这种事情你也记不住吗?”
      我无辜地看着他,完全不受他语气的影响,径直微笑着。
      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我也不会来问啊,这个问题很重要的,虽然我不怎么在乎额角的那道疤,但医嘱总是要听的。
      他瞪我半晌,最后说:“明天,还有……”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神似在评估着什么,半晌才说,“算了,我陪你去换。”
      闻言我心中一动,慢慢仰头,视线自他的下巴一路移到他的眼里,对视几秒,我笑逐颜开,声音朗朗地应道:“好。”清清脆脆落地有声,不带一丝犹疑。
      李非慕反倒因我爽快应好而显得有些愕然,反问:“你说什么?”
      我因他愕然的神情而笑得开心极了:“我说好。”
      “你……”他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你笑什么?”他的手居然向我的唇角摸过来,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困惑,“为什么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我吓一跳,退后了一步,避开他的手指,但脸上笑意却未减,想了一想,说:“开心,所以笑。”
      没等他回神,笑着向他挥挥手,转身跑开了。
      唇边的笑意依旧,却是慢慢地淡了下来。
      不后悔,不后悔。
      我握紧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遍遍地在心里说。
      这是我的自私,我的绝望。
      明明知道该离他远一点,偏偏却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他是我的罂粟花,浅尝一口便无法戒除。
      而我,早就尝了那一口,所以越陷越深。
      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笑中带上了苦意。
      可是,我仍然不后悔,不后悔尝了那一口,不后悔越陷越深,不后悔将自己推入这样一个绝望的境地来,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后悔。
      眼眶忽然一热,我咬紧了唇,抬头仰望天空,金色的阳光闪着夺目的光芒,眼睛被刺得一痛,眼泪落了下来。
      我伸手抹去,笑了起来。
      夏天……真好。
      可以这样正大光明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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