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梨花白》刘舒杨

3、似是故人来

　　“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家？”随着少年的慢慢走近，他的眉目渐渐清明，林雨霏一直以为像叶隽扬这样的男孩已经算是极为英俊的了，但这个少年却自有一股清隽的风流意气。
　　少年看了看摊在桌上的图册，又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黑板，眸光流转,“你们二班的板报还没开始做吗，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八点学思楼是要锁门的！” 林雨霏叹了口气道，“同学，我也知道时间紧迫，可和我约好的同伴有事没来，我只能自力更生了。”少年拿起桌面上的稿纸细细翻看，“昨天、今天与明天，你定的主题倒还挺深刻的。”林雨霏无奈地笑笑，“主题好管什么用，只剩一个多小时了，就我一个人，这次我们班的板报看来是要开天窗了。” 林雨霏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少年沉默了片刻，浅笑道“我看也未必，你只要适当地调整一下版式，增大插图的面积，减少文字的誊写，半个小时应该就能搞定。” 听君一席话，林雨霏一下犹如醍醐灌顶，刚刚一定是急疯了，她才没能想到变通的办法，林雨霏心中释然，“谢谢你同学，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不想，少年却放下背包，拿起彩色粉笔盒，径直向黑板走去，他刷刷几笔，就把林雨霏在稿纸上构思的简图付于黑板之上，线条简洁流畅，一看就是有绘画功底在的。此情此景，林雨霏觉得再做推辞就有些矫情了，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取了白色粉笔开始誊写文案,教室终又归于沉寂……
　　林雨霏永远记得夏日那个闷热的夜晚，有一位少年在她无助彷徨的时刻施以援手，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炎热的天气让人晕眩，如果不是那个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令人迷醉，那么吹向林雨霏心中的风就不会这般沁凉了。
　　转眼到了周一，这是林雨霏正式成为高中生的日子。刚迈入教室，映入眼帘的便是叶隽扬立于黑板报前的挺拔背影。此时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天，唯有叶隽扬一个人立于黑板报前，难免显得有些突兀。经过姚珏的座位，林雨霏还没来得及询问她上周五没来的原因，姚大美女就轻哼一声并附上白眼一枚，林雨霏不禁觉得有些莫名，美女的思维与情绪果然是比较跳跃的，为了不自讨没趣，林雨霏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刚一坐定，赵文超便凑了过来，林雨霏就觉得奇怪了，这小胖经过一周军训的风吹日晒，非但没变得黑瘦，反而益发白胖了。小胖舔着个脸，先是嘿嘿一笑，隔了几秒又是嘿嘿一笑，林雨霏实在被他笑得瘆的慌，扬眉道“有事儿说事儿，别嘿嘿了。”小胖在林雨霏前排的位置坐下，神秘兮兮地说道，“隽扬与姚珏刚刚争了起来，姚珏都差点哭了，以我福尔摩斯般的推理能力，这场架应该和你脱不了关系。”在当时的社会，“八卦”这一词汇还未普及，但“八卦”文化早已显露端倪，尤其是班花与班草之间的“激情碰撞”，更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林雨霏了然，叶隽扬与姚珏多半是为了出黑板报的事情起了争执，其实既然已经按时完成了工作，再追究孰是孰非也失去了意义。奶奶一直教育林雨霏“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多年来，林雨霏一直秉承着这一原则学习与生活，可是不想才刚进入高中，自己就被卷入了这起桃色绯闻中。见林雨霏久久没有回应，赵文超顿时失了玩笑的乐趣，他抬头看了一眼林雨霏，觉得今日的她与自己印象中文静乖巧的印象有所不同。
　　赵文超与林雨霏从小初一起就做了同学，开学不久的时候班上的男生闲着无聊做过一个美女排行榜，他记得当时的第一名是许知了，因为许知了笑起来一侧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那时候有几个男生肉麻兮兮地说许知了有一种天然的纯美。第二名是庄盈盈，赵文超一直觉得有一个词语与庄盈盈相得益彰，那就是小家碧玉，他在初三的时候追了她一整年，情书写过无数，但只收到了佳人“以学习为重”的箴言。对于第三名，当时在男生中争论了很久，赵文超去问过叶隽扬，叶隽扬对这个评比一直嗤之以鼻，但临走前还是提到了林雨霏的名字。赵文超当时可是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才想起来林雨霏的样子，就是那个整天和许知了同进同出，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女孩子，鉴于许知了的光芒太盛，林雨霏实在平凡得容易让人忽视。不过叶隽扬这么一提起，赵文超还是对林雨霏留起了心，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成绩，连美术、音乐这样的副课成绩都无懈可击，看她平时闷声不响的，却深得班主任老师的器重，班上的财政大权就是由她把持了四年。文静、成绩好一直是赵文超给林雨霏贴的标签，可今日的她把扎了四年的马尾披散了下来束于耳后，及肩的发柔顺地伏在白色衣领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多年以后，赵文超才幡然醒悟，这种不知名的韵味叫作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