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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烟花易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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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金碧辉煌的观光电梯里,马健百无聊赖地嚼着泡泡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边那两个全副武装的保安朝自己发出的警戒气息。
电梯在16层“叮”的一声拉开门,穿过黑色大理石铺成的走廊,保安们径直将马健带到一间没有挂任何门牌的棕色大门前:“总经理,人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门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总经理?我要见的是董事长助理上官宏,关总经理屁事?
不等马健提出疑问,两名保安已经开门将他推了进去。这是一间豪华气派的办公用房,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多得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毫无用处的摆设装饰,处处都彰显着房间主人的地位与财势。
正对着房门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真皮圈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也就20岁出头,五官长得可谓帅气逼人,只是有些油头滑脑。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富二祖。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脸上架着一付金丝镜,神情不苟言笑。
“听说你有一个很特别的海豚戒指,拿出来给我瞧瞧吧。”年轻人像是在召唤自己的宠物,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容朝马健伸出手。
“我是来找董事长助理上官宏的。”马健很反感对方的态度,没有动身。
“你认识上官宏?”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岁数不对。”对于自己反感的人,马健向来惜字如金。
“我是上官宏。”站在年轻人身边的中年人走过来,从怀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马健。“现在你可以把东西给我了么?”
“他是谁?”马健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年轻人。
“这位是方氏集团业务部总经理方伟凌,方梓欣小姐的表哥。”上官宏像是在刻意说明什么。
马健眉头一挑,把名片收进口袋:“我想我应该是找错人了。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你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上官宏’。再见。”说罢,转身朝门口走。
哪知刚拉开门,迎面就被两只逞亮的皮鞋招呼到了肚子上。马健整个人被踢得飞了起来,重重跌回了房间中央。还没等爬起来,四肢就被死死按住,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四处翻找着。
“老板,找到了!”一个人邀功似的高声说。
方伟凌从办公桌后转出来,接过那枚从马健怀里搜出来的海豚戒指,眼中陡然射出两道凶光,似乎里面还裹挟着强烈的妒意。“不错,果真是梓欣表姐的东西。全球限量版唯一的一只啊,伯父他老人家还真是舍得在表姐身上砸钱。”方伟凌蹲下身,一把扯住马健的头发向上一提,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说,梓欣人在哪里?你该不会已经把她杀了吧?”
“小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种就把我送进局子,小爷又不是没进过!”马健像头暴走的小兽,恶恨恨地瞪着方梓凌。
“哈哈哈,有意思!”方伟凌忍不住一阵大笑,示意手下人放开马健。“既然你说找错人了,我也不为难你,请便吧。”
马健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身边那几个彪形大汉。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揉着肚子毫不犹豫地拉门走了出去。
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方伟凌使了个眼色,几名大汉立即心领神会,开门跟了出去。
从始至终,上官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房间里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当马健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时,他才刚离开方氏集团的大楼没过一个街口。
切,原来是想玩顺藤摸瓜啊。
马健脚下加紧,穿街过巷,在偌大的津城里画起地图来。可惜身后那帮家伙显然是职业的,任凭马健左拐右绕,愣是甩不掉。眼见天色已暗。马健有些急了。家里还有人等消息,总不能在大街上和他们耗一晚吧。
于是,马健开始奔跑。心想,凭自己这双飞毛腿,绝对能够甩掉后面那帮走狗。谁知那帮家伙还真不是吃素的,你跑我们也跑,双方干脆就来了个街头马拉松,速度竟然不分上下。
我靠!难道他们是从田径队转业过来的!?
马健欲哭无泪。估摸着自己再要跑下去,很快就能引来一群戴红箍的协勤大爷大娘,把自己当成小偷一样围追堵截。他灵机一动,紧跑了两步,拐进旁边的一个小胡同,想借这里甩下追兵,哪知道一辆高级轿车偏巧好死不死的堵在出口处,像是存心挡他的路。
马健刚想破口大骂,就见车门一开,一人在驾驶席上冷脸说了句“上车”。声音不大,却命令感十足。
顾不上许多,马健使出终点冲刺的劲头拼命一窜,扑进车里。下一秒,车子便绝尘而去,把那帮气喘吁吁赶到的家伙们甩在身后。
马健趴在座位上缓了半天,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瞟了一眼司机:“你这是想和我玩无间道?”
“我没那个美国时间。”上官宏面无表情地转动方向盘。“要玩也不是跟你玩。我是大小姐的同谋。”
“你说那起绑架案是你们两个联手制造的?”马健的两只小圆眼瞪得活像狗不理包子。
“没错。”上官宏平静地点点头。因为这间狭小的单元房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就连床也只是随意铺在石灰地面上的一条旧棉被,所以他只能选择站着和屋主对话。
“这件事不怪上官叔叔,我才是主谋。”方梓欣低垂眼帘,双手绞着衣襟。“我虽然从小深得养父宠爱,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但是我总感觉养父对我的感情并不那么单纯……怎么说呢,他好像是在我身上寻找初恋情人的影子。年纪越大,我越无法忍受这种感觉。我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一个人的替代品生活,我想要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于是我就求助于上官叔叔,希望他可以制造一个机会,让我远走高飞,哪怕生活从此一贫如洗,我也再所不惜。”
“所以你们就设计了那场绑架案,为的只是离开方家?”马健禁不住满头黑线。这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只是离家出走也能整出这种劳民伤财的动静。马健一时间真有点替肖锐他们那帮苦大仇深的刑警队员们叫屈。
“我本想乘飞机一走了之,哪知道却在候机大厅被人偷了手包。钱包,手机还有护照全都没了。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也没敢惊动机场保安。想马上联系上官叔叔,发现平时习惯用快捷键拨号,根本不记得上官叔叔的号码。于是只能选择徒步走回他的公寓等他,中途又遇到几个小混混,真是祸不单行。”
“没有一直护送您登机是我的过失。我会马上为您安排另一个安全住所暂住的。”上官宏说。
“不必这么麻烦。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就行了,我又不是被人追杀。”方梓欣摆摆手。“其实这次完全是我不对,我不该只凭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的就决定离家出走。现在惹出这么大动静,连养父都病倒了,我真的是很内疚。我打算去医院看看他……”
“不行!如果你现在出现,就等于羊入虎口!”马健当场反对。
方伟凌的狠毒目光他至今记忆犹新,他可不想把方梓欣推到那种目光之下。
“我也觉得小姐您现在还是暂时回避为好。”上官宏说。“自从董事长病倒之后,公司内部就一直纷争不断,多方势力都想伺机而动。我担心小姐您此时回去,只能引发更大的波澜。您还是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风头,等到董事长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再接您回去也不迟。”
“能告诉我您说的那个‘安全地方’在哪儿吗?您能保证您那位‘好’外甥不会去捣乱?”马健阴阳怪气地说。俗话说“一个舅舅半个娘”,马健不相信这个男人会背着自己的亲外甥帮外人。
不过,上官宏对他的态度并不介意,开始主动帮方梓欣打点行装。马健抱着肩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手机,往里面输了一个号码后塞到方梓欣手里:“有事打给我。”
方梓欣没说话,只是用力点点头,握紧了那部手机。临出门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两个多星期的狭小单元,转身跟着上官宏离去了。
“…………”
站在夜色中目送汽车开远,马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愣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听完马健唠唠叨叨的叙述,肖锐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行啊,你小子也学会先斩后奏了是吧?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让我跑到大队长那里报告说案子已经结了,根本是那个千金大小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自个哄自个玩。现在腻了,自己跑回家去了。你想让大队把我煮了啊!?成,今天就当我没接到你的电话,什么都没听到。这种有钱人的游戏我玩不起,也不想跟着搀和。正好解放公园那起凶杀案人手不够,我明天就去审请调组!”
“解放公园?那里出什么事了?”马健心中一动。解放公园就在他家附近,自己以前可没少睡那里的长椅。
“半个月前,有个女博士被人勒死在公园后门的假山里,到现在还没头绪呢。据被害人的儿子说,他母亲每天晚饭后都会去解放公园散步。说出来你都不信。被害人的手机里居然还有方正秋的名字,他们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我就奇了怪了,你小子的消息不是很灵通的么,在你眼皮底下出的事,你居然都不知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日久生情,被那个大小姐勾去了魂吧?”
肖锐的一句无心之言让马健抠墙皮的手指差点扭到,他使劲甩甩手,牙一咬,眼一瞪:“哎,小爷我还真就爱上他方氏集团的大小姐了,怎么着吧?”
本以为这番话会引来肖锐的一顿臭骂,没想到电话那头却突然没了声音,马健有点慌了:“喂?您倒是给点正常反应啊?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好,猪八戒想背新媳妇也好,反正小爷我承认自己这次是动心了,还不许我认栽啊?”
电话那边还是没反应。
马健可真有点蒙了,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拿着手机破口大骂:“姓肖的!小爷我不就是承认喜欢上一女人吗?又不是男人,怎么着,你还真要为这事和我掰啊?大不了老子现在就和你割袍断义,划清界线!”
就在马健快要被电话那边的沉默逼得炸毛时,对方总算是吱声了:“喂喂?马健?你小子刚才说什么啊?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到,你大声点!”
“靠……你大爷的中国移动!”
强忍着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马健恨恨挂机。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又都恢复如初。马健依旧晚出早归地生活着,唯一改变的是,他不再准点回家了。中午窝在酒店的沙发上一觉醒来,也不会再有热腾腾的怪味料理等着他去挑战自己的味觉极限。方梓欣一直没打电话来,马健也不准备主动打过去。他担心那样做了,自己只会陷得更深。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梦醒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呗。马健自己安慰自己。用那帮哥们儿的话说:这小子终于浪子回头,重新回归革命兄弟的队伍之中了。
这天晚上,马健正窝在酒吧的一角起腻,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宇多田光的“prisoner of love”。马健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心跳瞬间180。
靠!小爷当年被十几个人堵在巷子里也没这么紧张过!
暗骂自己没出息,马健抖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刚一接通,里面就传出一个女人凄惨的叫声,宛如地狱中厉鬼的哭喊:
“救命啊!快来救我!!”
马健的脑子"轰"了一声,一时间有点发蒙。
“喂喂?是方梓欣吗?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喂喂!?”
似乎没听到马健的呼叫,手机里传出一阵稀哩哗啦的声响,然后电话毫无征兆的断了。
马健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他突然跳起来发疯似的朝酒吧门口跑去,一连撞倒了几名客人和送酒的服务生。
对身后的一片尖叫怒骂充耳不闻,马健发疯般地冲出酒吧来到大街上。夜风迎面一吹,狂乱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自己连方梓欣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马健狠狠抓了几把头发,突然想到上官宏那次塞给自己的名片好像还没被当作垃圾扔掉,他翻遍了全身的口袋,终于找到了那张已经皱巴巴的名片。
指尖哆嗦着按下号码,好几次都拨错了。好不容易听到手机里传出上官宏富有磁性的声线,对方刚“喂”了一声,马健这边就已经怒吼起来:
“方梓欣现在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