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开最晚》小橘络

3、第二章 求尚帝姬

　　竞春园
　　景顺帝颇喜诗酒宴饮，百官趋奉，倒把做的一手好青词成了升官的根本。景顺帝自有名士风流，不拘小节，隔三差五在后宫宴请才子名士，竞春园为后宫颜色之最，故十有八九设在此处，也常令一两宠妃隔帘相陪。
　　但近年诸侯倒戈、连年混战，尤其是强魏崛起，连吞数国，眼下已逼近京都，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景顺帝留连诗酒的雅兴少了许多。况且象今日这般令皇子帝姬全部出席者更是绝无仅有。
　　景顺帝正坐龙案，诸皇子则依长幼顺坐于景顺帝左下首。皇后陆静仪一身正红朝服，头戴百鸟朝凤冠，端坐凤案，身侧却是嫡女润月帝姬慕容倩兮，润月帝姬上月刚行了及笄之礼，最得帝后宠爱，却并无骄矜之气，一身鹅黄缎衣，倒衬出少女明媚无双。
　　其余诸妃携帝姬也按品级大妆右侧依次排坐，而这般隆重，却只是为了宴请一个人——刚刚拜了辅国大将军的凌檀。
　　大周权臣多是文臣，武将之中仅有镇国大将军凌云峰一人独撑江山，而凌云峰有子凌檀，号檀郎，貌美才高，曾连中大周文武双状元，多年来随父南征北战，赫赫战功，却又精通音律，风流无双，民间人有“曲有误，檀郎顾”之语。
　　此时，凌檀坐在皇二子慕容凝之之侧，仅在皇帝下首左二之位，一是凌檀素来与慕容凝之交好，二来，却是这次宫宴的主角。
　　全场无人说笑，只闻管弦丝竹，虽是寻常的富贵乐曲，却无端的凝重。
　　要开战了。
　　景顺帝执盏：凌爱卿，此番迎战魏军于洛水，我大周命脉系于一身，朕与竞春园设宴为卿饯行，并与卿定约，待卿凯歌奏还之日，当娶我大周身份最尊贵的帝姬。
　　景顺帝一语惊起无数暗波。皇后心中却五味杂陈。
　　檀郎少年惊才绝艳，论才论貌论家势，均堪配帝姬，后宫之中，有帝姬的妃嫔只怕都动过他的心，只是，此番，军情险恶，若得胜回朝，自然将成大劫后的周朝无人替代的功臣，可是，前线战事之险，魏王虽三年前凉州被克，大周得以休养生息，魏王采纳次子无涯之计，暂不理会大周朝，而转向兼并其他诸侯国，实力不断壮大，眼下只有势力稍大的晋、楚和远在岭南的南诏未降，可晋、楚虽答应了勤王，却只是观望。南诏是皇后母族，却远水难解近渴。如今大周只剩洛水一道屏障，镇国大将军凌云峰被困重伤。当此存亡之际，景顺帝才拜凌檀为辅国大将军，前去解乃父凌云峰之围，应战魏军，只怕凶多吉少。而今日之宴，虽是花团锦簇，却大有易水送别之义。
　　众宫人艳羡杂着忧虑的目光纷纷投来，润月帝姬羞红双颊，低头缓弄衣带，眼角却是偷偷在打量那位才惊天下的檀郎，那少年素衣玉带，俊美修仪，若非一双眸子凌厉如电，便只若俗世翩翩佳公子，而不似率军的大将军了。
　　却见素衣少年轩昂出案，当中跪倒：谢陛下隆恩。臣纵马革裹尸，不敢负陛下厚望。今得陛下一诺，久闻润玉帝姬才貌无双，为先皇后嫡女，位分尊贵，臣不才，愿求尚之。
　　凌檀之语恍如惊雷，众人脸上皆是惊诧之色。皇后倒还看不出什么，润月帝姬面上却红白不定。
　　放着现今帝后爱重的尊贵帝姬不求，却要娶一个孤女，润玉帝姬位分尊贵，却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她并无母亲兄弟可依。
　　景顺帝看向凌檀良久：好，果然英雄红颜！如今之际也不必拘小节。他转向皇后下首，润玉，你且出列，亲为檀郎辞行！
　　全场鸦雀无声。且看那素服少女缓缓步出，站于凌檀右侧。
　　全场的花团锦簇，竟全被这两个通体冰雪一般的少年男女压了下去。
　　掌事阿监捧上两盏清酒，奉于润玉帝姬，润玉取了一杯：将军，请。凌檀接过，电光石火一刹，却觉她一双柔夷如冰似雪，了无温度。润玉再取一杯，向凌檀微一点头，仰头而尽，一双清眸看定凌檀，却是半点也无小儿女娇态。凌檀心中一颤，低声言道：凌檀定不负帝姬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