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遗风》景一宝

47、66

　　少年王康熙、金剑书生和神弹子效文非三人离开河涧一路朝沧州而来。三人正行走间，忽听前边不远处热闹非凡，仿佛炸开了锅一般。等三人来到近前一看，只见四五条大汉正围攻一位少年女子，四周看热闹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叫好声此起彼伏，喊声震耳。
　　那金剑书生眼尖，她一眼认出那一少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多日不曾相见的百花散手罗蓉，她急忙拨开人丛挤了进去。只见那四五个汉子手持四尺长鬼头板面刀，招招挂风，直向百花散手罗容身上猛砍。面对那四五把鬼头钢刀，百花散手罗蓉还真不含糊，但见她身若嬉水游龙穿梭在众围之中，潇洒自如，一招一式攻守兼备，倒显得干净俐索。
　　金剑书生见那四五个标悍大汉虽说刀快力猛，变化诡奇，但绝非是百花散手罗蓉的对手，她心中有数，因此也就没有急于和她打招呼，以免百花散手罗蓉分心。
　　十余招过后，众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看那四五个大汉，满头乌发被百花散手罗蓉那闪电快刀削落一地，数好地是百花散手罗蓉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未曾伤及众人皮肤。尽管如此，那四五个大汉早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满脸苍白，呆若木鸡。此际四周又响起阵阵叫好声，经久不息。
　　百花散手罗蓉仍倬立原处，依旧两手空空，好象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快，快地邪门，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这时，金剑书生才出面与百花散手罗蓉相见，这主仆二人见面有事别三日如隔三秋之感。当金剑书生问起百花散手罗蓉因何与人争斗，未等百花散手罗蓉发话，再看那四五个大汉时，早惊得无影无踪。
　　金剑书生这才仔细寻问百花散手罗蓉离别的情景，百花散手罗蓉从嘉峪关救人到蠡县城遇到四名采花大盗，从刀斩四名采花大盗膀臂到一刀惊走秦岭老怪杨敬业师徒。当金剑书生又问起因何在此又与那四五个汉子发生争持，那四五个汉子又是何须人也，百花散手罗蓉道：
　　“听他等自报家门原来是邙山五雄，老大人称风影刀韩通，老二叫雨点刀张颖欣，老三叫雪刀范志金，老四名叫惊雷刀孟新刚，老五名叫电光刀钱同。这邙山五雄刀法怪异，变换奇怪，在江湖上早有名气，他等原与摘花妙手严明，捏柳魂手春会，刺瑰辣手黄飞堂，花魅手齐九贵四名采花大盗感情颇深，可能是受了他等的鼓惑，替他等报断臂之辱。所幸的是教主教我那手飞瀑急泻威力无比，才使他等未能如愿，奴俾在此还当谢过教主馈赠的绝学呢”
　　金剑书生见百花散手当着少年王康熙和神弹子效文非的面无形中抬高自己，心里十分高兴，随口道：“啥谢不谢的，你我姐妹一场也算是缘份，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仅二十天光景，想不到一向霸气十足的五毒教教主能转变得如此温顺,说话谦和，百花散手罗蓉可说是受惊若宠，心里甜滋滋的。
　　那百花散手罗蓉与神弹子效文非原本认识，也就无需介绍，一行四人说说笑笑一路朝沧州而来。
　　等四人来到沧州，正赶上摧心寒冰掌梅凤与白眉大侠林森师兄妹擂台竞技，双方已经战到白热化程度，生死相关，谁也不敢吊以轻心。
　　且看白眉大侠林森一技乌龙搅海，两掌在胸前舞成漫天梨花，一式反手覆云推向摧心寒冰掌梅凤；摧心寒冰掌梅凤见师兄拿出看家本事，知道他这一手秋霜摘叶霸道无比，不敢大意，情急中绝招迭迭递出，只见她玉臂一圈，暗吐真元，生生将一团寒气裹成一个斗大的冰球，施即投向白眉大侠林森；白眉大侠急忙收住掌势，他深知这斗大的冰球击不得，一旦击中就会爆炸，那冰球中的寒气照样可以制人于死地。
　　白眉大侠知道这冰球的利害，他急速将内力卸去八层，以一技纤揉手就势接住冰球，而后用内在的阳刚之气通过两掌散发出烈焰般的热流，缓缓地将冰球溶化。双方单凭这份能耐不由得不使台下众英雄赞叹不亦。
　　不过，大侠心里明白，二人这种内力相拼的打法纯属孤之一掷，到头来无非是两败具伤，双双力竭而亡。
　　二人再次进招，各施绝命杀着，眼看着这对曾经体贴有加的师兄妹就要命丧当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旁又蹿上一人，但见她玉臂一挥如轻风摆柳，轻描淡写地将激战的二人分开，摧心寒冰掌梅凤定眼一看，见此人正是排名第一的护花使者，人称百柔抓严大嫂。严大嫂原名叫桃如红，四川巫山人氏，早年她跟随川东侠侣汤平若、齐莲娣夫妇二人学艺，后来又追随巴塘怪手黄倩娥学得一手百柔抓绝技，桃如红艺满下山步入江湖，惩恶除霸，侠名远博，深得武林人爱戴。五十年前，据说桃如红下嫁到曹州大杨树村，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五十年后，想不到这誉满江湖的一代侠女，摇身一变也成了邪恶势力的帮凶。
　　且不说桃如红因何变故，却说她上得擂台，以一技百柔抓中的分剥式轻而易举地将白眉大侠林森和摧心寒冰掌梅凤二人分开，可见她内力雄厚已达到登峰造极。
　　摧心寒冰掌梅凤知道严大嫂有心帮她，心中感激不尽，也就退向一边。
　　那白眉大侠林森自知武功不济，岂能再在人前献丑，深知自愧不如，也下台而去。擂台上暂时平静下来，不过，愈是平静人们愈感到不安，它像是暴风雨将临的沉闷，一旦破天雷惊，倾盆大雨就会泻天而下，随时都有可能淹没整个大地。
　　严大嫂静静地站在擂台上，凝视着台下数万英雄，她的心似乎也很沉重，她晃忽觉察到自己不该在这儿出现，的确象她这号人不该出现在这等场所，但事实上她已经处于骑虎难下的趋势，她不能不固做振静，随时准备全力应付即可能发生的一切。
　　严大嫂不愿面临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时只见有人上了擂台，而且那人是一步步走上擂台的，步法很沉稳，也不管擂台有多高，他的步法很奇特，整个人就好象钉在上面，一步一步向前挪，那身休完全与地面形成平衡状态，让人看着惊讶。能达到这等境界的人轻功肯定是一流的，而且内功也一定非同凡想。等此人在擂台上站定，众英雄仔细一看，那人赫然是赛八仙严凡，有如此雅号的人一定不简单。
　　想当年严凡是凶神陈天龙家的常客，他与陈天龙交情颇深，二人常在一起探讨武学，对武学造诣匪浅。
　　将近三十年了，严凡深居简出，很少在江湖上出现，想不到今天他突然出现在沧州擂台上，这个一向深藏不漏，很少与人发生争持的高人却一反常态，介入这是非之争。不过，擂台下面众多武林英雄很少有人知道江湖上还有严凡这号人，对他的出现并不奇怪。
　　百柔抓桃如红见严凡上得擂台，知道此人身怀旷世绝学，不敢忘自托大，她一福道：“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仙乡何在。”
　　严凡抱拳一礼道：“在下姓严名凡，曹州大杨树村人。”
　　谁知百柔抓桃如红一听严凡报上家乡姓名，心中万分激动，只见她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地有声。
　　且听她用颤颤抖抖地声音道：“冤家，我找你五十年了，你知道这五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说着话身子摇摇欲坠。
　　严凡赶紧上前单臂一抄将桃如红扶住，道：“桃姑娘，我也找你找得好苦啊。”
　　众英雄本以为要有一场好戏，谁知这两个老人却是一对未曾见面的老夫妻。二人阴错阳差找了五十年，五十年不算太长，但对一个人来说可不算短，试想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一切大好光荫都会在这五十年之中葬送。那么，二人是如何牵联的姻缘呢，说来话就长了。
　　早年，桃如红的父亲桃正池是个经商的大户，可说跑遍了大江南北。却说这日，桃正池在曹州做成了一笔草药生意，和同两个伙计一路往家急赶，谁知等他三人行至大杨树村地面，却遇上一伙手持钢刀的歹徒，三个人吓得缩成一团。这伙歹徒原是一群杀人越货的痞子，他们不但劫财，且还害命，碰上这帮歹徒算你命短。只听咯喳两声，再看那两个伙计早已是尸首异处。桃正池被两个彪形大汉象老鹰抓鸡娃一般揪到一个满脸横肉一副凶像的头目面前。且听那凶汉道：“听说你小子生意做得不错，家中颇有积资，要想活命的话就拿出点孝敬孝敬大爷。
　　桃正池颤颤抖抖地道：“不知大爷要多少银两。”
　　“不多，不多。”那凶汉道：“就拿五万两吧，但我告诉你，这五万两可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桃正池道：“您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金子来。”
　　凶汉一阵嗷嗷怪笑，然后道：“那就别怪大爷心狠手辣了。”说话间举起钢刀朝桃正池头上砍去。
　　刀很快，要是砍到人头上一定象切西瓜一般；那凶汉也不是吓唬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杀人魔王。
　　刀离头不足三寸，桃正池早吓得瘫成一堆泥。就在这时，只见一年青人凌虚一指，只听得当啷一声，再看那凶汉，只觉得手中一轻，那寒气袭人的钢刀硬是被那年青人凌虚一指拦腰击断，众歹徒何曾见到过这等手段，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
　　“众位还不给我快滚，我可不愿两手沾满血腥。”那年青道。
　　众歹徒洎自醒来，像是得了大赦令一般，仓皇逃窜。
　　年青人上前将桃正池搀扶起来，道：“老人家，让您受惊了，那伙歹徒已被晚生赶跑了。看来天色已晚，我就在前面大杨树村居住，您还是先到舍下暂住，等明日再赶路吧。”
　　桃正池点头应允。
　　后来桃正池才知道，那青年叫严凡，家里颇有些资产，身边并无妻室。为了报搭严凡救命之恩，桃正池有心将自己心爱的女儿下嫁于他，那严凡是个四处飘泊之人，怕误了人家姑娘青春，先前不答应，后来见桃正池一片诚恳，也就答应了他。这翁婿二人话逢知已，一直说了一夜，次日桃正池决意要走，严凡见实在留他不住，也只好摆宴为他饯行，桃正池身上带有银票，严凡怕他路上再出差错，一直把他送到四川境内。二人临别时，桃正池让他留下信物作为聘礼，严凡便将身上佩戴的一块传世宝玉相赠，二人就此别过，单等来年送女儿过门。
　　岂料，那桃正池经过一场惊吓，回到巫山便一病不起，临终前他将女儿唤到床前，将他为女儿定下终身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回。并将信物给了女儿，等桃正池死后，桃如红一心想着为父亲报仇，便四处寻师学艺，一晃就是十多年，竟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等她艺满下山，到曹州大杨树村寻找夫君。岂料早是人走室空。桃如红在严家住了两年，终未见到严凡，她决心涉入江湖，一来寻找丈夫，二来寻觅仇人替父亲报仇，谁知阴错阳差，整整找了五十年，想不到能在这沧州擂台上相见，二人咋一见面能不激动吗。
　　台下众武林英雄本想观看一场龙飞凤舞的好戏，那曾想人家原是一对几十年未曾觌面的老夫妻，看来这场撕杀就免了。话说严凡单臂一圈将桃如红拦腰抱住，那桃如红脖项上贴身戴的玉佩滑露出来，严凡一看正是自己送给她的家传宝玉，心中喜不胜喜，他旋即跳下擂台，抱住桃如红飞身而去。有道是：
　　相对不相亲，擎戈得联姻。
　　梦游五十载，醒来霜满鬓。
　　意染山色浓，情系江水深。
　　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