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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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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个不停。李家堡堡主严光栋的大门象往常一样紧闭着,天刚蒙蒙亮,起得早的人老远就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血和雨水从那紧闭的大门下面汨汨流出,流入大街两边的路沟里。
严光栋前往碧云山庄还没有回家,对家里发生的一切他根本就不知道。
直到辰时食后,天才放晴,严光栋来到自己家门前一看,心说不好,他一掌将大门击了个粉碎,朝院中一看,只见院落里横七竖八满地尸体,一个个样子狰狞恐怖,想必是死得很痛苦。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虎口拔牙。严光栋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因为他平日里作孽深重,也不知究竟杀了多少人,既然仇家找上门来,自然不怕他的漫天散花。等严光栋来到客庭,只见客庭里赫然是玩笑二侠韩子杰、韩子雄。
韩子杰道:“严五千,穿云剑唐普天罪不当殊,你不该杀他。”
韩子雄道:“,你不要以为你那两下子就能称霸武林,你竟敢为了几个臭钱儿滥杀无故。”
强压胸中怒火,严光栋道:“我也不想杀他,可是人在江湖迫不得已,尔等不也同样杀了我严家满门。”
“哼哼”两声,韩子杰道:“严五千,我等可不象你那样残无人道,灭你举家满门的是云南青蛇剑帮的人,我兄弟也是刚刚才到,若你硬拿屎盆子往俺头上倒,俺也没有办法,总之信不信由你。”
“玩笑二侠在江湖上是早已著名的人物,可说是一言九鼎。”严光栋道:“我信得过二位,不过我不明白,那穿云剑唐普天原是丐帮的掌门,与你二人是何关系,你二人强要出面,难道你二人是为他报不平?”
哈哈一笑,韩子杰道:“世上不平的事太多了,我二人岂能管得了。既然你问起我兄弟与穿云剑唐普天的关系我不妨告诉你。五十年前我兄弟二人与穿云剑唐普天在福建南平邂逅相遇,并结为异姓兄弟,后来穿云剑唐普天辞去了丐帮帮主之位,和我兄弟一起到台湾梅山学艺,这结拜兄弟和同门兄弟之谊难道还不够替他出面吗?”
“论情论理你二人替唐普天出面义不容辞。”严光栋道:“只是在下有个不请之请,不知二位大侠是否应允,要是二位不答应就算啦。”
韩子雄道:“看来这世道真的要变了,连一向杀人从不眨眼的严五千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你也不必虚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必吞吞吐吐。”
“那在下先谢过了。”严光栋道:“眼下我家中惨遭劫难,尸骨遍地,二位是否允许我先料理完后事,只需五天时间,五天后我们在狼牙山的绝壁谷上,我一定还二位一个公道。”
严光栋既然此话出口,玩笑二侠还能说啥,尽管他二人为师弟报仇心切,但二人终究是侠义心肠,哪能把事情做绝。
点了点头,韩子杰道:“就以您老所说,五天后我们在狼牙山恭候大驾,咱们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严光栋道:“我就不留二位了,二位请便,咱们后会有期。”
玩笑二侠韩子杰、韩子雄走了,他们走的很沉重,就仿佛脚上带有铅似地。
得道善人严光栋家里出了这等大事,乡邻们一下子来了不少人,他们忙里忙外替严光栋料理后事。等一切打点完毕,严光栋把家里一切委托给乡邻看管,便独自一人走了,他走时只带了几束五颜六色的玫瑰。
严光栋马不停蹄一口气赶到涿州,眼瞧着身下坐骑实在走不动了,这才在涿州找了家得旺客栈住下。
得旺客栈在涿州的正当街十字路傍,生意十分兴旺,因客栈已满,严光栋好说歹说店小二才算勉强把他安顿下来,严光栋要了桌上等酒菜,自斟自饮。
有道是冤家路窄,严光栋这厢正津津有味地品着酒,不访那厢十多个青衣打扮的武士分作两桌一边饮酒,一边嚷嚷道:“那严五千的确利害,若不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斜地里偷袭,攻出几招夺命杀着,恐怕我这条小命早已不保了。”
“也不见得。”一个白发皤然的老者道:“少帮主,尽管那老小儿掌法了得,可你那手青蛇缠身也并非是吃素的。”
先前说话那人道:“老管家有所不知,严五千那老小儿的内功修为可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发现他施展的招式乃是失传百年的如来神功,要不是靠着祖传的神器,在他手下绝走不出五招。”停了片刻又接着道:“也不知大师兄、二师兄带着那拨人马追赶严光栋究竟结果如何,我还真替他们捏把汗。”
“不妨事,”那老者道:“不是还有你三叔和六叔也跟了去吗?”
此刻,静坐在那厢儿自斟自饮的严光栋才真正明白过来,那个青年后生便是青蛇剑帮的少帮主草上飞段留德,那老者叫乌龙剑殷松,是青蛇剑帮的总管。他们所说的老者很可能就是南山雕,说实话,他打心里对不起这位老兄弟。不过,事已至此,他又能有什么办法。此时,就听草上飞段留德道:“只可惜不能亲手杀了严五千,替我那死去多年的爷爷报仇。”
仇字余音犹存,就听有人道:“不必可惜,只要你小子有能耐,机会有的是。”
众人闻声朝那厢观看,只见那厢坐定一人,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朝众人笑道:“我说你等都是些蠢才,你们追杀的那人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严五千。”
“那么真正的严五千呢?”段留德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严光栋道:“想必尔等是云南青蛇剑帮的蠢才,实不相满,你们真正要找的严五千就是我老人家,我老人家这吃饭喝酒的家伙就在这里,你们谁有能耐的话尽管来取。”说话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尔又道:“倘若你们再不动手的话就没机会啦,不过,要想离开这得旺客栈除非把自己吃饭喝酒的家伙留下来。”严光栋见那伙人蠢蠢欲动,根本就不屑一顾,仍慢条丝理地道:“本来我与尔等青蛇剑帮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残害我满门生灵,所以,你们都得死。”
死字话音未落,就见严光栋陡然暴起身形,右手一挥只见一道白光,随着那厢啊地一声惨叫,只见严光栋手中的酒杯早已镶入少帮主草上飞段留德的额头上,入骨盈寸。段留德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他到死也没能看清楚严光栋那快若电光石火的招式。
没等段留德的尸体倒下,严光栋伸手入怀,旋即一技漫天散花,没有人能躲得过这制命的一击,得旺客栈里霎时间变成了屠宰场。
严光栋真正从幕后走了出来,他脱掉了得道善人的外衣,成了名符其实的杀人魔王。
的确,严光栋把人和世道看得很淡很淡,淡得象杯水。只不过有时候在他眉宇间那份凝重会偶尔闪现出并不轻松的心情。他要让青蛇剑帮付出血的代价,他还要到狼牙山绝顶上赴生死之约,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在五天内完成,因为他预感到自己像是一盏将要熬尽油的枯灯,他没有退路,前面的路也不会太长。人吗,总会要死的,这是自然现象,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严光栋出了涿州城,任马由缰,缓缓向南而行,当他行至松林店和新城之间,正好和一拨身着劲装的人马相遇。此刻,就听见走在前面的两位元老者对话道:“那老小儿的确了得,他中了我一技青蛇吐蕊还能掌毙我五名弟子,且逃得飞快。”
另一个道:“我看那老小儿的招数根本不象大哥所说的那等玄奥。”
“也不尽然,人不到生死关头是不会轻易施展绝技的,这是高手一向的作风。”
“身受重创,四面楚歌,还不到关键时候,究竟啥才算关键时候?”
“不管如何说还是被他逃遁了,我等还是赶快到涿州得旺客栈与少帮主会合。”
就在这时,只听严光栋一旁道:“这倒不必,还是到阴曹地府里与你家少帮主会合吧,你家少帮主我早打发他到鬼门关去了。”
众人怒目一扫严光栋,就听有人道:“你是何人,竟如此狂妄嚣张?”
“尔等不是要找大爷我吗?”严光栋道:“大爷我就是李家堡堡主严光栋,我已等待多时了,今日就在此做个了断吧。”
众人将信将疑,心说怎么又出了个严五千。
“尔等不要再犹豫不决了,还是赶快出手的好,否则就没有机会了。”严光栋道。
青蛇剑帮的人倒真听话,一个个手持利刃,一触即发。剑是青蛇剑,四尺长短,剑柄处有弹簧,一按弹簧,剑身可暴长五寸,让人防不胜防。
严光栋伸手入怀,掏出几朵玫瑰,玫瑰花很媚也很香,但此时拿在严光栋手里却比死人骷髅都吓人。青蛇剑帮的人盯着严光栋手中的玫瑰,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因为他们十分害怕一旦合上眼再也无法睁开。他们缓缓地围了上来,不是一步一步,而是一尺一尺,甚至是几寸几寸向前挪,等到了伸手可及的地方便相互递了个眼色,骤然同时攻击。眼看着众剑离肌肤不上半尺,严光栋霎时间暴起八尺,旋即绝招递出,但见近身的七八个青蛇剑帮的高手被那花瓣切入要害,要想活命怕是万万不能。
青蛇剑帮的人皆是些亡命之徒,他们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往上冲;严光栋人倘在空中,又是一技漫天散花,近身的六七个高手又被花瓣所伤,惨叫声惊天动地。严光栋所带的玫瑰已尽,青蛇剑帮的武士又冲了上来,且都是些绝顶高手,严光栋空手入白刃窜梭在众高手之间,却也并不好受,加上对方青蛇剑的利害,令严光栋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不过,严光栋就严光栋,他往往能从对手意想不到的剑芒中脱身,百忙中出奇不意地攻向对手,迫使青蛇剑帮那些个高手也不敢近身紧逼,打斗仍在继续,四周的空气似乎已然凝固。突然东南风骤起,天地一片馄饨,刮得人睁不开眼。严光栋趁此机会全身而退,他不愿再继续斗下去,他必竟是年已逾百的人了,尽管说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但终归还是有极限的。严光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聪明得有些老奸巨猾。要说一个人在江湖上混如果没有心计寿命一定不长,严光栋致所以能活到现在,这正说明他玩味江湖的手段高明,只有计高一筹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俗话说风是雨头,屁是屎头。那一阵狂风吹过,很快便下起雨来,雨不大,但很急。青蛇剑帮余剩的那几个高手见严光栋已然遁去,也无心再继续追赶,因为对方的武功实在太高,既使追上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草草地掩埋了同伴的尸体,踏着泥泞的道路朝云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