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遗风》景一宝

23、32、33

　　话说仙凤姑娘一路朝陈州方向而来，正行走间，只见前边有条小溪，但见溪水清澈如镜，翔鱼潜底。仙凤姑娘举目四顾，见阒无一人，于是便剥落衣服，跳入激流的溪水中。水雾中清晰可见仙凤姑娘那俊俏迷人的身段，那白如雪、光似玉、嫩若笋富有青春弹力的肌肤，真可谓秀色可餐，尤其是胸前高高耸起的乳峰，更是令人贪昧动魄，纵然是冷若冰霜的铁石硬汉，见了这等瑶池玉女，也会倒垂三味真精。
　　那仙凤姑娘净罢玉体顿感清爽了许多，连日来的奔波疲倦似乎一扫而尽，她穿戴整齐，站在岸边对水视影，整理发髻。看着自己水中倩影，暗自嘀咕道：就凭这等标致的模样，将来还愁找不到如意郎君。言罢又觉好笑，便用手轻轻地指着自己，小声道：“羞也不羞。”
　　“不羞不羞。”
　　仙凤姑娘猛一抬头，见不远处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正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朝她喊话。仙凤姑娘顿时满脸飞霞。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觑她洗澡，仙凤姑娘心说不管如何今天也放他不得，如果让他说出去，还让自己怎么活。于是，仙凤姑娘飞身跨越过去，见那人已跑出很远。好个仙凤将轻功手段提到极限，拼命追赶。也不过二三里光景，那人已被仙凤姑娘追上，那人头也不回，道：“姑娘追我则甚，难道我就是你要找的如意郎君？”仙凤见被人道破心机，不觉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下流小子，接掌。”真是话到掌到。不料那人早有准备，一式平地青云拔地而起，半空中喊道：“仙凤姐姐休怒，妹妹给你开个玩笑。”
　　仙凤姑娘觉得耳熟，仔细一瞧不由得大笑不止。原来那人正是一路追赶她的欧阳翠玉。
　　此刻，欧阳翠玉忙解释道：“我已与家中二老说定，跟姐姐一起到外面见见世面，不想等追上姐姐时，正赶上姐姐在河里洗澡，我便躲在一块巨石后边，一来替姐姐把风，二来吗，想偷看姐姐那个……”话未说完先咯咯大笑起来。笑罢又接着道：“不想姐姐却把俺当成采花贼了，险些害了奴家性命。”说罢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听了欧阳翠玉的解释，仙凤姑娘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姐姐想要在外面长长见识，须要慎记，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欧阳翠玉道：“姐姐请放宽心，凡事听从姐姐安排就是。”
　　却说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走来，不消几日，看看来到陈州城内，二人就在临街处选择个客栈住下。说来也巧，这日戍时，二人正在街市上闲游，不妨暗中发现有人跟踪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这才引出一段二更天暗中报信儿的故事。
　　次日，两位姑娘来到擂台前，羼入人丛，听人传言百家茔地发现陈州王府打手的尸体，料定是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所为，也就不以为奇。
　　闲言少叙，话表仙凤、欧阳翠玉来到擂台前，看到神拳太岁牛生翼恃才傲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论说那翠玉姑娘性情最躁，早已忍奈不住，眼见得金身罗汉瞿健寅气力不足，便飞身上了擂台。那翠玉姑娘上得台来，扫了一眼这西域高手，心说看这小子十分骠悍，必然力大如牛，切不可与他拼力。于是她契身欺进，采用一巧破千斤的战术，一技单凤朝阳劈面递去一掌，等神拳太岁牛生翼出拳相架时，她已迅速闪到对方身后，等牛生翼扭过身来，翠玉姑娘又飞速转到他身后，就这样始终不与牛生翼正面接触。牛生翼见这少年书生步法神速，哪敢怠慢，只好忽前忽后逐影追形，一阵手忙脚乱直转得头懵脑涨。翠玉姑娘看看时机成熟，突然一技推窗望月直取牛生翼面门，牛生翼急忙出手相架，岂料翠玉姑娘这招乃是虚张声势，她见对方中计，闪电般收回拳式，一式抽梁换柱飞起左脚；那牛生翼只顾上路却忽视了下路，不妨被翠玉姑娘一脚踢中会阴要穴，这一脚如同狂飙掀浪，把个神拳太岁平地踢起八尺，一声惨叫摔落平地，看来要想爬起已是很难。顿时，台下又响起一阵欢呼声，经久不息。这只不过是眨眼间发生的一幕，快得令人不可思议。
　　却说右看台上金剑书生见欧阳翠玉挫败西域高手，脸上并没有一点异常表情，反而平静得象一潭死水，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吧。不管如何说，金剑书生没有任何表示，右看台上众高手也没有一人敢擅自上场。不过，擂台上倒没有闲着，此时早有二人打在一处，众人仔细观瞧，才知道是东瀛二圣的门徒，江湖人称一阵风梅同。与梅同打在一处的仍然是乔装打扮的欧阳翠玉。
　　却说那东瀛二圣，一个是酒圣卢剑波，另一个是琴圣范云和。二圣虽涉险江湖，但从不与人斗狠，因此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他二人的功夫底细。不过二圣的这个徒儿一阵风梅同却不同了，此人虽然说身体雄壮，但身法灵敏，加上他凶狠顽猛，能打善战，在东瀛的确名声不小。此次他独自一人来到中原，也想借助擂台比武，在中原武林中争得一席之地，当他看到欧阳翠玉凭仗身体灵便，巧妙地战胜西域武士牛生翼，心里不服，这才迫不及待地登上擂台。只见他上身穿一件白丝绸宽身肥袖衫，下身穿一条阔裆迭腰裤，额头上系一条二寸宽浅兰色丝绫带，上面印有东瀛武士字样。往下看，眉若墨染黑漆漆直插入鬓，豹眼环睛亮闪闪寒光四射，鼻如大蒜，口似血盆，鼻唇之间八字胡衬托着几分威严；看年纪三十浪当岁，正是身强力盛之年。且看他两只贼眼滴溜溜乱转，眸子里溢透出十足的狡诈阴险。
　　却说二人在台上兜了两圈，那一阵风梅同突然一式饿虎扑食契身欺到翠玉跟前，双拳抖出，分别袭向对方面门、前胸。翠玉姑娘见对方拳势凶猛刁钻，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过，同时出掌反击；那梅同见对方掌到，刹时间后退半步，旋即一式老藤缠树，从翠玉姑娘意想不到的角度伸手抓住她的玉腕，紧接着拧腰抖臂，一技黑熊倒背桩将翠玉姑娘从头顶抛出。翠玉姑娘半空中强制身形，一个鹞子翻身虽说平稳地落在台上，但与擂台边缘只差咫尺，二人四目相视暗自称奇。双方二次进招，翠玉姑娘心说这东瀛武士看来刁悍凶猛，不便强攻，须得用计胜他。想罢契身挥掌进招，那梅同见对方掌到，心说上次未曾将他摔爬下算他侥幸，这回定让他爬不起来。于是去抓翠玉姑娘的手臂，岂知翠玉姑娘早有打算，她并不躲闪故意佯装失手，就在对方又要将翠玉姑娘奋力抛出的刹那间，翠玉姑娘抖掌交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击中一阵风梅同的后背，这一掌犹如千斤铁锤，直震得一阵风梅同踉踉呛呛尥出数步，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显然受了内伤。高手过招要说简单其实再简单不过，关键看谁能把握住机会谁就能取胜。随着东瀛武士的蹶败，台下众英雄欢声雷动，叫好声迭迭不休。

　　夜，黑得惨人。然而，王爷府内却仍然灯火煜映。放眼望去，但见这王爷府建筑宏伟，富丽堂煌。要知道哈格尔王爷与当今皇帝乃是嫡亲，被皇上封为逍遥王，准他在陈州建造一座府第，但从不让他参于朝纲。这哈格尔王爷平日里嗜武如命，因此，不管是江湖上黑白道的人物，还是武林中的英雄，只要有一两样绝活，他都热于结纳，甚至连那些个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无处息身的匪寇，他也同样可以包庇重用。此外，这哈格尔王爷还有个弊病，喜贪女色。五毒教投其所好便与逍遥王扯上了干系，于是这王府便成了集恶聚匪之地。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一些江湖侠士，为了躲避仇杀，暂时隐姓埋名委屈求全，息身在王府。
　　话说王府大厅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大厅中央摆着一桌丰盛的酒宴，上首坐着逍遥王哈格尔和五毒教教主金剑书生，下次首坐着五毒教教中五老和一些武林名宿。大伙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有些沉闷。
　　还是五毒教教主金剑书生首先打破僵局，且听她道：“今日擂台之争诸位皆已看得清楚，正所谓江湖众生人才济济，奇士怪杰倍出，尽管我等倘未倾英登场，但也不能低估了对方。从明日起在座的各路英雄务必个个争先，人人奋勇，戮力一心，为统一天下武林尽心尽力。”停了片刻又听金剑书生道：“我已做了妥善安排，绝不能便宜了他们。”说罢看了看哈格尔王爷。哈格尔王爷忙对身后侍立的两个侍卫官道：“你二人速去准备，三更天动手，慎记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二人诺诺而退。
　　暂不表哈格尔王爷和那班魔头，却说那两个待卫将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走在前边的名叫浩一平；紧跟在浩一平身后的叫王虎。二人均是王爷跟前的红人，统率着王府上下那些打手院丁。且说浩一平，原是中州镖局的总镖头，一年前才投身于王府，只因他武功高强为人忠厚，很得逍遥王器重。而王虎与浩一平相比就显得刁钻奸诈多了。他原是沧州人，是沧州有名的恶棍，这小子丧尽天良，坏事做绝，后来被沧州武馆人称沧州大侠司文森痛打了一顿，驱逐出沧州。这王虎怀恨在心，决心誓报此仇。为了学艺他遍访名师高僧，并改名换姓伪装良善，后来还真骗得冰山怪杰海平举的信任，将他收入门下。数年后这王虎艺满下山，仍重操旧业，恶习不改，不但砸了司文森的武馆，还将沧州侠治成重残。此事传到江湖，海平举悔恨交加，曾多次下山寻找王虎算帐，但终未觅得踪迹，想不到这小子凭着一身能耐，投靠在逍遥王门下，做了王府的走狗。
　　话表浩一平、王虎二人，穿过蔽日走廊，拐弯抹角来到前院，那浩一平对王虎道：“王兄先行一步，待俺去方便方便。”说着话捂着肚子朝西侧围墙边的茅房走去。
　　王虎不以为然，独自向东厢房而来。
　　却说浩一平来到西侧院墙边，回首观顾，见四下无人，便飞身上了丈八围墙，轻轻地落下身形，好个夜行客施展飞檐走壁之功，穿小巷，过大街，不多一时早来到一家客栈门首，他急忙上前叩门。稍许店门打开，走出一个约四十来岁的汉子，当他认出是浩一平时连忙把他让进店内。原来此人姓魏名方字继臣，既是这家店铺的老板。早年二人均在中州镖局共事，交往颇厚。魏掌柜见浩一平深夜登门必有要事，还未等寻问就听浩一平一旁迫不及待地道：“魏兄，据悉今日那打擂的少年居住在你这店里，你速速前去告知此人，让他立即离开陈州，晚了怕是来不及啦。我得马上回到王府，这事就拜托魏兄了。”说罢一抱拳转身匆忙而去。
　　却说浩一平转回王府途中，正遇一人拦住去路道：“浩兄慌慌张张到哪里去了，莫非是通风报信儿不成。”
　　浩一平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才仔细观瞧，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五毒教魏都分坛坛主华一舟。没等浩一平有任何反应，就听华一舟接着道：“浩兄不必害怕，你我同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城中其它英雄我已派心腹通知下去，要他等慎防敌人阴谋。”
　　浩一平将信将疑，也不与华一舟多说，道了声：“华兄珍重，我等后会有期。”说罢急速而去。当浩一平回到王府，跃过丈八围墙，正赶上有人向茅房这边走来。他闪身进了茅房，装着刚解完手的样子提着裤子走了出来，差点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原来此人正是五虎的手下，他见浩一平忙道：“浩爷，王爷催小的前来寻找您老人家，大伙儿都在东厢房恭候您呢。”
　　浩一平一边走一边道：“这两天不知怎么搞的，闹肚子，有点不舒服。”
　　等二人来到东厢房就听王虎道：“浩兄，大伙正等着您下命令哩。”
　　浩一平道：“王兄不必过谦，一切但凭王兄安排就是。不过，目标已打探好了没有？”
　　此时早见一个待卫闪将出来道：“浩爷，小的早得王爷吩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浩一平看了看王虎，道：“王兄，那我们就行动吧。”
　　王虎点了点头。于是，大伙儿兵分几路，悄悄地出了王府，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沉静的夜晚突然间象开了锅似地沸腾起来，一些没有来得及离开城池的英雄分别遭到王府家丁和五毒教教徒的暗杀，陈州城内真可说是尸体遍地，血流成河，到处一遍狼籍。这一天正好是清圣祖康熙十年（1671年）农历四月初五。武林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腥风血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