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遗风》景一宝

22、31

　　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离开魏家庄，一路朝陈州而来，二人无非是朝行暮宿，渴饮饥餐。不消几日光景，看看来到周口地面。但见通往陈州的关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看样子多是些商客贩旅和江湖上武林中人。等二人来到陈州城外，早已是“红霞染西墙，紫燕踅东堂，青山色彩浓，黄昏多豺狼”时分。二人进得城来，在城内兜了一圈，只见大小客栈都住满了人。看来要想在临街找家店铺已是很难，二人只好转到小巷，费了好一阵功夫，才算找了个小店，随便用完了飨，又说了些闲话，各自休息不题。约摸二更时分，少年王康熙忽然被一阵轻微地响声惊醒。忙坐起身来。这在这时，只见窗外人影一闪，从窗户缝隙里飞来一物，直向他面门而来。少年王康熙急忙将头偏向一侧，迅速伸出右手二指刁住袭来之物，直觉得松棉棉的，他旋即翻身下床，打开房门窜到院中，二目凝神四处观瞧，院内静悄悄地阒无一人。少年王康熙心中纳闷，又不知手中是何物，这才转回房内掌灯一看，却原来是个纸团，他连忙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慎防恶人。心里不免愕然。想来在陈州城中，一未亲朋好友，二又没有得罪什么人，况且他又是巧装改扮。究竟是何人暗中报信儿，又是何人要找麻烦。少年王康熙百思不得其解。此刻紫艳宫主也从隔壁房子里走来，当她接过少年王康熙递来的纸条一看，心中也有些纳闷。看来此事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更不能不防。于是二人虚掩房门，熄灭灯火，坐在暗处静心养神，注意室外动静。
　　约摸三更光景，忽听房顶上有轻微地脚步声，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即刻冲出门去，飞身上了房顶，只见房顶上有四五个黑衣蒙面人，双方短兵相接也不答话，便动起手来。不过五七个回合，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已暗暗觉察到对方武功极高，绝非是江湖上一般高手。看情景对方是有备而来。二人惟恐惊动他人，便佯作败阵，并肩向城外退去。那伙黑衣蒙面人哪肯放过，一路紧追不舍。
　　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窜房越脊，翻过城墙，看看来到离城二三里远的一块茔地，拽步站稳身形。眨眼间那四五个黑衣蒙面人也相继尾随赶到，把二人团团围定。
　　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只因在城里已和这班人过了五七招，知道他们武功了得，不敢大意，他抱拳一揖道：“诸位好汉，我二人初来乍到不知哪些地方得罪了诸位，望切明教。”
　　只听其中一人道：“老匹夫，既然你一定要问，大爷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等兄弟受人之托，为他老人家物色佳丽，不想这小娘子实乃天姿国色，倾国倾城。既然你小子也不是笨种，也就不用我多说，识相的快随我等到府上去，若是我家老人家看中了这小娘子，一高兴说不定还会封你个一官半职，到那时你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罢一阵噤噤怪笑。
　　紫艳宫主听了此话早已是芳心怒起，忿然道：“毛贼，就凭你等这块料也想让姑奶奶俯首听令，若要姑奶奶随你等去不难，须要胜过我这双拳头。”说罢契身欺进，这一出手真个是豪不留情。
　　少年王康熙见紫艳宫主已然动手也就不再客气，即刻参于战中。
　　那四五个黑衣蒙面人以为眼前这二人好欺，不料这一动手便觉得极难对付，十几招过后，紫艳宫主一技闪电游身术施展开来，分别点中对方要穴，眼见得动弹不得，一个个呆如木鸡。
　　少年王康熙走到先前说话的那人面前，撕下他的面罩，小声嘀咕道：“难怪这小子日落时分跟踪我二人，当时不曾介意，想不到他别有用心。如若留他性命，以后还会害人。
　　却说少年王康熙和紫艳宫主二人解决了这伙歹徒，天已是四更光景，二人复踏旧路，回到小店，料想今夜不会再发生意外，也就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早上，二人算清了店钱，便随着人流向擂台方向涌去。只因这一去便引出了一段惊天动地的节目。有道是：
　　奇事恰在意料外，
　　英雄出至少年中。

　　却说陈州西北角有座古庙被称做人祖庙。庙南边是一片开阔地，可容纳十数万人。擂台座北朝南就设在那片开阔地北边。擂台是用石土堆积而成，高八尺，阔五丈方圆。擂台两侧各设一个配台，也有两三丈大小，是专为那些武林豪客和一方霸主所备的看台，擂台两侧的柱子上悬挂着一幅对联，斗大的字二三里之外就能清析可见。只见上联写到：脚起时雷鸣电闪鬼神惊；下联是：拳到处山崩地罅魔怪寒。那横联更狂：北山虎豹作猫耍，南海龙鲸当虾玩。
　　等少年王康熙来到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已时时分，忽听锣鼓三声，人头一阵晃动，但见右看台上一群武林名宿众星捧月般拥着五六人，正中间一位英俊少年正是五毒教教主金剑书生，紧随金剑书生左右的是五毒教教中五老：棋圣燕南飞，霸王楚熊，百毒先生，魔星张暾，笑魔颜素光。看台两侧这厢是金剑冯刚，银剑靳广才，铜剑钟应钦和南七省分坛坛主；那厢是金刀寒梅，银刀严霜，铜刀白露，百花散手罗蓉和北六省的分坛坛主。看来五毒教弃图称霸武林，此次可说是倾巢而来。
　　再说左看台上，踞坐着武林中八大门派的长老，有少林，武当，昆仑，恒山，青城，泰山，华山，峨嵋。还有丐帮，鹰爪，太极，螳螂门的掌门人，以及南雄北杰，天山双侠等。
　　看来正邪双方势力悬殊不大，都是些绝顶高手。
　　首先登台献技的是西城双豹的得意门生，人称神拳太岁牛生翼。这牛生翼此次中原一行，背靠五毒教这棵大树，妄想在江湖上扬名立足，他傲气十足地站在擂台上，一会儿捋了捋那有些发黄的卷发，一会儿用那双贼亮的眸子扫视台下。左看台上那班长老顾及身份，不愿与这小辈动手，一时间还没有人出场。不料却助长了牛生翼傲骨蓬生，使他更显得趾高气扬。在这天下武林高手如云的盛会上，牛生翼竟敢捷足先登，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单凭他这份胆量也的确令人赞赏。
　　不料他这一举动早激怒台下一人，此人姓庞单字名怡，这庞怡乃是丐帮的弟子。他一上台就冲神拳太岁牛生翼道：“小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想屎壳螂钻到牛肚里冒充大个儿，今天就让你尝尝咱这庄稼把式。”说话猛地朝牛生翼脸上就是一拳。也幸愧牛和翼躲得快，否则不打掉他几颗狗牙才怪哩。
　　却说神拳太岁牛生翼被庞怡偷袭一拳，虽说躲得迅速，让开拳锋，但还是被对方拳风扫住面颊，直疼得他嚎啕大叫，不由得怒发冲冠，旋即便扑向庞怡，二人打在一处。
　　先前，那庞怡仗着浑厚的蛮力，还勉强抵得住，可三十几个照面过后，被牛生翼一阵奔雷拳逼得节节后退，看看到了擂台边缘，神拳太岁又是一技隔山震虎，正中庞怡膀臂，庞怡一个趔趄平身摔下擂台，幸得台下有人接着，虽说未伤性命，但一条胳膊已被打折，早疼得他大汗淋漓。
　　此刻，擂台上的神拳太岁牛生翼摸了摸火辣辣的面颊，余恨未消地骂道：“什么东西，是不是人都想充大尾巴狼，真是狗腚上的苍蝇：瞎嗡嗡。”
　　未等牛生翼话落，就见白影一闪，早见一人纵身上了擂台，道：“西城小丑休得猖狂，在下前来领教领教。”
　　随着话音望去，但见此人二十四岁年纪，白面白衣，真是一团的秀气。原来此人姓姜名鑫字如玉，人送雅号白面秀才。却说这白面秀才姜如玉仍是昆仑派的弟子，此刻，姜如玉与牛生翼在台上转了两圈，那姜如玉突然向前一探身，一技倒撞金钟直取牛生翼前胸，牛生翼不愧是西域高手，他见对方步法敏捷，招式刚猛，不便硬接，眼见得对方拳掌离自己不到三寸，料难变招，霎时闪身躲过，旋即一技怀中揽月，兜头还了一拳。白面秀才一掌走空又见对方拳到，急速捩腰闪开，紧跟着一式黑熊反背，仙翁辞客，反手直取牛生翼肋下，看似轻描淡写，神拳太岁牛生翼凭着粗厚的皮肤和浑元内功，气沉丹田，反而不退反进，一式水中揽月双拳直捣对方两鬓间阴太阳，心想纵然吃他一掌，切还他双拳，定让他难保活命。牛生翼想得轻巧，岂料，当他双拳只差对方头颅寸许，白面秀才单掌先到，吐力千斤，竟将神拳太岁牛生翼那高大的身体震出八尺，只痛得他双手捂住肋下倒喘粗气。说实话，这白面秀才的功力还未练到火候，要是功夫到家的话，恐怕神拳太岁此时早已是五脏俱粉，呜呼唉哉了。原来，白面秀才用的则是一种以柔克刚的掌法，名曰和风摆柳。这种掌法看上去柔绵无力，但伤人内骨，可惜白面秀才姜如玉只练到四五层火候。那神拳太岁牛生翼天生的皮肤粗厚，虽说吃了对方一掌，稍加料理即好。于是他又向白面秀才扑来，这一上去简至象一头疯狂的猛兽一般，双拳如暴风骤雨般攻向对方，不给姜如玉留半点空隙。白面秀才姜如玉何曾遇到过这种狂轰滥炸的打法，一时间左躲右闪，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只见从台下又上来一人，见此人三十岁左右，面似重枣，两道卧蚕眉，一双寒池眼，卧蚕眉似连非连。寒池眼晶亮闪闪，鼻正口方，太阳穴凸高。头系英雄巾，身穿淡青袍，下身穿深兰色兜裆滚裤，足登浅黧色薄底快靴。此人姓瞿名鼎字健寅，青城派子弟，人送外号金身罗汉。这金身罗汉瞿健寅上得台来大喝一声：“这位英雄暂切退下，让俺会会这西域怪物。”说罢契身向前，暗蓄一口真气，挺住个大肚子硬去接牛生翼雷雨般的双拳。
　　却说神拳太岁牛生翼双拳打在瞿健身上，如同擂鼓一样咚咚直响，可对方就好象没事一样，心里暗自发怵。这牛生翼在自己家乡曾一拳打死一头牛，被人们称做神拳太岁。想不到此次前来中原，却遇到这等扎手的人物。牛生翼只顾一旁暗自惊骇，一不小心，眼睁睁看着时方将腹一收，生生将他攻来的拳头吸住，牛生翼愈加胆怵，急忙用力往回抽拳，不想费尽了吃奶的劲儿也未能抽回，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在他又一次往回猛抽之际，瞿健寅卸力反推，猛一挺腹，只见神拳太岁踉跄跄把势不住，倒退八尺开外，一屁股蹲在地上。顿时，台下众英雄叫好声迭起，欢声雷动。要知道金身罗汉瞿健寅施展的原是一种无尚气功。所谓气功就是内练一口气，外练金刚罩。这类功夫一担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莫说拳头，就是刀臂剑砍也休想伤及毫毛。
　　话说金身罗汉一招得逞，已强占了先机。只见他飞身向前一阵反攻，迫得神拳太岁牛生翼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突听台下有人喊道：“翼儿，此人练有金刚罩功，攻他二目。”
　　牛生翼知道是师父暗中帮他，精神为之一振，便按照师父的指点，专攻对方双目。
　　再说全身罗汉瞿健寅的功夫，本来就不能使真气贯通百亥，眼下见被人道破气门，心里不觉一慌，已先乱了进攻阵势。牛生翼抢针芒之隙，又夺回了先机。三十几个回合过后，眼看着瞿健寅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千钧一发时，只见从台下又窜上一人，看此人不过十七八岁，面似桃花，柳叶眉，杏子眼，鼻如玉柱，唇红齿白，一身书生打扮。此人上得擂台，大喝一声：“这位英雄稍稍休息，把这西域高手交给俺来打发。”
　　真是话到人到，已接过神拳太岁的招式。
　　瞿健寅跳出阵外，定眼一瞧，见替换他之人象个大姑娘似地，不免有些担心。但此时人家已和对方打在一处，自己也只好退下。
　　不料，、金身罗汉瞿健寅跳下擂台身未站定，气未走匀，就听得台上一声惨叫，心说不好。原以为那少年书生伤于牛生翼之手，心中叹惜不迭。谁知等他转身朝擂台一看，见少年书生好端端地站在擂台上，被打爬下的竟是神拳太岁牛生翼，心中顿感奇诧。但不知这少年书生是何方神圣，采用的是何等手段如此了得，竟在三两招内挫败劲敌，却实匪夷难测，要不是亲眼目睹，何人能信。
　　真个是：花落随风去，高处不胜寒，人在江湖走，名利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