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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邂逅相逢,适我愿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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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时候,纪可卿从江南的烟雨濛濛走进首都的雾霭沉沉,踏入传媒大学校门。
作为一名大学新鲜人,一大早就揣着钱包手机出去逛,脚酸腿软正要回去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正逢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她索性进了家餐厅,边吃边等雨停。可是,等她吃完,不仅雨没有停,还发现钱包不见了。她想,这一路坐车逛街人挤人的,钱包肯定是被扒手顺走了。
盯着面前的餐盘,她简直欲哭无泪。手机SIM卡还没换,并没有存室友的电话。她把通讯录翻了两三遍,最后还是拨通了吴越的号码。
纪可卿没等多久吴越就过来了,两边肩膀都湿透了。
“纪可卿,这么急着叫小爷过来,还得带上钱,这一听,我当你是被绑架了呢!”吴越脱掉外套,笑得不怀好意。
“差不多了,你不来,我就得在这儿刷盘子洗碗,卖身还债了。”
“卖身也别卖这儿啊,我给你赎身,跟爷走吧。”吴越笑得更欢了。
“别贫了,拿钱付账。”
“别急啊,我还没吃呢,正要吃大餐的时候,你一通电话打过来,为了你,我的胃都受委屈了。”说完还可怜兮兮地揉揉肚子。
吴越招呼服务员点餐,还特意帮纪可卿点了一份店里最畅销的芒果奶昔。
“我吃不惯这种甜腻腻的东西。”纪可卿没什么胃口地搅来搅去。
“哎,你们女孩子不是都爱吃甜食吗?看你愁得,又不是毒药,吃不完我来解决。”
吴越虽然才十五岁,个性却执拗得很。坚持要把纪可卿送到宿舍,送到宿舍楼下还不走,非要到她寝室看看,纪可卿头疼不已,只得编了个谎,“我们宿舍楼不让进男生。”
“那个不是男生?难不成还是个人妖啊?”吴越指着刚从楼梯上下来的一个男同学,立时击破了她的谎话。
寝室里其他三位同学都在,其中两个礼貌地打过招呼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只有住在纪可卿对铺的关颖热情异常地关照吴越。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吴越。”
“小弟弟,上几年级了?”
“高一。”
“小弟弟,你家在哪?”
“保密。”
“小弟弟,有女朋友吗?”
“……”
“小弟弟……”
纪可卿终于忍无可忍,甜得发腻的嗓音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吴越,别跟这个怪阿姨说话。”
“啊?小卿,你真是伤人家的心。”说着做了个西施捧心状,逗得寝室里的众人捧腹大笑。
吴越走时,关颖还格外卖力地招招手,“小弟弟,以后常来哦。”
吴越冲她挑了挑眉,扫了眼戴着耳机听歌,对他不予理睬的纪可卿,咬了咬牙道,“一定。”
吴越终究没去重点高中,即使孙佳珍给他办好了所有手续。他以罢课抗议,实在无奈之下,父母只好随了他的心意。
每逢周末,他都会背着书包到传媒大学找纪可卿,母亲孙佳珍知道后并不反对,以为这孩子终于知道学习了。无论纪可卿藏在哪个角落都能被他找到,最后索性不躲了,还固定了一个位置,吴越总是直奔那去。
“呶,你的追随者来了。”关颖咬着笔头努努嘴,满脸坏笑。
吴越在纪可卿旁边的座位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罐明前绿茶,他知道她不喝碳酸饮料,不喝咖啡,独独钟爱老人茶。
纪可卿一看包装就知道此物价值不菲,要是让吴越他妈知道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更何况孙佳珍从来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只是个小警察的爸爸,也看不起自己。她无意讨好孙佳珍,但决不允许被看轻。
“拿回去。”
严厉的语气吓得吴越手一抖,待反应过来,“咣”一声,把茶叶罐重重砸在书桌上,“怎么回事?一罐茶而已,至于么。”
见周围同学责备的眼光齐齐扫向这里,纪可卿心里的火噌的烧起来,将茶叶放进他包里,然后看也不看吴越一眼,压低嗓音但力道十足地说,“出去。”
吴越第一次见纪可卿生气,心里有些慌,关颖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出去,他也只好背着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卿丫头,做人很不厚道哦。人家吴越能事事想着你就不错了,你还这么不待见他,就算心里有坎儿,也不能好好说啊,我瞧人家刚刚脸都吓绿了。”
纪可卿咬着唇,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实在是太过了,冲动果然是魔鬼。
“哎,摧残祖国花朵啊!”关颖凉凉地哼哼。
“闭嘴!”佯怒地瞪了瞪眼,撂下笔出去了。
吴越站在图书馆外的阶梯下,看见她出来眼睛一亮,却还是怯怯地不敢走近。
纪可卿隐隐地有些心疼,她走过去帮他拉好衣服拉链,靠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男孩竟然高她一头了,“以后不要再这样,进去吧,起风了。”
纪可卿去厕所的空当,关颖问他,“阿越,你是不是……喜欢可卿?”少年低下头去并不作答,是非却自已言明。
下午纪可卿有课要补,吴越不愿一个人留在图书馆便跟着去了。花白头发的老教授讲话已经有些含混了,并且授课内容也十分无趣,没多久他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模糊地感觉有人在推自己,果然,纪可卿看他的目光有些无奈,有些忍俊不禁。
“那位同学?”确认了几秒钟才确定老师点的是自己,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同学,请你谈论一下主持人个性化的重要性和怎么做到个性化。”
“老师,我……我是家属,过来听听的,您别在意。”
“哦,那就请你的家属回答这个问题。”老教授笑得跟朵花一样,眼皮抬了抬看向他旁边的纪可卿。
纪可卿接收到同学们戏谑的目光,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但还是硬着头皮起来作答。最后,老教授对她的回答似乎非常满意。末了还一本正经地对纪可卿说了一句,“这位同学,你男朋友很欠火候,作为家属,你得多提点提点才行。”话落,全班哄堂大笑。
课后去餐厅吃饭,有几个性格活跃的同班同学见了吴越总会上前招呼一声“家属同学”。虽然纪可卿感觉有些不自在,吴越却不痛不痒,有时还会加上一句,“多多关照我们家可卿啊。”充当全程陪同的关颖这时候就会笑得像只狐狸。
木易发觉吴越变了,上课的睡觉时间他在学习,下课的唠嗑时间他在学习,连周末的打球时间也在学习。少了玩伴的他深感寂寞。有一天,当他无意间看到好哥们的手机壁纸时才知道,吴越那是恋爱了。
木易生日的时候,北京已经下了两场大雪,他跟吴越商量趁着周末请大家去滑雪度假村过生日,行程是周六去周日回。吴越欣然同意,并要求自带两人。
班里十几个要好的同学加上纪可卿,关颖两人,木家父母包了一辆大巴车负责来回接送。
看着稚气未脱的高中生,关颖直呼,“水水当当的,哇,有口福了!”
“您老可别硌着牙。”纪可卿好笑地打趣。
“放心,咱就是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上车后,关颖自动自发地坐到了纪可卿后面,朝吴越眨眨眼,一脸奸笑,吴越回了个感激的眼神。纪可卿恹恹地打瞌睡,对这二人的小动作一无所觉。
纪可卿睁开眼时不知身在何处,车窗外面是白雪覆盖的树林,身上盖着毛毯,一点不觉得冷。口干舌燥之际,吴越递过来一罐核桃露。心里不由感叹,这孩子总是这么贴心。
一个清亮的女声插进来,“吴越,我也要。”
“没了,上车前才买的,就这一罐,木易那里有矿泉水,你喝吗?”见女生不情愿,他向后喊了一声,“杨子,唐雅姿要喝水。”
吴越身后的木易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唐雅姿并不接,眼光楚楚可怜。纪可卿把核桃露递过去,女孩愣了愣,失望又不甘地接过就走回去了。
吴越气呼呼地瞪了眼纪可卿,“你怎么这么大方,我还没来得及喝呢。”
纪可卿还没说什么,只听后面木易笑道,“看把我们吴爷委屈的,不就一罐核桃露嘛,回头我给您买个几十箱,天天喝,月月喝,上顿喝了,下顿喝,喝不完的咱拿来洗脚,绝对管够。”
一通话让关颖笑得前仰后合,拍着胸道,“就木易这嘴皮子,就算到了咱播音主持系也是数得着的,怎么样,弟弟,两年后来传媒大学跟姐混吧。”大家都哈哈笑开了。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纪可卿翻着手里的书,百无聊赖。
“大雪天的不敢走快了,还得一个多小时吧,来,听听歌。”吴越将自己的耳机分出一只,戴在她耳朵上。
耳机里是不知名的韩文歌曲,低沉轻缓的男声仿佛有千般深情,更有万般隐忍。很久以后,当她看到这首歌的歌词,“有个男人爱着你,那个男人努力地爱着你,每天像影子一样跟着你,那个男人微笑着流泪……”忽然就泪如雨下。
到度假村的时候大家一扫疲态,跃跃欲试。领了雪板,雪杖,雪靴,个个如出巢的幼鸟四处撒欢。纪可卿是南方长大的,雪都少见,更别提滑雪了。全副武装之后仍然不敢大动作,只在原地打转。在摔了几个跟斗之后,不管吴越如何劝说演示,死活都不玩了。她推着吴越自己去玩,他却租了驾雪橇回来。
两只狗拉着雪橇拼命奔跑,纪可卿坐在前面,吴越站在她身后,一手抓着铁栏杆,一手扶着她肩膀,风中洒下欢快的笑声。和谐美好的画面如针般刺痛着唐雅姿,眼眶瞬时溢满泪水。
木易望着为别人风立露中宵的佳人摇头叹息着走远了。几步外,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关颖正与人探讨滑雪技巧,好像不怎么占理,争得面红耳赤还被千夫所指,他乐得划过去一探究竟。
午餐是丰盛的自助餐,纪可卿吃了个肚圆。由于腰酸腿痛,下半场以及第二日的项目她都没有参加,一直在休养中。吴越说她“严重缺乏锻炼”,她也弱弱虚心受教,没敢反驳。
一行人第二天下午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