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江东二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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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对张昭的评价是：这是个识时务的可爱老头。有学问，且为人端方颇有些认死理的感觉，但实际上并不太陈腐。这种人正好能适时地给伯符那奔放豪迈的性格泼点冷水，有的时候伯符的思维太异于常人，实在让他招架不住。
于是，和张昭没有聊太久，周瑜就一脸激动地紧握住张昭的手，让张昭务必给孙策上门来请教的机会。
张昭也觉得周瑜这个后生好！学问好，有礼貌，长得也好！这让张昭对尚未谋面的孙策也生出几分好感了。在周瑜的误导下，张昭误以为孙策是不敢贸然前来，所以先派了周瑜来拜见自己。这一想就觉得孙策这后生真不错！摸着自己的胡子，张昭颇有几分自得，对周瑜所说的，出山助孙策一臂之力，也有几分意动。当然，这只是意动。张昭知道自己是外乡人，不容易在江东立足，想要站稳脚跟，他帮助孙策自有好处，但只有他一人，未免有些招人嫉恨。
看着周瑜一脸真诚的表情，张昭又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太可能坑自己。想来只是太年轻了，阅历不足，所以尚未老练到懂得平衡之术，孙策则是求才心切，这才急急上门来拜访，没有考虑到当地人的敏感神经。
沉思片刻，他对周瑜推荐了另一个人：“广陵张纮，有大才，因避战祸，亦在此处不远居住，公瑾可往见之。”
周瑜微微偏头：“可是张子纲？”
“正是此人。”张昭点头。
“唔……”周瑜特意停了片刻，才露出一个恍悟的表情，躬身作揖，“多谢先生！”
张昭见他如此，满意地笑笑。这年轻人很聪明。
两人又谈了片刻，张昭便送周瑜出门，顺带给指了张纮家的方向。
周瑜礼貌地告辞，走出不远，他回身看向仍站在门口目送他的张昭，便欠身回礼，这才转头离开。
转过路口，探听消息的奇方回来了。他对周瑜汇报了从百姓处探听来的消息。
百姓们都说，担惊受怕的人早在孙策围城前就跑了。留下来的都相信严白虎所说的话。除非是爱屠城的曹操来了，不然，任谁来，只要这个人想要在江东立足，绝不会为难吴郡治下百姓。城里唯一要担心的不过是他严家的人而已。
“百姓是这么说的？”周瑜不太相信地看着他，“想不到严白虎还有这等见识。”
奇方一脸惭愧地点头。那严白虎是什么人，他当日跟在少爷身后还是有看到的。那个莽夫哪里会懂得什么大道理啊！可是，他问了好几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的说法。
“百姓也相信他说的？”周瑜觉得城里留下的人挺多。
奇方仍旧点头：“严白虎在这数年间治理吴郡，并无错处，令出必行，颇得当地人的信任。”
“严白虎身边有人才吧。”周瑜说道。
奇方摇头：“不曾听到有这样的人。早前有人说可能与会稽虞氏有关，但虞仲翔与严白虎并无往来，素日里，有严家人送节礼上门，都会被丢出门外去，暗地里还曾给严白虎不少苦头吃。”
“你再去探探。说不定是个不能露面的高人，只是耻于委身于贼，故而从不现身。”
奇方一躬身，再度离去。
周瑜则继续往张纮家的方向慢慢前进。他就是要做给当地人看。他今日要拜访名士，但都不是江东人。
晚间周瑜回到临时住所，就有亲兵来报，孙策交代，有客到，让他一回来就过去。
周瑜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急着过去。江东一带没有谁值得他急匆匆去见的。想也知道现在来的是什么人。孙策会说一来就过去这种话，肯定是他自己不想作陪，要他帮忙应酬的缘故。
周瑜先去了后院，查看今晚是不是有地方住。有条件的情况下，周大少爷是绝对不肯委屈自己的。
满意地验收了成果，周瑜心情稍稍变好了点。稍作休整，这才招来孙策的侍从来问，今日都有谁来拜访了？此刻还有谁厚着脸皮到日落时分还赖着不走的。
听侍从细数了孙策今日的行程，原来这些人是在他出门拜访张昭后来的，一直等到这个时候。周瑜轻笑了一声，对自己拜访张昭造成的轰动效果很满意。犹犹豫豫的人这下该下决心了吧。
“周公子可在？”沉稳厚重的男声响起在门外。
这声音颇为熟悉，周瑜知道他是谁，当即应道：“朱公，请进。”
“……主公让在下请您到前厅。来客是本地的大户，还请公子给几分薄面。”
周瑜整整衣袖，推开门，看到朱治立于阶下，正一脸焦急状，不由失笑，两三步下了台阶：“伯符撑不住了？”
“公子！”看到周瑜一脸愉悦之色，朱治很是无奈。这年轻人也有淘气的时候。
“不是说了吗？朱公是前辈，称呼在下公瑾即可。”周瑜似乎看不见他的焦急。
朱治看着他，连连摇头：“您还是赶紧去前厅吧。主公脸色已经很差了。”
依旧是敬语，比起孙策身边其他的老人，朱治颇有城府，与程普那些武将并不相同，他从不曾轻视周瑜，也从不把周瑜当成年轻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他知道周瑜是不能得罪的人。因为这个过份美貌的年轻人有着与其美貌相媲美的才华，不论是文采还是武略。
周瑜微笑着走在前方，不急不缓地问道：“朱公，可知城中还有那户大人物没来？”
“……”跟在后边，落后一步的朱治脚步一顿，迟疑了下才答道，“在吴郡的陆氏分支肯定是不会来的。”
周瑜微微偏头：“陆氏已经得罪了，此时修好不易。待打下江东，再做道理。”
“会稽虞氏有直系在吴郡。不过……”
“不过？”
“虞仲翔之名不知公子可曾听说？”朱治对这个虞翻还是挺熟悉的，“此人于经学上颇有才名，王朗曾征辟过他。此刻虽在城中，但……”
“还是王朗的部下，不好和我们有牵扯？”周瑜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他才不信呢。
“当然……不是！”朱治想到虞翻那臭脾气，很是为难，“有一说法是，他得罪了王朗，王朗碍于名声没有动他。可也因此在会稽待不下去，这才到吴郡来。”
“哦？”周瑜很感兴趣地扭头。
“另有一说，其实是他看不上王朗，故意从会稽搬到吴郡居住。”朱治叹气，“在下识的此人。依此人的脾气，当属后者。”
“朱公……”周瑜两眼一亮，直觉是个有趣的人。虞仲翔精通易学经学，在中原也有些名气。他想兴许这个人能带给他几分惊喜。
朱治举起手，摆出一个请的动作：“公子，到了。”
周瑜转头看着前方不远处，门厅前站立的两名侍从有一人已经做出了准备通报的动作：“晚些时候，瑜请朱公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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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急躁地走来走去：“公瑾，我也想去。”
周瑜张开双臂任由仆从给他换出门的衣服，对孙策在他屋内走来走去视而不见。
见周瑜不理他，孙策停下来：“公瑾，昨夜听君理的说法那个虞翻应是个大才！我们一起去见有什么不好呢？”
“你不去拜访二张？”周瑜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这……那你也等我拜访了这两人回来再去嘛！”孙策摆出了就是想一起去的架势。
穿好衣服，周瑜挥退仆从，自己动手调整了下腰间玉佩的位置：“你跟去动作太大了，招人眼目。眼下招揽二张，比虞仲翔重要。”
“此前你可是跟我说当地世族更重要的。”
周瑜看着他：“伯符，陆虞是有联姻关系的。”
孙策倒也不傻，他明白周瑜的意思：“……公瑾，我知当初不该那么冲动杀掉陆康一家，让江东世家对我有不满，可是，他们也不至于不让我上门吧？顾氏也与陆氏有姻亲呢。”
“伯符，顾元叹是有意投诚，但不是现在。”周瑜叹气。世家之间关系交错复杂，总有各自的界限，想要破除这层界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一点点利益，他们是不会动的。
想到顾雍给出的条件，孙策脸色一下子黑了。
周瑜拍拍他的肩膀：“不急的。你可以把这事拿去问二张，听听这两人的说法。他们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这个说法意味着今天去拜访的两个人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孙策立即撇下不能跟着周瑜去见识一下朱治说的那个“脾气不好”的虞翻的不满，阴转多云：“江东世族的事就交给你了。”
看着孙策说风就是雨地匆匆离去，周瑜有些无可奈何：希望二张能够给他多浇点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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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绣帕几乎绞到扭曲，严瑾两手藏在袖中，脸上表情僵硬，还非得低头浅笑。耳边听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女子在谈论……谈论孙策和周瑜长得英俊，孙策此前有妻，但已去世，周瑜似乎还未婚配，有诸多女子等着嫁他们……她是来探听消息的，可是，不是来听这个的啊！摔！她为自家老爹的安危正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中，哪里有空花痴男人啊喂！没想招怎么坑杀那两只已经很不错了！
“瑾娘，你说呢？”边上朱家的小姑娘推了推她的手。
严瑾抿唇，其实她们问什么她不太明白啊，抬手扶额，作头疼状：“什么？”
朱家小妹妹总算意识到严瑾脸色不太好：“咦，瑾娘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无妨，就是有些头疼。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严瑾说着，苍白着脸起身，由侍婢扶着出门。
里面一群少女仍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严瑾到庭院中，便推开侍婢，俯身看着院子里栽种的花草。倒不是要研究花草，她不做做样子，庭院里站着伺候的下人会起疑。对着花叹气，她想的是她爹的处境，当然后边站着的人的想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数数四周的势力，江东必将是孙氏的天下。除非孙策能松口，否则，她家想投降都没有路走。所以……如果可以，她是觉得渡江北上不错。只是这一想法，她没有和虞翻说。这年头，少有人愿意离开故土。想必严白虎手下的一群人也不一定会愿意。不说其他人，就是她娘第一个就不会答应的吧。所以说，真不是她愿意把当山贼当做一个选项，而是，可选项被限制了有木有？！
可恨她家二叔是莽夫不会说话，谈和谈崩掉了！可是，孙策也有毛病吧！为啥不接受投降呢！明明手上的士兵还有大半是袁术那边借来的。收下严白虎的势力，平白多了三千人的部队有什么不好的。
嗯，那周瑜也不是好东西！严瑾死盯着面前她根本不知道名字的花，生气中。如果不是周瑜，孙策哪里能这么顺利占领吴郡。想到昨天那些本地大族突然全部犯贱地奔上门去孙策那边傻等求见，她就生气。这分明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想也知道，这和周瑜昨天突然去见二张有关。早知道那两个老头会造成这效果，当初就该把人赶去会稽！敌人的朋友就是我方的敌人！真搞不明白，为毛她娘当时说要善待名士。这下好了，名士帮敌人去了。
“瑾娘。”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呼唤。
严瑾回神，站起身来，拂了拂裙摆，露出浅笑。
一群少女相互推搡着，似乎有什么的事情要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她们脸上有着明显的激动。
朱家行二的少女性格颇为爽利，走到她身侧，凑近了，低低地说出她们的打算。
江左素来喜欢美人。有时候对漂亮的人丢手帕香囊示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她们这是想去周瑜今日出行的必经之路上……偷窥？！好像还想做些什么事情啊？
严瑾讶然地看着她：“琳姐姐，这……这……”
“走吧走吧！难得大家一起，人多，到时候……嘻嘻……”朱琳一把抱住她的手臂，脸上漾着兴奋的红晕，可见是她起得头。
“法不责众？”
一群少女齐齐点头：“据父亲他们说，孙郎与周郎很快就会离开去会稽了，不趁这个机会看看，实在可惜！”
“……瑾娘不知道吧？周郎在寿春一带极有才名的。”
“孙将军也是。年少英武！听说，袁术很中意他，对孙郎比对自己的亲子还好。”
“……”
于是说了这么多，你们就是要一起去给这两只丢香囊什么的吗？咦，等等啊，这个……有点熟悉。严瑾脸色有点僵硬。不对！她今天终于听到一个有效的信息了。
“不日离开吴郡吗？”
“是啊是啊！”朱家最小的妹妹一派天真烂漫，“听父亲说五日之后就会出发了。”
五天！严瑾藏于袖中的手握紧成拳。
“我今天好不容易从大哥那里打探到周郎行踪的！”朱琳扯住严瑾，一副大家一定要一起去的模样。
几名少女一脸坚定地点头，各自露出了兴奋又羞涩的神情。
“……那你们知道他去哪里吗？”
“当然！”几个少女把严瑾围了起来，“所以你一定要一起来！”
“……为什么？”
“我爹今天带周郎去拜访你爹啦！”朱家小妹妹伸出白嫩的手指在严瑾眼前晃了晃，然后指了周围一群人，“所以你邀请我们都去你家玩！”
因为今天朱治带周瑜去虞家拜访虞翻了，所以必须得带上目前顶着“虞家三小姐”名头的严瑾，这样大家才有借口一起去围观。嗯，不是，她们只是路过，正好遇上了的！
……真有创意！严瑾觉得自己脑子好像有点短路，跟不上她们的想法。江左素来偏爱美人没错，……只是肿么听着哪里怪怪的！丢东西给漂亮的人，江左似乎好像确实有这种风气。可是，那不是什么潘安还是卫阶的吗？跟周瑜有啥关系？而且现在还是东汉末年，还没到……那种程度吧。而且为毛她要一起去给周瑜丢什么东西？少女们，那种除了脸以外，其实连心都黑化的人有啥好看的。
就在她暗暗腹诽之时，严瑾已经被这群美少女一起带出了后院，准备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江东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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