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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回 恶病留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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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一见这老家伙居然浪费时间行礼,心头大急,一把抓过还未跪及地面的迂腐东西,不由分说给拽到了床前。
陈太医瞥见四皇子的脸色,心中大叫:“不妙不妙!”又努力揉巴眼睛,待定睛一瞧这床上的小丫头,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哪里来的仙女么?!老夫祖上便是宫中御医,老夫也自幼入宫,何等环肥燕瘦没见过,却不想今日能够见到这样落入凡尘的仙人之貌!
这样想着手上也不怠慢,直接探过去抓住她细小的腕子。同时心里不由愈发惊诧,便拧起眉毛,左手不断地捋起胡子来。
半晌,合屋子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这老太医。却见他维持着一个动作,四皇子不由得大急。
其实许多人也都着急,只不过,大家都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过了刚才那一闹,还有哪个傻子不明白左昭阳对待小丫头的心思呢!
整整一炷香时间,这陈太医,才起身,看了太子一眼,躬身做了个往外请的姿势。
太子了然,同时却也恪守礼仪,邀左昭阳同往。
到了外厅,这陈太医看了一眼左昭阳,对着太子问道:“可否告知床上所躺的小姐,之前可曾得过什么大病?”
太子皱眉,却不吱声。
那左昭阳也是一片惘然。
陈太医却是真的大汗淋漓了这回,他严肃问道:“常言道:有病不瞒医。只有了解的小姐的病史,我才能更准确地医治好她。”
众人都看向左昭阳,可是他当真不晓得从何说起。可是事关小丫头的生死,那陈太医这般询问,自当有他的道理。于是,他就从小梦童出生讲起。
“小丫头未足月出生,又是在母体内跟着母体感受了巨大的恐惧,恰逢寒冬腊月;因而她自小胆小、畏寒、体质弱。可要是说起大病,倒也没有。只不过比寻常人家的小儿,多些头痛脑热的。”
这回倒是陈太医越发拿捏不准了,蹙着眉头,思索良久,才不得已说道:“请恕老朽无能,依老夫判断,这左小姐应该是突然之间惊惧过度,外加常年内外失调,脏腑委和,引起的昏厥,不过,究其根源,只怕原本这小姐就有类似心脏方面的毛病。可是左公子这样一讲,如果原本小姐就有病根,也该早显出点儿苗头才对的呀!莫非……唉!这,老朽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啊……”
四皇子几近暴怒了,一把揪起陈老头儿的衣领,正要发火,李文显却出声说道:“那她可是需要日后长期调养,算是慢性病症了?”
众人都不解,却也感觉这是个问题,于是都看去陈老头儿。
陈太医蹙眉道:“是,只怕不可费药了。而且,这次惊吓过重,只怕以后但凡让她心惊的事情,都会折她的寿。这病根,算是成了。”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太子更是心口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懊恼、愧疚的无以复加。
左昭阳则仿佛被利剑刺中心口一般,又是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小丫头,又是恨不能替小丫头扛了这病灾……霎那间泪如雨下,看着紧皱眉头的、面色苍白的小人儿,嘴唇颤颤抖抖,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那李文显倒是镇定,强自问道:“那她现在情况如何,怎么昏迷不醒呢?”
那陈太医却长叹一口气说:“唉!其实,她目前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可以说是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目前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强自唤醒她,稍有差池,即会成为她的催命符。可如若过了三天仍旧不能安全醒过来,则是她求生的意志太薄弱,那真的回天无望了。”
左昭阳在小梦童身上放了太多的心思,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这突然的结论让他措手不及。也昏了过去……
待到人仰马翻地在左府闹了个够,大家都散去了,小梦童在被安置在了左昭阳的床上。
左昭阳此时也虚弱的紧,紧搂着小梦童,却使不出力气来,只能侧身看着这绝美的小人儿,口中犹如刚被人灌过黄莲汤,心中犹如猛火煎沸油,偏偏想要摆脱这种束缚,却力不从心,百般无奈。
左府彻底乱了,就连太子跟四皇子,以及尚书府,都沸腾了,这两日,不断四处搜罗大夫,通通送去给柳梦童看病,结果,无人敢唤醒她,她自己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左昭阳仿佛退了一层皮似的,整个人都憔悴苍老的一圈。而其他人,尤其是左相,也格外更见衰老几分。
就这般忙忙乱乱,一直到第三日夜里,小梦童不再皱眉头了,脸色也稍显红润了些,却水米未进,看似睡熟了一般,一点要醒来的样子都没有。
左昭阳浑身的力气都被尽数抽离体内,整个人死气沉沉。他也想赶紧让小丫头醒过来,可是无奈进进出出多少个大夫了,却一个个都没有给出可行的法子。老太君则是病急乱投医,现在直接还请了道士僧侣,在府上做起法事来,但无论怎么折腾,小丫头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左丝荠也日日过来,晚膳用过后,今日因为陈太医断定了是最后一天,因此格外强打着精神,都拼命在心底祈祷她,赶快醒过来。
可是一个通宵过去,除了大家双眼都熬得通红,竟然小梦童还是那个样子。奶娘也是双眼含泪,一直立在偏厅,不曾回家。左丝荠与左昭阳更甚,泪都流不出来了,眼肿肿的,眼下乌青一片。
不一会就破晓了,开始有鸡打鸣了。
左昭阳仿佛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可是心里却慢慢凉了。他现在甚至不敢去试探小丫头的鼻息……
左相上朝之前,又来到旭晴院,看了看这边的情况,本想劝慰孙子一番,可是见着小丫头仿佛睡熟的样子,以及屋内大伙的面色,思及小丫头的乖巧之处,却迟迟开不了口。长叹一声就去了。
左丝荠也被孟姨娘过来给好歹劝回去歇觉了,三三两两的,也都纷纷离去。
左昭阳屏退丫鬟婆子,对于上来的早餐,也是照例放在一边,他这三天也几乎水米未进。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心如刀割。忽而想起,每逢雷雨天,小丫头总是睡不安稳,从小就是由他搂着睡,他每次都一边轻拍小丫头的胳膊,一边重重地将呼吸的气体喷在她脸上,不久小丫头紊乱的呼吸就会跟他调成一个频率,进而睡得安稳。往往早上起来,他略微一动,二人脸上的皮肤紧挨着,小丫头会因为脸上骤然一冷而皱眉嗯咛。于是他又赶紧轻拍小丫头,直至她放心,不再要醒过来才肯去上课。
那时候在山上,虽然他们师兄弟各有自己的院子,但是谨慎起见,为防止有人伤害小丫头,他跟师傅将小丫头与陈妈隐藏于他院后门出去的山顶上的废园,禁止任何人靠近的。
不过山顶冷,加上由于山上天气变化多端的原因,所以小丫头也常常睡不好,陈妈毕竟年纪大了,所以,他也几乎都是假装睡下,然后抹黑去山顶搂着小丫头睡的。
可是现在一想到小丫头求生的意志薄弱这句话,他的心口就仿佛不被人撕裂了一道大口子。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与小丫头是相互依偎的,没想到,他这么放在心尖的小丫头,居然没有为了她,而想要拼命活下来的意愿。也许,是她太小了,这么小一个人儿,却听说自己是这样出生的,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哪里还能想得到要为了一个理由求生呢!
可是他该怎么办呢,他却的的确确将他的一颗心,完整地放在她身上。要是她就这么去了,他该怎么办?!要如何才能让小丫头想起来,还有个昭阳哥哥,是对她最最关心,最最呵护备至的呢?
左昭阳糊涂的心思,终于有一思明了了。
对!小丫头这么小,她哪里能自己知道这许多呢,只要提醒她,让她记起来,她不孤单,不是没人疼爱的孤儿,有个昭阳哥哥不就可以了吗?什么求生意志,根本就是让小丫头不要沉浸在悲痛当中,想起有人关爱她!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曾经讲给小丫头的故事,一边轻拍她的胳膊,一边不断用脸贴在小丫头脸上,轻轻蹭她。
他柔声讲了好多故事,看小丫头脸色红润,他的心也越发柔软,一边讲,一边回忆当初讲每个故事时小丫头的反应,又极力回忆小丫头听完每个故事后,最关心的问题和他当时的回答,然后一一再搬出来过一遍。
……
逐渐的,他就沉浸到思绪当中去了,没有发觉,他脸对着的小丫头,面上有浮现一丝笑意的反应。
“梦童呀,你还记得吗,有次你缠着我要我给你梳头,可是我总挽不好,就给你编了小辫。于是你不依,然后陈妈下山去采买去了,我无法,就答应给你讲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