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绝颜》苏绣湘绣

3、第三回 绝色仙女

　　年前本该回来过年的昭阳，因师兄旧疾复发，不能归家，因而怕师兄寂寞，才在山上一边照料他，一边给他做伴儿。这一拖，就拖到春末了，二人才分别告了假，各自归家团圆。
　　左昭阳的师兄是他师傅收的第一个弟子，但是身份一直保密。他师傅是吴清风，号虚能真人；一共只有三个徒弟，都是凭借能力扣得山门开而入的门；除却这二人，剩下一人则是左昭阳的师姐，是尚书李德全的嫡女李文灵。三人按入门先后排辈儿，其实则是同岁，左昭阳五月生的，李文显七月生的，大师兄则是十月末的，正好跟入门顺序掉了个个儿。
　　因为过年没有回家团聚的缘故，这次家宴，分外隆重。然而晚宴，只怕更加正式了，因为圣上早发了话，会让刚满十八岁的太子到府拜访，而左相晚上也会回来。
　　满桌子的珍馐，大家寂静无声滴吃完，又有丫鬟伺候着涮了口。撤了杯盘，又上了瓜子糕点，这气氛才洋溢出喜庆来。
　　先是一个个滴问昭阳，身体状况如何、学业状况如何、所见所闻、时政所感等等，然后就是大学士左宗德，也就是左昭阳的父亲，出了几则文章题目，让昭阳对答见解。
　　昭阳说这大半年来，身体很好，没生过一次病痛；又说文章已经开始就事论理了；对于去岁的蝗灾，也说了几点防治措施。
　　对他父亲的文章，第一则他是依据论语当中的孝道答辩，第二则是论述前朝宰相的遭贬之后依然一心为民的诗，最后则是当今圣上的太傅所做的治国论，昭阳对答轻松，也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左宗德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
　　大家面上都掩不住的笑意，姨娘孟含珍今日穿了一件湖水绿的短衣，下面着一件黑底红碎花的裙子；梳着圆圆的发髻，堆在脑袋后上方，额头跟脖颈上不留一根发丝，只插了一排一同款式的镂空大钿花；耳朵上挂着细细长长的双环明月珰；左手上带着一只鸽血红的镯子；她生的很秀气，细长眉毛，细长眼，嘴型也是扁而细长的，脸长的也窄，牙齿也比较细小。她最爱讲笑话，大概是平时经常要去哄老太君的缘故。今天她也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合家笑的很是开怀，尤其是老太君，几乎喘不过气来，六姑不住滴在后面给她舒背顺气。
　　在一屋子的赞美声中，小梦童则围着桌子椅子，不断滴瞎转悠。她算是个地道的睁眼瞎，每逢提起文字，这小人儿总霜打的红薯叶似的，粘哒哒的提不起劲儿；又仿佛是个榆木疙瘩似得，总也绕不过梁子。今年年底就即将满7周岁了，只认得不到一页纸的字，会写府中几个人的名字罢了。
　　梦童看到老太君手边放着一盘藕片糕，便转悠过去，想讨来吃。这时原本正因姨娘孟含珍的笑话揉肚子的老太君，突然转向左下手第二个桌子，隔着杨卿瑞那桌，问道：“珍儿啊，这藕片糕可是你做的？我瞧着这色泽，不像是府上其他人做出来的。梦童这小丫头片子，可挑嘴儿着呢，就你亲制的藕片糕，可是她最爱吃的呢！”
　　这孟含珍本是老太君的侄女，所以向来老太君对她很是很厚。老太君闺名孟琳香，是战远大将军孟浩峰的二女儿；孟含珍则是老太君四弟的小女儿，本该唤她一声二姑妈的。不过虽然老太君待她亲厚，可到底是个姨娘，也只生了个女儿，就是左丝荠。幸而左府现在仅有一个小姐，也恰好左丝荠是个争气的，从来不教旁人拿捏住半句可以讲闲话的由头。因而这孟姨娘，对她是当真疼爱的紧，将她看作自己的心头肉，对她也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是啊，姑妈有心了！我没放得许多糖，蒸的也绵软，您跟杨姨娘是可以多吃几块儿的~”这孟含珍边看向老太君跟杨姨娘边说着，又一边回头吩咐身旁立着的丫鬟，“秋兰，我给梦童还留着一盘加了黑糖，比较甜的；放在偏厅的角桌上，本想着等会子让梦童过去听丝荠弹琴时候拿给她呢，不想这个小馋猫，这会子馋虫就就上来了！”说罢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杨姨娘平常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嫁到左府上来，从来没有出过左府大门一步路。平日里也不出自己的瑞祥院，一般都是不大见人的。她的园子又偏僻，在左府东北角最靠里边，所以此时更加有些受宠若惊了，捏紧了手上的帕子，冲着杨姨娘很是感激的笑了笑。她叫杨卿瑞，是江南制造局杨妄舒之女；当初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家里祖上就在做织造，当今天子登基时，得了赏赐，合家进京参拜，那还是她头一回入京；不想当年正满二十岁的她，一眼就被丞相相中，于是收在府中。要论年纪，现在也才五十岁，比起杨姨娘，也才大了十一岁左右。这府上本就没有什么与她亲近的人，这么多年，她也就生养了一个女儿，叫左美媞，是左宗德唯一的妹妹，现在早已出嫁，还嫁的远，女婿唤作裴闻瞿，倒也争气，现已升做了安徽省巡抚；据闻待左美媞极是要好，这么多年，只娶了她一人，连一个妾也未纳。不过杨姨娘这些年倒也不显老态，看起来虽然身量略显丰盈了些，面色还是很红润，眉眼依稀还是可以辨得出年轻时的美貌。这杨姨娘的确是个很惜福之人，从前她在闺阁时期，因为是她父亲一个不甚受宠的小妾所出，在家中也没享过几天福，吃穿用度就跟她那可怜的早逝的娘一般，就跟那些家生子的粗使丫鬟相当。这些年她虽然与府上没什么交心的人，总体来说，左相待她却的比较上心的，所以她平日里也就做做针线活计，侍弄些花花草草的，日子过的极为悠闲。如果不想起他那未谋面的儿子，也许她还会显得更为年轻一些的。
　　秋兰赶紧笑着应了，她是孟府陪嫁过来的，陪与了大管家的儿子，叫祁司敏，现在在府上管理着膳食，现在遇有一儿一女，儿子十六岁了，正是左昭阳的身边伺候着的祁四儿，女儿十九岁了，也跟左丝荠身边近身伺候着在。
　　梦童此时见得大家好像都在笑她，也羞红了脸，赶紧跑回右边第三桌，一头扎到昭阳怀里。
　　昭阳道：“姨娘有心了！”又低了头，抱起梦童，“你总是听姐姐弹琴，不知道姐姐的才情，你可沾染到一星半点？”
　　小梦童低着头，闷闷滴也不做声。
　　左宗德听了这话，笑着对着孟含珍说道：“不知道丝荠近来弹些什么曲子？”
　　张思和是左昭阳的娘亲，也是忠义堂主张孝和的妹妹，早年的长相很是英朗，生的浓眉大眼的，五官到处都有棱有角的，偏偏生到她面上，又时时刻刻透出一股子圆润劲儿来。因为从前未出阁时，也是个活泼的性子，又喜欢舞刀弄枪的，家中也没有强硬要她学些女红方面的东西。嫁到左府上这些年了，毕竟左府都在朝中做事，她又是当家的主母，而且丈夫有是个温吞的性子，因而她的性格也软和了不少。
　　这时她也出声道：“丝荠，干脆你就给大家弹一曲吧。”她今日穿了一身偏黑的绛红色广袖长衫，发髻都总在头顶，不过压的比较低，左右各插了两只长发簪，把原本比较方正的脸型，修饰的很端庄；她眉形偏粗短，很黑；长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虽不很大，却是明显的双眼皮；高高的鼻梁，在五官当中很是抢眼；嘴巴不大不小，有棱有角的，嘴角尖尖的，唇形却也饱满；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即爽利又不失温婉；不过毕竟小儿子都这么大了，早年又养没了一儿一女，眼角有些下垂，法令纹也有些显出来了。
　　孟含珍正打算回答左宗德呢，张思和这一出声，她笑着扫一眼张思和，又赶紧笑着扭头看看她的宝贝女儿左丝荠，又扭头对着老太君说：“那正好，也给老太君舒舒心，给大家解个闷儿！”
　　左丝荠坐在孟含珍左下手，今天穿的一件粉红色的真丝罩衫，薄的几近透明，里头着一件水红的长衫，这样一映衬，分外显得人比花娇；站起身来盈盈一拜，抬起头来，只见她生的细长的一字眉，大大的杏仁眼，格外明显的双眼皮，细细的鼻梁，鼻子小巧却也不觉塌浅，人中长的较深，唇形细长，上唇没有棱角，都是弧线形，嘴角却尖尖的，鹅蛋脸，下巴很是圆润，整个人不抢眼，但只要注意到了，立马会有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仿佛这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是从深山古寺里出来的，整个人身上仿佛能吹散出阵阵幽风来似的，使人见之即去了心头的俗世，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钦佩。
　　她轻轻站起身来，冲老太君浅浅一笑，然后盈盈屈膝福了一福，复又缓缓坐下；也不出声，只抬了眼皮子对着她的贴身丫鬟翘翘看了一眼。
　　待到丫鬟婆子取了糕点跟丝荠小姐的古筝来，她才又站起来盈盈一拜。
　　昭阳笑呵呵滴接过秋兰的黑糖藕片糕，慢慢拿过一块，抬眼看看正在调弦的姐姐，低头附到小丫头耳边道：“你要是也给我表演一个，晚上我就给你讲故事！”
　　小丫头从大家开始笑她起，就没扬过头，一双白嫩的小爪子，紧紧滴揪着昭阳胸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