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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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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哥。”
飞快将办公室扫视一遍,云天青这才十分随意地同补习老师打起招呼。
重楼仍然仰躺在老板椅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直到瞧见来人背后表情复杂的玄霄,才懒洋洋地直起身子关掉进行中的空当接龙,同时扬起半边眉毛。
观察敏锐的云天青自然没有漏过这一细节,“咦,你们认识?”
“先上课。”示意玄霄自己找地方坐,重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上月模拟考分数多少?”
出乎玄霄的意料,云天气的学习成绩似乎不差,重楼听了他上报的分数直接翻着白眼道何必来补什么习赶快滚回家睡觉。但老师态度再恶劣也阻止不了高三党精益求精的心,云天青拿出当初倒贴师兄的劲儿死乞白赖愣是逼得重楼甩出一叠压轴题卷糊他脸上。看着大获全胜做着卷子的云天青,玄霄只觉荒谬无比,而重楼一边压抑杀心一边批改错题的模样更让他两眼发黑。
如是吊诡的补习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在重楼的启发式教育下,云天青始终处在一种相当亢奋的状态,以致于到补习结束才记起此番的另一个目的。于是以本月生活费不足等种种理由拜托这位二次元的网友兼三次元的业界大佬替他帮这个莫名其妙穿越到他家门口的男人打点一下。
重楼和玄霄是什么交情,虽然仍是左哼哼右哼哼的不知在嫌弃谁,当下却也没有拒绝。眼见天色渐晚,重楼以先同玄霄好好交流交流完了就把他送回府上为借口试图打发走云天青,不过这枚活体电灯泡似乎没那个自觉。
“诶,你送他回来?”
瞅着两个本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在那边一唱一和,玄霄只是默默围观,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虽说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但眼下比起跟着天青行动来,他确实也有些事情需要先同重楼好好交流交流。
“哼,你不放心?”
“胡说什么,我是那种做电灯泡的小孩?我的意思是,楼哥你还知道我家怎么走吗?”
“...――你――”
不等重楼有所反应,云天青就一边笑一边迅速拎起书包奔出门去。
“哈哈哈楼哥办事我当然放一百个心!他就交给你啦!”
然后他飒爽无比地拔腿就跑,再次留给两人一个潇洒而俊逸的背影。
...怎么觉得就算投胎转世,这家伙还是一样欠调教呢?
#013
坐在重楼副校长御用轿车内,玄霄看着纷纷倒退而去的树影,心情十分微妙。
轿车本身是没什么问题,坐在里面感觉还挺高端。但车主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一旦入座,再宽敞的设计都能被他的超低气压活活压缩成奇瑞□□。
关于重楼同学其实是路痴这事,玄霄也有所耳闻。堂堂魔尊不认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得好听叫吾道不曲,而说得不好听这货妥妥的就一熊瞎子。
因此,见到此刻手握方向盘专注路况的重楼,他不由庆幸今天堵车比较严重――不然谁知道人家会把车开到哪个次元去?!
左拐,直行,再右拐,遇上第四个红绿灯的时候,玄霄终于冷冷道:
“你来干什么。”
再次注意结末是句号不是问号。本来这位狂霸酷拽的大爷爱干啥干啥玄霄也不带管,但现在狂霸酷拽的触手都伸到他师弟身上了,他再不情愿也得出来干涉一下。
面对玄霄的问话,楼大爷恍若未闻,只是神定气闲地把车停到马路牙子旁边,熄火,撒气似的一扯安全带,侧过那张目死的脸。
玄霄平静地直视回去。
最后,楼大爷慢吞吞开口了:
“你小子可以,本座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玄霄反倒想起一件极其操蛋的事情。
东海,写作东海读作炼狱。初到的一百年,许多被强行拉进来的人或是心有不甘,或是实在经受不住服刑之苦,没多会就采取了各种极端手段意欲脱离此处。玄霄如是,夙瑶如是,那些琼华弟子亦如是。人类崩坏前所能表现出来的种种极限情态,在方寸之地展现得淋漓尽致。
重楼迷路迷到东海漩涡的时候,恰逢几年一度的集体自杀,一路上人们撞头的撞头掏心的掏心,尖啸惨叫哭喊狂笑尤自回荡在晦暗的水幕间。而对这场面,看守们根本连管也不管,甚至看到没死透的割腕上吊到一半忽然手抖了后悔了的还会兴致勃勃地搭把手。反正在这里翘辫子之后也入不了轮回,与其放任他们骂爹骂娘搞风搞雨,还不如送下去尝尝变成荒魂从此游荡世间是什么滋味。只有真正走入进退不得的绝境,才能体会到,当初的生不如死,简直就是无上幸福。
这种情况,要找人问路是不太可能了。经过被合力肢解成一具肉段的华服女子身边,他随意抬起头,远远就望见血海尸山深处擎天而去的石柱之上,牢牢绑缚着一个人。白衣飘荡长发翻卷,深灰眼眸隔绝在这场狂宴之外,静静望着脚下无序错乱的人间地狱,表情讥讽如在观赏喜剧。
东海果然擅产变态。好奇心起,重楼身子一腾靠近石柱,然后他才发现那个仙风道骨并魔气冲天的男人不是求生意志坚定,而是人家压根死不成。半魔的再生能力十分惊人,除非选择毁掉内丹散去修为,否则单纯破坏□□完全构不成威胁。此刻,尽管手脚通通被仙家手法打断贯穿,男人身上骨肉生长的异响仍在接连不断地响起,全力对抗镶嵌在关节中的异物。而地形优势加上腾腾直冒的紫黑气息,倒使得底下理智丧尽的众人只敢远观不敢近身。
诡异的画面,看得人毛骨悚然。但重楼只是冷眼看着,不发一言。惨绝人寰的事情年年都有,他没有那么多余裕去赋予同情。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也不需要他的施舍。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奇怪的家伙盯到现在,白衣男子似是忍无可忍,下颌一扬,凤目冷冷睨向来人。
“你是谁。”
即使对方的魔气比他还重,男子目光依旧锋锐如刀,睥睨倨傲一览无遗,昭示出其修为无匹。对此,重楼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挑起半边眉毛,神情不像是在相人,更是像在市场挑拣瓜果。反正他平常也是目中无人横行霸道,换了别人这么对他,倒觉得习惯。
半晌,他才收起表情,悠闲地开口:
“――魔尊,重楼。你又是何人。”
男子闻言轻笑一声,身上铁链叮咚作响。
“――吾名玄霄。是为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