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一阕歌诗

8、第 8 章

　　市中学生运动会，高一太小，高三太忙，附中在高二学年挑选100人走方阵，苏澄则被年级主任从队伍中叫出来，负责打校牌。

　　军训时苏澄走队列的成绩平平，虽说身体协调性占了优势，到底不是中规中矩的人，要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实在为难。

　　若不是打校旗的人是常昊，苏澄八成不会练得这样认真。

　　“常昊，挺胸抬头，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总耷拉个脑袋。”“苏澄，动作要有力度，别轻飘飘的像跳舞似的。”“注意抬脚的高度和步伐，你们两个都不一致，后面的同学根本没法一致。”“常昊你的步子小一点，要照顾后面的女生，转弯时眼角余光看着苏澄，随时调整步伐。”

　　……

　　体育老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或许是因为俯视的姿势保持得太久，和大多数高个子的男孩一样，常昊略有些驼背。这一点倒是同苏澄不谋而合，惯常的姿势便是微垂螓首，低低的，如同一朵含羞带怯的花。

　　很快，体育老师意识到单独训练一下两人的必要性，在人头攒动的运动场上，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可能比另外100名学生加在一起的影响都要大，可以说，他们的表现直接代表着学校的荣誉。

　　安排走方阵的学生原地休息，体育老师开始了对常昊和苏澄的魔鬼训练。

　　“一！”

　　并排站在众人面前，根据体育老师的口令作正步走的分解动作。左脚抬高右脚着地，如是坚持几十秒钟，活脱脱的金鸡独立。体育老师却还要前前后后地看着，监督两人抬腿的角度是否一致。

　　“二！”就在苏澄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站立不稳之时，体育老师终于喊出了二，左脚迈出右脚跟上，脚后跟微倾，重心落在左脚。尽管身边的人缩小了步伐，苏澄还是要跨出比正常行走稍大的幅度，才能维持两个人的平行。

　　“一！”右脚抬高左脚着地……

　　体育老师终于对两人的动作比较满意，加快了“一二一”的频率，然而毕竟是分解动作，比起正常的走路速度仍旧是慢了许多。

　　“当当当当……”看着常昊和苏澄肩并肩在众人的注视下庄严而缓慢地走过，方阵中有人突发奇想，配合两人的步伐哼起了《婚礼进行曲》。

　　正在原地休息的队伍爆发出一阵大笑，几个男生附和着始作蛹者哼着曲子，女生则是一面笑岔了气，一面说着：“真的很像新郎新娘入教堂。”

　　心底不是不欢喜的，然而更多的是窘迫和紧张。身边的少年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那份专注让苏澄有些惭愧，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着动作。

　　不知是开玩笑的同学同他们走路的节奏配合得太好，还是两个人条件反射地跟随他们的调子，彼此的每一步都踏在《婚礼进行曲》的重音上，更加地应时应景。

　　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苏澄懊恼地跺了跺脚，一面笑一面回转头，求助地望向老师。

　　体育老师目睹这样的情形亦是忍俊不禁，斥责了起哄的学生，扭头对两人说道：“差不多了，你们到一边儿自己练会儿，注意保持步伐一致。”说罢转向休息多时的方阵，开始了又一轮的训练。

　　五月的天空那么蓝，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少年的身体在操场上拖成一个长长的影子，苏澄整个人都罩在那一片阴影里。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终于理直气壮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必担心被人发觉而刻意躲闪。

　　终于，可以和着他的步伐肩并肩地走在五月的蓝天下，走在绿树葱笼的校园，多希望，可以一起走过一生那么久远。

　　―――――――――――――――――――――――――――――――――――――

　　满心欢喜地回到家，推开门，无意中瞥见沙发上的书包里露出一抹熟悉的白色。走过去打开书包盖，果然是那身统一的白衣白裤。

　　“啊！小枫哥！”

　　刚回到家正在洗手的孙临枫闻声冲到了客厅，正撞见苏澄站在自己的书包前，手里捧着那身白色的衣裤，水一样的眸子里闪着清亮的光，天真得如同一个孩子。

　　“怎么了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被女儿一嗓子喊到客厅的苏妈妈嗔怪道。

　　“你是你们学校打校旗的？”苏澄不理会妈妈的追问，向孙临枫挥了挥手上的衣服。

　　孙临枫笑了笑表示默认，苏妈妈喜形于色：“七七要多跟哥哥学习，功课活动样样都出色。”

　　苏澄略低着头，却还是掩不住嘴角的笑容和眼中的得意。孙临枫恍然大悟：“你不会要穿那件唱大戏的衣服吧？”

　　苏澄从书包里扯出连衣裙拿在身上比量：“哪里像唱戏的了？你怎么跟我们班男生一样没眼光。”运动会为各个学校打校牌、校旗的学生准备了统一的服装，男生是白衣白裤，女生则是绿色的连衣裙。那么鲜那么嫩的绿色，平日里极难见到，更不要说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团委老师拿给过来的时候周围同学都被那颜色大大地刺激了一下，惟独苏澄却爱极了这种只有舞台上才会出现的娇艳和夸张。

　　“恩，不像唱戏，像扭秧歌的。”意识到婶婶的迷惑，孙临枫解释道：“这是明天运动会打校牌的衣服，七七明天又要出风头了。”

　　苏妈妈益发高兴，嘴上却不肯表现出来：“你呀，心思都放在这些事儿上面，什么时候功课也能像你小枫哥一样呢！”说着仍旧回到厨房为兄妹俩忙活晚饭。

　　“婶婶说你，你瞪我干吗？”孙临枫低下头，低声对瞪着自己的女儿说道。眼前的女孩虽然比班上大多数女生略高一点，每每对话还是须探下身来。

　　“你就不会成绩差一点，害我整天挨骂。”苏澄恨恨的一剜，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你们学校打校牌的是谁？”声音里透着紧张和好奇，女孩子天生喜欢攀比，越是美丽，越是担心被别人比下去。

　　“无论是谁，总之你不认识。”神色闪烁，让人若有所悟。

　　“哦，我知道是谁了。”这样的场合，想来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刘哲了。

　　“怎么，怕被比下去啊？放心，没你漂亮。”闷闷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

　　“真的吗？就算别人这样想，你也不这么认为吧，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是呀，所以不管你有多丑，我都认为你长的漂亮。”

　　“呸，哪儿跟哪儿啊！”苏澄把白色衣裤摔还给孙临枫：“记着，明天带我一起去体育场，我对那里不熟。”

　　“我可不敢跟你一起走，穿的那么吓人，满大街不用瞅别人了。”看着某人的脸色快要和衣服一样绿了，孙临枫方才补充道：“我要先到学校拿鼓和标语，你坐113路车到八区下来，明天那边肯定都是学生，你跟着人流走就行了。”

　　“哦，我怎么忘了，有人可是第一中学学生会体育部长呢，‘功课活动样样都出色’！”苏澄恍然大悟，模仿着妈妈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