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一阕歌诗

6、第 6 章

　　大伯母他们走了之后，苏澄才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原来，孙临枫要住到苏澄家里了。

　　“你大伯母要嫁到澳大利亚去，不方便带着小枫，你们要高考了正是关键时期，所以大伯母想把小枫送到我们家。我看小枫这个孩子很不错，你们一起学习，有他在对你也是个促进。你大伯这么多年没尽过作父亲的义务，现在他不在了，我们对小枫也有一份责任。”

　　“大伯母不是嫁人了么？又离婚了？”苏澄有些诧异。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天这么冷还把两个人支到外面去。

　　“你大伯母嫁了一个老教授，年纪比她大很多，今年春天去世了。说来还是怪你大伯，那会儿离婚可不像现在，带个孩子真是不好改嫁。小枫在这种环境下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不容易，你爸爸也是这种家庭长大的，所以特别同情他。”妈妈有些辛酸，毕竟两家关系曾经很好，后来不来往了又纯粹是苏澄大伯单方面的错误。

　　“小枫哥的确很优秀，我好多同学特崇拜他，反正我希望他来，我一直想要个哥哥姐姐呢！”妈妈只有小姨一个姐妹，所以亲戚中走得近的就只有一个季家奇表哥。季家奇也只比苏澄大1个月，从小混在一起，让苏澄根本找不到做妹妹的感觉。

　　后来，苏澄才知道大伯母急着嫁人的原因。大伯母出身音乐世家，和苏澄的祖母家同住在文联的大院，和大伯算是青梅竹马。大伯母也是个美人，据说当年某国外亲王访问这个城市，曾经代表少先队员献花。可惜父母全没捱过那场浩劫，嫁给同样成分不好的大伯，插队回来便在工厂的子弟学校里作音乐老师。90年代这座以重工业闻名的城市有大批工厂倒闭，大伯母的工厂亦不能幸免，失去经济依靠的女人只能将小枫托付给多年不曾来往的亲人，把自己的未来寄托于渺茫的远方。

　　在长长的一生里，每个人都曾做出某些可以改变命运的决定。他们不能预料的是，其他人的命运之轮，也会因着自己的决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初中开始，女孩子课间的时候便不再热衷于跳皮筋、踢毽子等游戏，而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或者围着操场四处闲走。

　　篮球场边上的一排长椅堆满了灰尘，正值午休，艺术团的几个女生坐在宽宽的椅背上聊天。林爽的长腿在长椅上荡来荡去，有种居高临下的惬意：“什么？孙临枫是你哥？”

　　“是呀，好多年不联系了，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那天汇演也没认出来。”苏澄略显尴尬。

　　“他跟你们家什么关系啊？连人家长相都记不住？”成佳有些费解。

　　“他是我大伯家的孩子。”

　　“哦，是堂兄，那就算是亲兄妹了。”林爽接口道。

　　“不对，你大伯的孩子，怎么他姓孙你姓苏？”成佳意识到不对。

　　“我奶奶姓苏，我跟她姓。”家里的关系那么复杂，虽然周围的人早知道小枫父母离异的事，其余的事，还是无法一一道来。苏澄选择避重就轻，而她也确实随祖母姓苏。

　　因为，连父亲都不知道祖父的姓氏。

　　“原来这样，那他跟你比季家奇还亲，又住在你家里，我以后去你家玩是不是就能见到他？”成佳一脸憧憬。

　　“那要看我的心情啦。”苏澄调皮地眨眨眼，眼里闪着一丝得意。

　　“哎呀，苏澄，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成佳正要攀着好友的手臂说几句讨好的话，余光瞥见一只篮球向她们这边飞过来。

　　“嘭！”苏澄灵活地用手一挡，因为用力过度，手腕被戳的生疼。

　　“不好意思，手上没事吧？”三班的体委齐律在一片哄闹声中跑过来，脸上一抹可疑的绯红。

　　苏澄甩了甩手说：“没事。”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齐律捡起篮球，看着她的手又问了一句。球场上的哄笑声更大了几分，远远地苏澄也能认出常昊的身影，不由得有些不自在：“真的没事，你过去吧。”

　　“哇！”看着齐律走远，刚刚故作矜持的几个女生炸开了锅。“苏澄，刚才齐律看你的脸好红啊！”林爽最沉不住气。

　　“是呀，难怪那些男生起哄，估计他是故意的。”成佳表示赞同。“怎么样，他长的很帅哦！”

　　“帅么？我不觉得。将来我喜欢的男生一定要像孙临枫那样帅！”苏澄斩钉截铁，否定了某些可能。

　　“不会吧，那连他也不行了。”林爽指了指从球场上跑过来的季家奇。季家奇和孙临枫一样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只是孙临枫轮廓清晰面容深刻，而季家奇则柔和一些。因此，苏澄和季家奇外貌上倒是有八分相似，加上两个人都是娇生惯养，气质也是不谋而合。

　　“帮我拿下衣服。”季家奇塞给妹妹一件毛衣。

　　“自己拿着，我一会儿就走了。”苏澄递了回去。

　　纤长的手指握着厚重的织物，细腻的肌理和粗糙的纹路形成鲜明对比，季家奇目光一滞，并不肯接：“手怎么样？”

　　苏澄怔了一下，方才意识到他是问刚才手被篮球戳到的事。“哦，没事，就是戳了一下。”特地跑过来叫她拿衣服，就是为了问这一句吧。即使是兄妹，亦有着少男少女微妙的隔阂，就连关心，亦是遮遮掩掩。

　　“帮我拿下，等会儿请你吃烤鱿鱼。”毛衣往女生怀里潇洒的一丢，也不等对方答应，甩头奔回球场。

　　“你哥赶紧找一个女朋友吧，别人都是女朋友帮着拿衣服。”成佳指了指球场边看男朋友打球的女生。

　　“他找女朋友你不伤心吗？我记得某人可是很迷恋他的啊？”

　　“我已经另有新欢了，现在我的偶像是你家孙哥哥。”成佳煞有介事。

　　“孙哥哥！怎么这么便扭，还沙师弟呢！”几个女孩子笑闹起来。

　　苏澄若有所失，忍不住嘀咕：“高一才开学时，不知道是谁每次走队列，一个劲回头看七班的队伍。”

　　“孙临枫不也是你哥吗，你就别打抱不平了。”成林爽意识到苏澄的不快，开口打圆场：“我说成佳，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总跟苏澄的哥哥较劲？”

　　“冤枉啊，我那会儿可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苏澄这小丫头独着呢，明知道我暗恋的人是她表哥，愣是没告诉我。”

　　“这个我记得，后面有几天季家奇给苏澄送饭盒，成佳脸都绿了，苏澄这才跟我们招认。”合唱队的领唱出面作证。

　　“嗨，我不是以为季家奇是苏澄男朋友嘛。”提及往事，成佳有点不好意思：“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才一年前的事儿，你也好意思说小时候。”

　　“一年前我还没身份证呢，怎么不是小时候？这一年变化多大啊。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长了十几厘米，有几个年纪小的高一时还戴红领巾呢。”

　　“说得也是，十五岁和十六岁还真是有很大差别，哎，我的十五岁，我的小时候。”

　　几个女孩子纷纷感慨起时光飞逝，稚嫩到长大，仿佛只是一夕之间。

　　小时候的人终究要失散在茫茫人海，小时候的爱恋，注定经不起世事的更迭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