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一阕歌诗

4、第 4 章

　　“其实当时倪隽的确和你一样选的理科，你们班主任嫌他闹腾，不肯要他！”

　　哀戚的神色骤然破碎，湿热的眸子盛满了震惊，苏澄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学校里最高的男生，听他低低说：“我们都曾为了不分开努力过。”

　　谭笑说得含蓄，可是苏澄还是明白了，哪里是嫌他闹腾，一定是嫌他成绩不好，怕拖了全班的后腿。

　　徐鹏飞对成绩一向不怎么在意，搞体育的男生也早习惯了成绩不好这回事，却还是嘻嘻哈哈的走过去，岔开话题：“四班那个老太太才不是嫌他闹腾呢，是看他长得太帅，他去了一个班小姑娘都没心思学习了。”

　　苏澄反应极快，氤氲着嗓子说：“幸好他没来，高一时候就没少耽误我，整天下五子棋了。”

　　言罢嗔怪地看了倪隽一眼，目光温柔，一切尽在不言。

　　冷眼旁观的那些人只看到曾经的同窗大喜大悲嬉笑怒骂，却不知徐鹏飞已趁机和另外几个人嘀咕：“看来今天得干一场了，我算看出来了，不来点狠的他们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倪隽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问谭笑：“你们三班那边怎么说？”

　　“常昊放话了，这事儿他不插手，我们不用投鼠忌器了。”

　　“只要他们‘少冰’的人不参与就行。”徐鹏飞摩拳擦掌，语声中竟有着如释重负的兴奋。

　　可是，他们的运筹帷幄最终都落了空。

　　苏澄回到教室的时候，赫然发现林晨同桌坐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而宫巍正坐在林晨旁边，两个人喁喁耳语，似是相谈甚欢。

　　年级里最大的一场风波就那样尘埃落定，对于起因，有人说因为曹渝清在班主任前告了一状，说是宫巍苏澄上课聊天，影响周围同学学习，而所谓周围同学，显然主要就是林晨。

　　冲冠一怒为红颜，解铃还需系铃人。那场风波最终也是由林晨化解，有人说宫巍的后台是孙临枫，而她和孙临枫交情匪浅。

　　林晨因为男友的缘故在年级里也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只是那评语大半是说她不够漂亮学习不好配不上曹渝清。

　　苏澄却渐渐理解了曹渝清的选择，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孩，表现出的又是这样大气亲切，三言两语化解了一场风波，那走廊里磨刀霍霍的男生，俱都黯然失色。

　　徐鹏飞还是留了心眼，晚自习一下，便和谭笑堵在四班的门口，旁若无人地嚷嚷：

　　“妹妹，快点快点，今天轮到你买票了，别磨磨蹭蹭的。”

　　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徐鹏飞不断地被相熟的男生推一下打两拳，和苏澄一起分到四班的男生一面收拾书包一面打趣：“每天都听你说轮到苏澄买车票，怎么从来都轮不到你？”

　　徐鹏飞嘿嘿一笑，一叠声催促：“快点，怎么那么‘肉’呢，一会儿人多了又挤不上车了。”

　　“挤不上的是你吧，不过你还是挤不上比较好，买一张票占三个人地方。”徐鹏飞是标枪二级运动员，190的身高，横向和纵向一样突出。16、7岁的孩子，很少会有这样魁梧的身材，那个时候分不清肥胖和健壮、肥肉和肌肉，苏澄总是用“胖子”来打击徐鹏飞。

　　“你瘦你瘦，坐公共汽车售票员都不要你买票。”徐鹏飞低头不屑地瞪着走出教室的那个娇小女生。

　　“那是因为我姐身高没过1米4，跟瘦没关系。”一直跟在徐鹏飞后面的谭笑忍不住揶揄。

　　“长得像电线杆一样很得意么？”苏澄轻嗤一声，鄙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个子。

　　上百个学生三一群两一伙地挤在公交车站，四处都是喧嚣打闹的声音，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两个车门下立刻拥满了乌压压一片学生。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一群唧唧喳喳的女生，七班的体委汪川明挤在一群女生中间，想挤上车又有些束手束脚。

　　“哦哦哦……汪川明！快下来吧！”徐鹏飞几个人在一旁起哄，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汪川明终于放弃挣扎，在众人的哄闹声中讪讪地走回来，笑着给了徐鹏飞一拳。

　　第二辆车开过来，苏澄正要跟着人群往前挤，被徐鹏飞伸出几个指头拎住书包：“妹妹你这么淑女别老跟汪川明似的瞎挤，他最爱挤在小姑娘旁边，你小心点儿。”

　　被扯住书包的人动弹不得，嗔道：“讨厌，放开我，再不上去没车了。”

　　“没车我陪你走回去，你前几天练节目我不都陪你走回去了吗？”艺术节的演员每天晚自习后排练，结束时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好在各自的家都不远，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回家。

　　不出意料地错过第二辆车，车站的哄闹之声更响了几分。

　　“每天你们都连累我。”苏澄望着远去的公交车跺脚。

　　“我和谭笑都不上去你一个人多不安全，万一碰上汪川明这样的你咋办？”

　　“有你们跟着她才不安全呢！”被点名的人回了徐鹏飞一句，惹得苏澄收了怒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咋这么不纯洁，徐鹏飞是哥，我是她弟。”谭笑长手一伸拍了拍汪川明的肩，对方嘀咕一句：“哥哥妹妹最容易出事儿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澄文绉绉地接了一句。

　　“喂，苏澄，我在帮你呢！”汪川明学着徐鹏飞的样子拉了一下女生的书包。

　　几个人终于挤上了第三辆车，双门的公交车连高度都比三门车矮许多，个子稍微高点站上去就须低着头，而像谭笑徐鹏飞这样的海拔只能站在车门旁边的台阶下。苏澄每次也只得跟着两个人挤在一边让其他人先上车，待到台阶上的人站满了，三个人艰难地挤到台阶下，门口被两个巨人堵住，其余人自然都被挡在了车厢外。

　　谭笑和徐鹏飞的存在使公交车益发显得拥挤，乘客和售票员看见这样的情形，虽然倍觉麻烦，却也忍俊不禁。

　　“挤死了，跟你说走回去，一会儿别人怎么下车啊？”徐鹏飞作出为别人着想的样子。

　　“我才不跟你们走回去呢，给我讲一路鬼故事，害我每天做噩梦。”苏澄心有余悸。

　　“那也比你们一路唱歌强，满大街的人都瞅你们。”徐鹏飞想起前几天排练完节目回家，10几个人路上没事做互相点歌唱，从郑智化唱到小虎队，最后都成了一群人的鬼哭狼嚎。

　　“你要是嫌挤就下去，你下去了就不挤了，我们都解脱了。”

　　“你懂什么，男人就要像我这样伟岸，哪儿像你似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

　　“跳舞就要手长脚长脖子细，那叫‘三长一小’。”苏澄得意地扬了扬头，余光瞥见谭笑，坏笑道：“你是在指桑骂槐吧，谭笑的腿比我细多了。”十几岁的男孩子身高一个劲地往上窜，摄取的营养来不及变成脂肪，个个瘦高得如同竹竿一般，这在身高近2米的谭笑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你就别显摆手长脚长了，做物理实验还不是要我给你捡球？”谭笑并不理会对方的反间计。高一时做两个小球碰撞实验验证动量守恒，苏澄的小球总被几个男生故意砸掉在实验室的地上，谭笑坐在旁边帮她捡球，那么长的手臂，似乎无论小球掉到教室的哪个角落他只需略弯下腰就能捡到。

　　“她就会挑拨离间。”徐鹏飞随声附和。

　　“沆瀣一气！”苏澄撇了撇嘴，徐鹏飞和谭笑明明是分别认了她作妹妹和姐姐，现在两个人在学校的各类体育赛事上如影随形，关系反倒比她亲近许多。

　　若干年后，苏澄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这个怪圈——周围的人总是因为她这个纽带联系在一起，渐渐地关系越来越近，而自己，却渐渐游离在这些人之外，与所有人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