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清且浅》八月一十九

5、第五章

　　第五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高二这一年安晓如愿考入理科一班，和苏河温嗪腻在一块。

　　开学那天，三人风风火火进了教室，把教室墙旮旮寻了一遍都没有见着顾小浅。放学时却见着顾小浅在二班门口正欲离开，苏河冲上前拉住顾小浅。

　　“你这是躲着我吗？你......”苏河一个激动窜着顾小浅的手重了点，看顾小浅皱眉，又见安晓若有所思的模样，苏河松开了手，压低声音，“你，你没必要这样的......”

　　“只是分班考试时没有考好，和你无关。”顾小浅纳闷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只是考试那天早上忽然腿疼，没有发挥好罢了，和躲着他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安晓还在这儿，那天不是表明只是误会吗？

　　暑假苏河按耐不住，想起温嗪那一声浅浅，一个没忍住冲去了顾小浅家。

　　靠近地平线的太阳，象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顾小浅背着吉他，刘海挡住眉毛，只留下明眸顾盼生辉，夕阳洒在她身上，温馨的橘红色，身影拖得老长老长。苏河刚好瞧见顾小浅要回屋里，一把拉住她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

　　顾小浅挣脱，看清楚来人，静了下来。“苏河？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河看看那把吉他，又看了看身下的顾小浅，松开了手，“吉他？温嗪送的？”

　　顾小浅迟疑了一下，“嗯，今天怎么有空，安晓，不要陪安晓吗？”

　　安晓？苏河往后退了一点“她和温嗪去亲戚家，明天回来。”

　　又想到什么，走上前两步，右手欲拨开顾小浅衣领。

　　顾小浅皱眉，往旁边一开两步，苏河又将其拉回来，“我送你的项链怎么？”

　　“太贵重了，我......能站开点吗苏河，这样感觉不好。”

　　贵重？这吉他就廉价？“感觉不好？这样呢？”苏河欺身向前，本只想逗逗顾小浅，看着她咬着嘴唇，忽然想起山洞里温温软软的感觉，脑里拂过和她相处半年的种种，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心头生根发芽，不知什么时候离不开视线了，从回忆中回来的自己的嘴唇已经贴上她的，该死的还觉得滋味很好，刚刚只是想要让她别咬着了，自己现在却不知不觉把舌尖触到她的齿，想要更深入些，这时却被顾小浅推开了。

　　看着眼前脸色潮红的顾小浅，苏河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所做之事，“我，我，对不起......”

　　“你把我当成安晓了吗？你来找我到底做什么！“顾小浅不明白他，若是喜欢安晓，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是和安晓闹矛盾了吗？”还是温嗪？

　　苏河心中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的，喜欢顾小浅，可是安晓她，“抱歉，我刚刚失神了，我只是闲着晃晃，先走了。”

　　顾小浅看着他落荒而逃，她是不知道这个向来有主见的男孩子在这方面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优柔寡断，不过这不是她改关心的，这只是一场误会吧。

　　那天安晓和温嗪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他们两个，温嗪蹙眉，哦，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安晓她呢？

　　后来也没有说什么，四人一同把那一幕滤过。

　　四人碰面机会不多，偶尔也同路回家。不过探讨话题局限很多，顾小浅一般是讨论题目，并没有和苏河有多拘谨，也时常因为一道数学题不同解法而争喋不休，但也仅限于此。于是大家越来越发现顾小浅变了，已经不在像以前得过且过懒散庸适。

　　终于在顾小浅在学期期中考得了年级第五时，安晓忍不住问顾小浅，“小浅，最近成绩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的，你，没有受什么刺激吧。”安晓问完又后悔了，她的内心居然想要小浅其实是受了刺激的。

　　“只是突然有了目标。”顾小浅淡淡笑道，其实她现在内心正在纠结一道物理题。

　　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安晓竟有点慌了，故作镇定。

　　这一年顾小浅是真的有了目标，说来好笑，顾小浅自嘲，我只是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自己，承诺了另一个人：我以后要考入你那个学校。

　　然后顾小浅就开始奋斗，活鱼会逆流而上，死鱼才会随波逐流，顾小浅是活鱼，鲜活鲜活。

　　顾小浅脑子挺灵活，只是很久没用，有点生锈，花了大半个学期打磨，总算有点成效，但是她想还是差远了。对比了和年级第一郝斯凝的各科成绩，语文是弱项，还有单科的对比，审视了自己卷子，大题思路正确，却总是会扣上几分，小题也会偶错。

　　她破天荒的去了办公室找一班的班主任，聊了很多，她看了一班成绩前茅的同学的成绩，其实并不是比自己聪明，只是他们重在细节与基础上超出自己，大题却也不差。

　　顾小浅借了温嗪的语文试卷和苏河的物理卷子，沉默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在座位上沉思了很久，连温嗪走到身边也没有意识到，“浅浅，不会没有吃午餐吧。”

　　回过神，尴尬笑笑，“一时忘了，我现在就去，你先回教室吧？”

　　“浅浅，不要太大压力”拿起桌上的语文试卷，“不介意，我帮你讲解语文？”
　　顾小浅眼里放出的光芒转瞬即逝，“大家都忙着学习，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慢慢琢磨也是行的。”

　　“什么麻烦，要不你和我讲数学，我和你讲语文？”

　　“你数学又不差，我怎么......”

　　“我基础是掌握挺好，就是大题思路不多，我看你大脑转弯多了去了，成吗？”

　　“我......”

　　“就这么说了，放学在校门口等你，先去吃饭吧。”说完温嗪大步离开，不管顾小浅反应。

　　“谢谢。”看着那个身影，顾小浅嘴角浮起笑意。

　　远处安晓看着那两人分别，顾小浅豁然开朗，身旁苏河面无表情，安晓忽然觉得好讽刺。

　　日不暇给。

　　最忙的是安晓，继俞溪轰动之后的话题是安晓。每个角落都有学生在议论她，有羡慕，有欣赏，有嫉妒，也有不屑。

　　毕竟，是让乔立看上的未来之星。

　　安晓要了解娱乐圈相关事宜，要进行培训，还要忙着抓文化成绩。

　　顾小浅听说安晓被乔立看中，还有专门的经纪人来学校时，没有表现的特别惊奇，反而有一种欣慰。温嗪自然是那天以后，开始放学就去她家温习功课。

　　反而苏河被落下了，苏河很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后来因缘巧合一个不小心去了顾小浅家，顾妈热情招待，留下他一起和自家孩子复习，反正多一个不多，一男一女也生怕出点什么篓子，顾妈这还在沾沾自喜，苏河已经很自来熟的拿了张凳子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拿出数学练习题。

　　顾小浅眼底的诧异之色稍稍消去，也没有说太多，“苏河，一起看书好呀。”说着把从左手边一摞书里面摸出一本，摊开，找到标记的页码，指着倒数第二题，“你来看看，这个是怎么回事，我觉得......”

　　苏河其实也怕她说自己什么，挺尴尬的，看着她这样子，想她何时说过什么重话呢，她会的只有沉默，现在这样只怕是最好不过了，“嗯。我看看，哦，你思路挺好，不过......”

　　一旁的温嗪若有所思，扫了他俩一下，将注意力转移回自己的书本。

　　顾妈人喜热络，家里一下人多起来，也乐得欢，给大伙做了好多点心吃。有时生意来的早点，顾小浅回去帮忙，容不得顾妈拒绝，还吆喝着苏河温嗪来干，只是在两位大少爷摔破n只碗之后，放弃了这个打压劳动力的想法。不过苏河人活泼，总是逗得人大笑，他就去招呼客人，温嗪比较细心，就帮着收钱，顾小浅就打下手，顾妈不知轻松了多少。

　　几天下来，公子们腰酸背痛但仍乐此不疲，顾小浅暗嘲他们就是一时贪新鲜，竟不知不觉坚持了一个多月。不过顾小浅总是觉得两人有点暗暗较劲的味道，苏河到是有可能，温嗪怎么会呢。

　　“就要期末考了，嘿，浅浅，来，看我押题宝卷！”不知何时，苏河把称呼改了，瞧着顾小浅没表示意见，得寸进尺的浅浅左浅浅右。

　　“拿来啊，我要看！”顾小浅伸手去夺，碰着苏河的手，这本来不打紧，可是苏河鬼迷心窍的动了动，把他的大手包裹了她的小手，顾小浅讪讪迅速抽离了手，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我这榆木脑袋！“咳，那个你要就要付出代价，你弹一曲我就给你。”苏河扫了扫一旁的吉他。

　　“好吧。”顾小浅拂过吉他，小情人般的触了触琴弦，看得苏河心里一阵发毛，在顾小浅音符响起时毛没了。

　　她这时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往日只觉得她溪流潺潺般温宁，现在犹如新生的泉眼，清澈的泉水从岩缝间汩汩涌出，泉水映出四周亭榭拱桥海市蜃楼般，松风水韵，潭影岚光。一切那么真却那么虚，温嗪漆黑如玉的瞳仁里映出余光洒在衣角的顾小浅，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

　　“安晓最近怎么样了？”收起吉他，顾小浅抬起微垂的眼帘，双瞳剪水。

　　温嗪想起自家妹妹近日被乔立折磨的体无完肤，家里怨声载道，父母几乎劝她放弃，违约金不算多，她却仍然坚持不懈，他懂这是她的梦想。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脸上浮起无奈纵容的笑容，“嗯，还好，就是累了点，乔立是打算培养她拍剧的，现在先培训着。”

　　“那丫头，得意着呢。”苏河想想最近竟然不知不觉与安晓离得远远的已经有好些日子，又睨了下顾小浅，她又低下头来看书了，突然这么用功的原因他不敢问，也猜到几分，无非是高考罢了，自己不能输了她去。

　　考试很顺利，等到成绩出来那天，顾小浅挤进人群找着自己的名字，年级第二，又是语文差了郝斯凝，这一次差距小了点，却仍然有二十分。顾小浅在走廊一边，微微低头，与旁边盆景成75度角，一会儿，抬脚离去。

　　整个假期，除了偶去街边弹吉他，顾小浅一直在屋里念书，其实她也不是纯粹的刷题复习，屋里那一架子杂书已经推陈出新改朝换代，成了另一架子，杂书。

　　周六晚八点，顾小浅在昏黄的路灯下回忆刚才在那边偷听的吉他技巧，手指做着伸展操，

　　手指伸展操做完，拿起吉他移动、扫弦、拨弦，暗思自己手指的独立性，柔韧性和灵活性应该还算不错。

　　月光如华，稀稀落落洒在远处的草丛，草丛里有什么抖了抖，估摸着老鼠罢，顾小浅汗颜望着一群花痴跑过，嘴里竟叫着“俞溪，俞溪”，怎么可能呢，俞溪？

　　眼前这人压低着鸭舌帽，露出似锦般柔顺的墨红色发梢，一身利落的休闲装再加有力的马丁靴，顾小浅心里荡起丝丝涟漪，皱眉看着这个抢过自己吉他遮住脸庞的人，还时不时飘给自己一个无害的笑容。

　　俞溪？怎么会在这里？

　　远处人流恢复平静，俞溪打量着身边这个少女，短装的棉衣套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围了一条玫红色的围巾，小脑袋还往里缩了缩，这么俱冷？刘海很密，眼里绽放着惊讶与困惑，在这个不算冷的冬日，小小的如同一抹腊梅，凌寒独自开。

　　想要说点什么，那边又有骚动，顾小浅收回惊异神色，扯了扯俞溪的袖子，拉着他跑向右手边，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小街，挺有特色，有很多人在两边，摆个小摊，大部分是玩乐器的，俞溪只觉得这里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没有人抬头注意他，那些人沉溺在自己音乐之中。

　　“呼......谢了。”俞溪挑了挑眼，瞧着旁边气喘吁吁的女孩，只觉得很熟悉。

　　顾小浅听到这带笑意的声音，看着这罂粟般的男子，撇开目光，“不客气，你......”

　　“来这边有通告，果然还是不能出来体察民情的，哈。”果然是认得自己的，自己的魅力还是无人可挡的，装这么淡定做什么。

　　“呵呵，这儿坐会？”指了指一边的台阶。

　　顾小浅不知不觉目光对上了俞溪，又想到兔子精，不由低笑。

　　看她对自己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就像很久以前就相识，她很像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不是吗。

　　为什么笑？俞溪想要一探究竟，身子向前挪动了点，此时顾小浅抬头，两人的脸在对方眼中特写，顾小浅往后缩了缩，俞溪却又向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了，顾小浅睁大眼眸，一时呆了，这人真的好漂亮。

　　俞溪邪邪一笑，抬手用指尖刮了刮顾小浅的鼻尖，顾小浅觉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呼吸都凝注，身上一松，俞溪已经离开，“你叫什么？我得走了，下次有空来找你！”

　　顾小浅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我，浅浅，我叫浅浅。”

　　浅浅？“那下次见了，我的浅浅。”俞溪摸了摸顾小浅的脸，也不管她脸有多红，大步流星想一辆黑色轿车走去，掏出震动的手机，“辰，我看到你了。”

　　“刚刚遇到一个好特别的女生。”俞溪冲着身边男子一笑，放荡不羁。

　　男子索索眉心，“你还是少祸害良民了。”明净皙白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辰，怎么样了？那个顾小浅什么来头？”收回慵懒妩媚，一脸严肃。

　　“才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