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付东风飘零去：千万情怨》菡陶

19、深入幽冥

　　天色慢慢黑下了去，乌云遮住了唯一的一点月光。人们渐渐地聚集到了我的周围。白日间遇见的那位老人也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人群之中。他一眼看见了被绑住的我，冲进人群中喊道：“她不是村里的人，我们不能把她送进山里。”
　　一个稍稍精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一把将老人推倒在地。
　　“哼，你以为你还是族长吗？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村里人的命都保不住了，你还要去救一个外乡人。这个人能换来村子你一个月的太平，有什么不好。”
　　老人跌坐在地上，指着那个男子，气道：“你，你，你们都是畜生吗？你们简直连畜生都不如。这个村子不如灭了好，不如灭了好！”老人说着双手捶地很是激动。
　　周围地人看着他都无动于衷。方才那个精壮的男子一招手招来另一个人，两人抬着我往深山里走去。
　　刚一进山，浓重而咸湿的阴气便向我扑面而来。山中的树木已经被阴气腐蚀而凋零。光秃秃的枝桠上停着许多乌鸦。它们时不时地发出的几声凄厉的哀嚎在空旷的山谷间不停地回响。这座阴森森的山林里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透着死亡的气息。抬着我的两个人渐渐放慢了脚步。
　　“大哥，不如就在这里把他放下吧。越走越瘆得荒。”后面的人向前面的人问道，声音发颤。
　　“我看也差不多了。他们能找到了，就放这吧。”领头的人似乎也害怕起来，连忙应承道。
　　话刚说完两人便将我扔在地上一溜烟地跑走了。
　　周围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仔细地听着。不一会儿树丛那里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响声。接着，两个影子移动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村子不是已经没有女孩儿了吗。怎么还是送来了一个？”其中一个影子说道。
　　“谁知道呢。大概是哪个路过的倒了霉。”另一只影子回道。
　　“可是大王要的一千个女孩儿已经够了，要不咱们直接用了她算了。”
　　“嘻嘻，也好，反正人也够了。再说，我都好几天没碰过这么新鲜的了”他们的意思是要吸我的精元。
　　那两个影子渐渐地向我靠了过来，露出两对长长地獠牙。我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
　　“嘿，她居然不怕咱们。”
　　“哪有人会不怕我们的，大概是吓傻了吧。管他的 ，先吃了再说。”
　　我稍稍一挣便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索。趁他们张嘴之际双掌打了过去。两只散鬼大惊失色，转身便往树林的深处跑去。我脚尖轻点地面飞身挡在了他们的前面。轻施法术他们便被我制服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两个不甘心地问道，身子在地上一扭一扭地想要挣脱。
　　“蛇女。”我回道。
　　他们面露惊恐之色，忙道：“我们不知道您是蛇女，您就饶了我们吧。”
　　“你们逃出幽冥门吸食人血残害人族，还指望我会饶了你们吗？说，究竟是谁把你们放出来的。你们为什么要抓那些女孩子？”我厉声问道。
　　“我们不是逃出来的，是鬼王打开了幽冥门把我们放出来的。那些女孩子也是鬼王让我们抓的。”
　　“胡说，幽冥门只有蛇族的人才能打开，你们的鬼王怎么可以解得开门上的封印？”我问着，一边使了使劲儿。
　　他们两个痛得在地上吱哇乱叫，边叫边说：“如今我们的鬼王就是蛇族的人。鬼族的规矩是谁打赢了谁就是鬼王，蛇族的人打赢了我们前任的鬼王自然就是新任的鬼王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蛇族之人会变成鬼族的鬼王。虽说蛇族是被贬下天外天可毕竟还是神族。神族向来骄傲更不耻于鬼族，按道理蛇族的人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身份变成鬼族的。
　　“你们可知道现任鬼王的名字？”我继续问道。
　　“知道，知道。鬼王的名字是雪。”
　　居然是雪，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她想要报复我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为鬼族。更何况，尽管当年的神鬼大战是以鬼族被赶出幽冥门为结局。可是历代鬼王的能力都不容小觑。鬼王代代相传的鬼王斧更是有开山裂地之力，以雪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打败鬼王取而代之。
　　“带我去见你们的鬼王。”眼下只有见到雪才能把所有的一切弄清楚。我牵制着那两个小鬼让他们在前面带路。他们两丝毫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在前面走着。
　　“这里就是幽冥门的入口。”
　　穿过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我们来到了一个透着微弱光亮的山洞前。
　　不出我所料，幽冥门就藏在了这座深山的最暗出。我松开他们，他们两个顿时化作一阵阴风消失进了幽冥门里。
　　我进入洞口，可怖的情景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迎面而来。一堆堆干尸沿着洞口直伸向洞内。这些被吸干了精元的干尸仍然保持着临死前狰狞的模样，生前的最后一声惨叫被幽冥的阴气包裹住在干尸的身侧不停的缠绕。这是他们怨气。一旦进入幽冥门，一切不可能在外界停留获得形体的东西都可以借助阴风的力量保存下来，尤其是那些痛苦，恐惧，失望的感情。我轻叹一口气，拂袖将这些被阴风抱住的怨气打散，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这些死去的人得到真正的安宁，不用一直沉浸于死前的痛苦之中。
　　我跨过这一堆堆地干尸往前走，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雪并且求出那些被抓的女孩子。如果她们仍然活在这世上。
　　向前走了百十来步，只见成批的厉鬼向我杀来。这些厉鬼大概是看守洞口的一些散兵游勇并不难解决。我一路杀过来，忽然看见右前方有另一个透着光亮的侧洞便冲了进去。那些鬼兵居然不敢再往内追来。
　　我定了定心神，转向洞内，却看见雪微微笑着立在离我不过十步的地方。
　　“本王就知道你会来的。或者应该说本王一直都在等你。”
　　她早已不是那个我所认识的雪。从她的眼中除了仇恨我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正如发疯之前的藿一样。我不会再尝试去劝服她。因为我知道她的仇恨不可能化解，仇恨是她的生命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
　　“为什么要让自己沦落为鬼族？”对于她，我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怨怼，有的只是怜悯。我只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怎么做。
　　“你大概在想就凭我为什么能打败前任的鬼王成为新的鬼王吧。”雪一步步向我走来，带着满脸的得意和炫耀的气息。她走到我面前，双眼紧紧盯着我的，笑道：“有时候想要杀死一个人，不一定要看谁的力量大、灵力强。只要骗住了他，让他相信了你，最后再用匕首刺进他的心脏就可以了。”那一瞬间，雪看着我的眼睛里似乎是没有仇恨的。
　　“鬼族向来多疑，想要骗取鬼王的信任谈何容易？”
　　“其实，你忘记了一样我生来就有的东西。”雪侧着脸冲我灿烂地一笑。
　　是了，她一直都有的东西，那个曾经让我羡慕不已的东西。她惊世绝伦的美貌。先前她用她的美貌控制住了下届的人类的王，如今再用美貌取得鬼王的信任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吧。
　　“所以，你让鬼王爱上了你。”
　　“哈哈哈，”雪突然大笑道，“爱上我？何须爱上？只需要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就可以了。”
　　“你成为鬼王就是为了得到鬼王斧，借助鬼王斧的力量杀掉我吗？”
　　“呵呵。我是恨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可是，你不明白我所在乎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蛇女的地位，我在乎的是东风。他说过只要我成为蛇女他就会娶我。是你，是你断开另外我们之间的缘分。这辈子，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成为他的新娘。”
　　两行清泪划过她的绝美的脸颊。我想她很明白，如果一个男人将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依附于那个女人的身份之上，那么他一定是不爱她的。可是，这个事实是多么的让人痛彻心扉。雪大概只是想要逃避这个事实，所以才把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到了我的身上。抚母曾经说过，能够选择虚假的快乐就不要选择真实的痛苦。可是她没有告诉我们，倘若仇恨是唯一能够让人摆脱真实的痛苦的方法，我们究竟又该如何选择。
　　“你要恨我是因为你太想爱了，太想保住那份爱了，。如果没有了可恨的对象，也就没有那份爱存在过的理由，对不对？”我终于明白，人生最痛苦的，原来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不曾爱过你”。
　　雪突然愣住，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又说话：“你胡说！我恨你是因为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杀掉你，再用鬼王斧劈开尚山得到尚山下的家宝红玉，我就能嫁给东风了！”雪大叫着一掌向我劈来。
　　我轻松避开。她向后退了几步取出一架筝琴弹奏起来。应着琴声几百个女孩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在琴音的操纵之下，她们慢慢地向我聚拢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们的双眼都已经被挖掉，脸上只剩下两个瘆人黑洞。
　　“这···这是被你抓走的女孩儿？你为什么要挖掉她们的眼睛？”我又惊又怒。
　　“因为鬼族只有黑色的眼睛。身为蛇族想要成为鬼族就必须挖掉绿色的眼睛，或者用一千双人类的眼睛代替。我把她们抓回来，很多人眼睛被挖走之后就死了。这些能够活下来的为了有一天能重获自由走出幽冥门就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你现在看到的都是琴儡，只是躯壳而已。不过，如果你伤了她们或者杀了她们的话，她们就再也回不去了。不过，只要你忍心看着她们魂飞魄散，区区几个小孩子应该不是你的对手。”雪看着我，鬼魅的笑容让人心惊肉跳。
　　“你怎么变得这么残忍？她们有什么错，她们只是些无辜的孩子！”
　　“残忍？上苍对我何不残忍？我现在的做法又怎么及得上它的一半？”说完她便开始飞快地拨动琴弦。
　　那些女孩子一步一步地向我逼来，几十双手同时掐住了我的脖子。
　　雪说得对，我不够狠心。面对这这群孩子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笛声，这些琴儡听到笛声之后竟然全部瘫倒在地。我趴在地上直喘粗气，抬头看见东风一边吹着横笛一边走进洞来。他伸手将我扶在怀里。我的心里顿时变得暖暖、满满的。原来当初我离开天外天时他没有阻止，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已经决定跟来保护我了。
　　琴声戛然而止，东风也放下的笛。
　　“你为什么要救她？就因为她是蛇女？”雪质问道。
　　“不是。”东风答道。
　　“那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救她，因为她是我所爱之人。”
　　“你胡说！你爱的人是我！你说过这辈子你只会爱我一个人！”
　　“我也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我并没有因为东风说爱我而感到喜悦。相反的，我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悲凉。这样的场景究竟还会在我的面前上演多少遍？我又会不会终有一天变成这个场景的主角？或者，我和雪本身没有任何区别。
　　“我说过，这辈子无论要我放弃什么，无论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要成为你的的新娘。今天，她必须要死！”说罢雪又用筝琴操纵琴儡向我们杀来。
　　东风一挥袖，掌风打在了雪的胸口，雪吐出一口鲜血。
　　“你居然伤我？你可记得你吃我的情蛊发过誓，此生都不会伤我。若有一日你伤了我，你伤我多重，你便要承受同样的伤。你居然为了救她不惜让自己也受伤吗？”
　　“是。”东风回道，嘴角溢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