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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荧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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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在窗棂下漫开一片清透的温暖,空气中漂浮着草木满带露水的清甜,卡卡西猛然睁开眼睛之后,感觉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拭去额角密布的汗水,低头一看,发现鸣人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
真是的……他低声嘟囔着,手脚轻巧地把这孩子抱到一边,屏风后能够听到有人平稳的呼吸,卡卡西给鸣人拉好柔软的被褥后便落地下床,披着藏青色的外褂走了出去。
大和正坐在廊下擦拭着自己的忍刀,看到他之后点点头,说早安,大人。
啊啊,卡卡西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在他身边盘坐下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寅时三刻,大和回答得有板有眼,您已经入睡了,所以没有打扰。
真是糟糕的警惕性啊,卡卡西在心里唏嘘,不愿意再去回想睁眼之前,他还沉浸在怎样宛若地狱般的噩梦里。
那么,情况怎么样呢?他支起下颚,歪着头问。
这……大和迟疑了一会儿,很抱歉,我没有得到更多的情报。他将忍刀收回刀鞘,严肃地开口,神宫这边不能说不配合,但他们拿出的资料太普通了,只是纯礼节上的文书,而朝里……您知道的,血雾之乡的情报,一向被管束得非常隐秘。
即使是以东宫的名义去要求,也需要时间走一定的程序。
倒也不出意外啊,卡卡西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说辛苦你了,大和,不过继续等待,不要大意。
是,大和神情郑重,随后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您是认为雾隐的那位会对鸣人君不利么?
卡卡西却笑了起来,大和,尽管带着黑色的半边面罩,然而他袒露在外的眉眼却是分外俊逸的轮廓,在伊丹里,木叶的人是不会出任何事情的,他耸了耸肩,我们的翟宫殿下决不允许。
可是,您不觉得这次雾隐的人来得蹊跷吗?
大和不为所动,径自冷静地分析道,据我所知,飞现在可是雾隐的重要人物,挑在这个时候入木叶,很难保证他没有其他的意图吧。
这个时候啊……哈,卡卡西轻笑了一句,说的话,却不像他的神色那般放松适意,他就是不怀好意吧。
那您还——?
最重要的,卡卡西屈指敲了敲木质的地板,打断了大和的话,是鸣人。
伊丹的支持,对于鸣人来说非常重要,从前纲手殿下非常喜欢他,如果没有纲手殿下的强硬态度,陛下也很难这样轻易的确立下鸣人的地位,而现在,轮到止水了。更何况,朝里最近可是为了木叶丸的生辰在大肆庆贺呢,很多人都开始重新观望了。
但陛下并没有这种想法吧,大和谨慎地说。
是的,卡卡西不置可否,但木叶丸毕竟是他的亲孙子,就算他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也架不住猿飞一族的希望。
大和皱起了眉头,他一向非常相信卡卡西的判断,此刻也不禁感觉到了担忧,这就是您执意要带鸣人君来伊丹的理由吗?他自己是否清楚?还有……大和忍不住直视着他的眼睛,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卡卡西没有回答,却扭过头去,醒来了啊。
抱着软绵绵的枕头,睡眼惺忪地从门里走出来的小太子像是被阳光刺到,眯起了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只闹别扭的小动物。在原地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啪嗒啪嗒的跑过来,一头扑进了卡卡西的怀里。
早安!他笑得天真开朗而又活力四射,欸欸欸,大和叔叔也在啊!
严肃的气氛都被他这一下彻底打乱,大和扶着额头说,是大和——您也早,殿下。
卡卡西把鸣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循循善诱地说,鸣人君,早起的第一件事不应该是撒娇吧。
我才没有!鸣人大声地抗议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气鼓鼓的脸上瞬间换了神色,兴冲冲地说,我想去找鼬玩!他答应我今天要把佐助上次送他的礼物给我看的!佐助这个讨厌鬼,每次我问都不告诉我!
大和听得眼角一跳,然而卡卡西却笑眯眯地说,鼬君可是比较喜欢听话的好孩子的,如果你快去洗漱,好好吃过早饭,说不定就可以了哦。
嗯嗯!鸣人重重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跑了开去。
这样好吗,大和望向卡卡西,宇智波鼬……他吞下了后半截言语,有什么不好呢,卡卡西掏出了自己心爱的书本,嘴角带着笑意,就像一柄收进鞘里的长刀,锋芒不露。
有的时候,我们要相信鸣人君的眼光。他煞有介事地说,带着一种促狭而优雅的音调。
既然翟宫已经现身,则神宫的礼仪不可怠慢,贵客们都收到了简筵的请柬。在葵祭之前,一切奢侈的享乐都被严令禁止,然而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那都不成问题。
翟宫在开席之前颇带歉意地表示,如有失礼,还请诸位慢行,待祭典结束,自有另外的赔罪。
在所有人的翘首期盼里,吉日之中,葵祭正式拉开了序幕。
鬼鲛出身雾隐,他错过了短暂的和平年代,印象中只有血雾之乡里四溅的猩红,浓墨重彩间冷酷的阴暗,然而就算身为异乡之客,只被允许参加最后一日公开的庆洗,他仍然目见了这林海之中,高升的洁白圣幡仿佛凝固的纯净阳光,承载着神祇的辉煌,照耀在森罗凡尘之上的崇高姿态,并为之赞叹不已。
飞殿下却眯起眼睛,注视着万人之上,受尽敬仰的翟宫,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色彩。
……请您克制一下,鬼鲛压抑着心里不断躁动的危机感,说,这里毕竟是木叶。
那又怎样,飞殿下不耐烦地哼出了声,让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
他真是很不高兴啊,鬼鲛实在想不通究竟又是谁招惹了这一位,换在平常这种时候他最常做的事就是明哲保身决不去触霉头,然而现在的情况又不同,请您不要这样,他努力劝说道,这次的宴会很重要,不仅是我们在伊丹的最后一环,而且之前翟宫亲口邀请过的,您也答应了。
鬼鲛还搬出那位温文尔雅的翟宫做说辞,希望能够劝服对翟宫似乎观感不错的飞殿下,您不好让翟宫失望吧?
飞殿下斜睨了鬼鲛一眼,后者背上一战栗,直觉自己仿佛撞上了逆鳞,然而飞殿下却没有继续发作,忽而又变了口气,用平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吻说,鬼鲛,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就代替我去赴宴,要么,我就以贴身护卫不幸出事的理由拒绝赴宴,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鬼鲛干笑了两句,然后板起脸,严肃地说,您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给我即可。
翟宫将宴席设在东殿,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了,其中的铺陈更是华丽庄严,锦绣盈眸,因此,当鬼鲛不得不在宴席上解释自家殿下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出席,故而表示无限歉意的时候,他假装没注意到朱雀姬冷淡的脸色和那位春庭大夫短促的轻笑,倒是不明所以的小太子脸上不加掩饰地现出高兴的神情,大概是觉得幸好只剩下他一个人碍眼了吧。
鬼鲛不禁感到一阵心酸。
翟宫倒是在最初的讶然之后,很快回复了温和的神情,善解人意地表示既然如此,他必定择日去探望飞殿下,也请鬼鲛护卫不要拘束,在回转雾隐之前,放松一下吧。
东殿灯火通明,鼓乐宛转,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一样,一切异动都消融在伊丹正殿的神幡之外。
飞殿下站在月光所照耀不到的浓稠阴影里,伸出手,在触摸到的前一刻,停留在空中。
很麻烦的封印啊,他心里感慨着,谁知下一秒,空间霎那扭曲,他竟借此凭空失去了踪影,然而空气中细微的涟漪,依旧以某种不可知的方式蔓延开来。
耳畔一片寂静,黑色的阑干上雕刻着发出淡淡荧光的蜿蜒符咒,飞殿下在望不见尽头的浮廊中穿行,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守御神宫的封印所引发的幻象,即使在他进入第一层后,也丝毫不敢大意。
伊丹神宫是木叶最隐秘的禁地,世代敬木叶创建者第一代东御座族属森之千手一族为掌宫之尊,据说其中潜伏着足以影响整个非人之世的巨大力量。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飞殿下心中响起,带着某种讥讽般的笑意般问道,你相信这个传说吗。
他忽而又厌烦了起来,闭嘴,冷硬的两个字一出,杂思退去,幻境里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躁动起来,飞殿下心道一声不好,无数漆黑的藤蔓激射而出,犹如活物般缠上了他的手腕与脚踝,他来不及挣扎,便被齐齐发力的藤蔓们拖向最深的地方,坠落感令人窒息,但当他奋力扭头望去时,却看到一团温暖的白色光芒在底下荧荧闪烁。
鲜血般的红色一瞬间充盈着飞殿下的眼睛,他却在分辨出那光芒的轮廓时变了脸色,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呢喃出声,
……你,是……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