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侠——joke情缘》侠之生

8、第四章 离（下）

　　媒体和师长们长年累月地讲着青少年要怎样预防近视，依我看都是瞎扯，外因得通过内因起作用，基因好的话怎么着都没事（嘿嘿，通过遗传学原理可以预见，将来我家宝宝视力也是不错的）。比如我，天天盯着电脑接受辐射，小时候也没少看电视和写字，经历和同龄人没什么差别，可他们就不像我这样走运，到这种学历有这种视力简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话说我们寝室的一个600度和隔壁寝室的800度在浴池里碰见，俩鼻子尖都快对上了才互相认出来，钜侠的眼神当然没那么差，不过已经足够。（况且真要那么差肯定会戴眼镜的，要不早撞树上了。）

　　虽然多数时候都是白等，隔两天能遇上一次我就心满意足。有时走了霉运好几天也碰不着，简直茶饭不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可只要远远的看一看她，就够我高高兴兴地过上两天安稳日子。我好像中了什么毒蛊，跟抽大烟一样，思念也会上瘾。

　　她多数时候都一个人走，有时候跟两个寝室同学做伴，也有时候跟实验室的师兄们一起。有人陪同倒也就罢了，不过是边走边聊，时而冒出点银铃般的欢笑，可她独处的时候却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喜欢她走起路来那幅旁若无人的架势，有时候昂首阔步，有时候低头沉思，更多的时候一边走路一边唱歌一边跳着舞，不认识的人恐怕要以为她即将参加舞蹈比赛，正在抓紧时间练习吧，那股自娱自乐自我陶醉的认真劲可爱极了。当然也许有人觉得她古怪，反正钜侠是最不一般的女孩子，也许她前世就是乾达婆吧，管他们怎么说呢！

　　一天晚上和钜侠聊天时，她说：“你看可可漂不漂亮？”这个昵称我是知道的，她一直很支持我，曾经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为我发过文章，我也很感激，不过漂亮与否我怎么会知道。她说：“可可就是今天白天你碰见我的时候，跟我一起走的那个女生呀！”

　　努力回忆一下，仿佛是有个女的跟她一起走，似乎还拉着手（女生就是不一样，要是两个男的拉着手在大街上溜达肯定引人侧目），不过长什么样子我可没看，我的钜侠天下无双，别的女生怎么能和她相比，回复她“没注意”，她却兴致勃勃地说了半天可可也很崇拜我（你们说话归说话，干嘛非得谈论我呀），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眼光不错吧。

　　接下来她说哥哥帮我个忙好不好？难得她请求别人帮忙，真是亘古奇闻，我总以为她的小脑袋瓜最是精明能干，没想到还有求我的时候，当然得意地答应了。可是我后悔得比答应还快，因为她说请我推荐一部□□。

　　我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还帮忙呢，你一个小女孩子怎么不看点正经东西，知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也许轻舞飞扬会以为A是America的缩写，可是钜侠跟着joke版的色狼们混这么久绝不会弄错。我帮忙？一头撞死算了。

　　错误的思想那得教育，我说你干嘛问这个。她说寝室的姐姐们想找一部来看看，大家都没看过，好奇。（幸好还没看过，现在教育还来得及。）她那些“姐姐们”都比她大着四五岁，真没看过假没看过，怎么不教点好的！

　　经过我苦口婆心的百般劝说，她坚持认为年龄上已经进入了□□的行列，并且拿一整个寝室来压我，辩解不来，只好由得她们去了。她赶紧提示我，她不是来听劝的，是找人帮忙的。打死我也不帮，干嘛连累我，姐姐们自己找去。

　　她说大家都没看过都不知道，所以找个男生问问看，男生总是见多识广一些。天下那么多男生，比如姐姐们的男朋友啥的都哪去了，怎么能轮到我这样的好青年身上？她说整个寝室都没有男朋友，我彻底晕倒，俗话说的真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凑到一块的。她说好哥哥啦，就帮一次！

　　少给我扣大帽子，这招不灵，我坚决地说我也没看过。别说她不信，谁都不会信的，要不我们在寝室里的时候干嘛。幸好我以前没有写过宣传□□的帖子，就算她不依不饶也找不出来什么证据反驳，终于拉倒了。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我又想起她真的是单纯问问吗？有没有试探或者暗示呢？不知道我的回答她是否满意，跟聪明人相处不长个心眼不行。

　　第二天，以前的同学来看我，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刚下台阶的时候钜侠大小姐又来找我。我也很高兴能看到她，可是我宁愿她不要这样越陷越深，就淡淡地说早约了人，然后往校外走，她却没说再见，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问她干什么，她似乎怕我生气，小心翼翼地回答说随便走走。见到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这依依不舍的眼神，只怕神仙也会心软，朦胧中我听见有个声音说“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却猛地发现说话的正是我自己。她似乎大喜过望，莞尔一笑，路边的满树花朵顿时失了颜色。

　　于是我们一起往校门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我。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她就说：“你真的有一米七吗？”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拿这个骗人做什么（不过我不记得告诉过她，这家伙能耐大得很）！她偏着头又看了两眼，说不大相信，得自己量过才作数。

　　东北大老爷们儿长到这个头算矮的了，她都不相信，莫非我真的看起来很矬？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不能顶天立地，任由你量还是没问题的！她走近一点和我对面站着，伸出白玉雕成的小手放在自己头顶，又缓缓地认真地平移过来，正比在我前额的头发上。

　　这样很简单的动作，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离我那么近，近得就像在我怀里，我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我能听见她轻浅的呼吸，隔着头发我能感觉到她的手，直到她说了句“好像也差不多”才把我惊醒。然后她就退了一步，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不是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伸出去拉住她。

　　午饭是一家相熟的餐馆，点的菜也很简单，像往常一样叫一份手撕鹅，又要了两个炒菜。我和同学对面坐着聊天，钜侠坐在我左手边，搭不上话就埋头狂吃。不知道是饭菜合乎她的口味还是饿坏了，只见筷子来回飞舞，真怀疑一个胃口这么好的女孩子每天只吃平价食堂的二两饭半份菜是怎么活下来的，唇边不禁荡起一丝微笑。这就是我和她一起吃的唯一一顿饭，很早以前答应过的海鲜大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钜侠喜欢唱歌，也许是因为她的音色很漂亮，如果我有那样好的嗓子一定也喜欢唱，可惜我的音色只能和乌鸦媲美，所以愿意听她唱。看来这几天钜侠心情很好，又唱了一批歌传到网上来。

　　这些歌包罗万象，什么唱法的都有，新老题材不论，大陆港台的男女歌手都没放过，甚至有几首是古代的诗词（怀疑曲子是她自己谱的，倒也缠绵婉转），并且把说明档里那篇白话版《摽有梅》弄成了rap（估计眼镜片得掉一地）。

　　这些倒也罢了，她不是科班出身，谈不上多高造诣，只有一首我还记得清楚，是根据风靡一时的《老鼠爱大米》改编的：“我看见你的ID，有种特别的感觉，骄傲和心酸，它真的很亲切……”

　　我又怎么会不明白那个让她看见就骄傲和心酸的ID，因为我的手指每天都会把它敲出来，好登上站去。她为我心酸还好理解，我从来没回应过她的感情（我自己也很心酸的），可是她为我骄傲又是骄傲什么？她问我有没有听，我承认都听过了，这令她深受鼓舞，发愿要经常唱歌。

　　有一天晚饭时间，我偶然碰见钜侠（可不是蹲点的结果），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不一会就收到短信说我穿得好像船长，碰见海盗省得换衣服了，差点没把我郁闷死。船长的典故出自一个笑话：

　　“船遇到海盗的时候船长站到甲板上指挥抵抗，凶残的海盗不停地射箭，船长就吩咐手下把他的红色上衣拿来。水手听了很疑惑，他解释说这样即使被箭射中了大家也看不出他流血，可以保证士气。虽然船长穿上了红外衣，惜哉好汉敌不过人多，越来越多的海盗船聚拢过来，于是船长吩咐去拿他的黄色裤子。”

　　而我，偏偏就穿着红色上衣和黄色裤子，早晨起来的时候怎么想的，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我想跟阿梦诉苦这场飞来横祸，便请她猜穿的什么颜色，她居然一下就猜到，看来我可以省掉诉苦的力气，两个女人姐妹情深早就结成同盟，只怕早就笑成两团了。

　　这个阿梦真是靠不住，虽然由于不可抗拒的因素我没能把她的帐号申请回来，毕竟给她当过这么久老大，居然投诚到钜侠那边，害得我以后想找人念叨也不能够了。

　　初夏的晚风里带着丁香花温柔的气息，让人不想太快回寝室去，于是我站在D楼旁边，看着外面已经稀疏的车辆，看着三三两两晚归的同学，看着时间慢慢流过。直到昏黄的路灯下再也没有行人，心里依然有着期盼，怀着渺茫的希望。她终于来了，没有唱歌没有跳舞没有大步流星，蔫头耷拉脑的，孤寂的影子映在地上，忽长忽短。

　　钜侠在走出一个路灯光圈的时候停了下来，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接下来的动作我没法忘记：她把手笼成小喇叭放在嘴边，对着夜幕喊了一声：“哥哥——”只有两个字，却包含了多少柔情蜜意多少柔肠寸断。我听得到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我看得到却不能挪动一下脚步，转眼间她已经消失在拐角处，教人疑心原本是一场梦。

　　我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真想就这样倒下去，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却被脚带回了熟悉的寝室。大概是脸色不太好的缘故，上铺的兄弟关切地问我怎么了，被谁折磨了？是折磨吗？这应该算是“甜蜜的折磨”吧，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一定是到该了断的时候了，尽快给彼此一个交待吧。

　　夜色依然静谧温和，又一次灌水归来的时候，她坐在路灯下等着我，告诉我那天是我们相识三个月的日子。我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等我、不要找我、不要骚扰我，你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你太张扬了，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然后她走了，我不能看着她，但是我知道她走了，就这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她什么也没有说，没用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宝，默默地走了。也许她的表情是愤怒？或者哀伤？是迷茫？还是平静？

　　第二天的十大是我出道以来最耀眼的一次，她一个人就占了七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传奇。她从feeling、love、girl、memory等一路发下来，不同的题目，不同的体裁，却是同样的情怀。站规说同样的文章不能发到五个版，胆敢这样批量灌水的只有一个定做T恤的，但他只是针对各版面的具体情况给那篇广告起了不一样的名字，显然没有我的钜侠高明。

　　BBS上八卦分子多的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号焦点，自然得研究引起轰动的目标。这个一点都不难找，因为她一直用着和我对仗的签名档，于是那天我换了签名档，于是我再也没有和她来往。

　　爱到不能爱，
　　聚到终需散。
　　繁华散尽后，
　　传奇世间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