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流霜剑》凝黛兮

12、初见天逸

　　这脚步声的主人正是林天逸。
　　林天逸在后园中远看一位女子亭亭立于花树之间，手抚一枝桃花，衣袂飘飘，翩然若仙。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白色素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光看侧影，林天逸便隐约觉得她似曾相识，仿佛是那日救他的那位女子，但不敢确定。她看起来还只十七八岁年纪，韶华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可是虽是赏花，容色间却隐隐有忧愁意，黛眉轻敛，樱唇紧闭，似是愁思袭人，眉间心上，无计回避。
　　林天逸看到此间美景，心头顿时感慨道：“这姑娘素若春梅绽雪，洁若秋菊披霜，静若松生空谷，艳若霞映澄塘，神若月流寒江。西子应惭，王嫱实愧，瑶池不二，紫府无双啊。”不知不觉间吟了一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水菀妍正出神，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心头忽地一惊，心想自己太不小心了，连有人来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忙转身向那男子看去，只见那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身上各处，无一不在散发着温儒与优雅。特别是他那温润如玉的眼睛，更是让人轻易就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水菀妍问道：“这位公子是？”
　　林天逸马上答道：“在下林天逸，唐突佳人，还望姑娘恕罪。”
　　水菀妍听他声音温柔似水，丝毫没有恶意，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应道：“公子言重了，是我自己刚刚失神了，没注意到你。”
　　林天逸看到她的正面，更觉吃惊，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人。但一边脸颊已然肿了起来，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想是谁连这样的女子都下得去手，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问，只漫不经心地道：“姑娘好像有心事。看姑娘的不知可否说与在下一听？在下不才，或许能帮到姑娘分毫。”
　　水菀妍淡淡一笑，道：“小事一桩，无需公子挂怀。”林天逸心知水菀妍是因为对他有所保留所以才闭口不谈，但这也是人之常情，遂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林天逸问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水菀妍略微思索了下，只答道：“小女子姓水。”林天逸只淡淡一笑，却掩不住内心的萧索。水菀妍看出了他脸色的变化，但也没有多言，毕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道貌岸然的大有人在，就像深云派掌门人一样，虽然看起来人挺好的，但对我师父水月却始乱终弃，害我师父终身痛苦。而面前的这位公子气质与他颇为相似，不由得让她起了防备之心。
　　水菀妍不想多言，便向林天逸告辞道：“我出来甚久，不便在此久留。只好先行告退了。”说完便要回去。林天逸心里纵有不舍，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但又不好直接挽留，只好作罢。心里却问了一句：“水姑娘，不知我们还能再见吗？”
　　林天逸看着她的脚步渐渐远去，不由得长叹一声。
　　假山后，上官骏毓已然看到了这一切，心里一阵汹涌，久久难以平息。第一次见水菀妍的时候，心里只是想着大哥而已，问出她的姓名、门派，一切都只是为了大哥。但和水菀妍从初次相见到整整一晚的相处，上官骏毓就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漩涡里不可自拔，中心已经悄然发生了偏移。上官骏毓很恨这样的自己，明明是大哥先喜欢的女子，自己怎可夺人所爱？今天看到水菀妍受了委屈，摆脱了何韶影后，便寻她至此，正好看到大哥与她在一起，这才恍然醒悟，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上官骏毓看到大哥黯然的眼神，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自己不能破坏大哥，何大小姐又为了自己改变了那么多，倒不如直接答应了这门亲事，既让自己死心，又能圆大哥的心愿，一举两得。
　　又安静地度过三日。这天清早，水菀妍走到后园按习惯准备练剑，经过师父房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女子的谈话声，心中一惊，师父这几日都在练功，难道现在就要动手了吗？正待进门劝说，只听得一女子道：“师妹此次前来，原因与目的我都是知道的。但是还请师妹听我一言，你听完后若再杀我也不迟。到时你若仍是执意要取我性命，我绝不还手，任凭处置，也绝无怨言。”
　　又听得另一女子冷漠的声音，仔细一听，却不是师父水月是谁，她道：“冰迎雪，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暂时不会动你，你慢慢道来便是。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水菀妍明白此时房间里有师父还有师父的师姐，当年的“风花雪月”中的“雪”前辈，也就是此处深云派的掌门夫人——冰迎雪。只是现在她来到师父的房间里做什么，又有什么话来跟师父讲明呢。当下也无神细想，只专注于房间里的谈话。
　　只听冰迎雪苦笑道：“师妹有所不知，在外人看来，我与师兄感情似是很好，但这都是表象。师兄心里一直都深深地爱着一个人，但可惜的是这个人不是我。”
　　水月动容道：“哦？此话当真？”当下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但很快地便湮没在冰迎雪之后对的话里，“她就是我们都熟识的，我们的师姐——花苾。”
　　水月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会是花苾师姐？”
　　冰迎雪凄然道：“没错，就是花苾师姐，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这句话更是如一道惊雷劈在了水月身上，水月浑身一震，大吃一惊道：“怎么？师姐不是早就被逐出师门了吗？而且自从那时以后，江湖上便再也没有师姐的半点消息了。那时你与师兄还未成亲呢。”
　　冰迎雪道：“对，可是他们早在师门的时候就已经私定终身了，在逐出师门时，花苾师姐已经有了身孕。”
　　水月问道：“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见此时冰迎雪秀目中泪水已然滴落，挂在欺霜赛雪的脸庞上，让人怜从心起，连水月一向淡漠的脸色也不禁缓了下来。只听冰迎雪声带哭音道：“师妹自来到深云派后，可曾见到我与师兄在一起露面过？实不相瞒，在你之前，花苾师姐已然来到了。我是在门外偷听到的，这些话是花苾师姐亲口所说的。这几日师兄一直都在忙着与花苾师姐亲热，哪还顾得上我这个原配夫人？”说完便泪流如珠，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水月听着冰迎雪的话，心里的悸动有如惊涛骇浪，一波强似一波。原来花苾才是师兄辜负自己的真正理由，而且师兄在令自己动情的时候却早已与花苾私定终身，往日的那些柔情蜜意此时看来更加讽刺，感觉自己被他们伤得比冰迎雪还要深，不觉眼中的恨意愈加显现。
　　只听冰迎雪慢慢止住哭声，又道：“师兄当时娶我乃是因为被迫，之后的十几年来也是极为冷淡，总共就在我房里待了两次，才有了两个女儿，但全是把我错认为了别人。当年他酒醉之后，我去给他送解酒汤，师兄却把我错认为她，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我欲隐瞒此事，不愿师兄心里爱着别人却因为责任娶我为妻，但是师父却无意中发现了我有身孕一事，勒令师兄与我成亲。师兄不情愿却也无法，但是这样的亲事又能够幸福美满吗，只会让两人都痛苦。”
　　顿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心情，冰迎雪才又道：“成亲之后，师兄从不曾在我房里多待，总是寒暄了几句便要走，说是处理派内事务。但门派里这十几年来都没有任何大风波，哪来的那么多的事情急着要处理。本来我想着有两个孩子作为纽带，我会受到他越来越多的关注与关心。谁知就连我们的两个孩子他也不甚喜爱，大女儿的武功一直都是我教的，师门秘传掌门的武功他也迟迟不愿意教授，可能就是想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与花苾所生的孩子吧。二女儿自小喜欢琴棋书画，不爱舞枪弄棒，他就任其发展，不要她学武功，只教他诗词歌赋，这可能也是为这件事做准备。我虽身为他的夫人，却又能怎样呢？师妹，我和你其实没有区别啊！都是为情所困的苦命人！而我还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种命运！”说完泣不成声。
　　水月耐心听着冰迎雪的叙述，对她的怨恨早已抛却，看她哭得伤心，便柔声劝道：“迎雪师姐，不要再伤心了。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你了，原来师兄一直是被花苾迷惑的。这十几年来你受的苦我都了解了，我也不会再与你为敌。花苾欠我们的，我一定会让她加倍偿还！不仅为我自己，也为了师姐你。我知道碍于师兄，你不会与花苾动手，只能忍气吞声，看师兄与花苾快乐逍遥。但我不同，我十几年前已然立下重誓，这次定要让他们清还欠我们的债！”
　　水菀妍听到此处，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听师父的语气，此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谅是任何人相劝也不会放手的，这可如何是好？只要师父动起手来，不管结果如何，师父与我都很难下山的。听得屋里只剩下低低的啜泣与轻声的安慰，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黛最近要备考期末，可能不能做到一日一更了，望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