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暗潮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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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已经过渡到春，柳树已经吐出它的嫩芽，宣告春天的悄然而至。乍暖还寒之时，几日里风倒是没了萧索，如温柔的手拂过的万物。
上元节发生的一切让叶弯弯一度消沉，她思考了很久，是做自己还是做裴映月。最后的答案，还是选择了自己。哪怕是同一个灵魂，但是回忆还是回忆，她一万个不愿意承认和背负。
她漫步在去年的干枯草丛中，新绿还没开始代替枯黄。风冷冷地吹过她的脸，一抬头忽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她面前落了下来。洛儿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叶弯弯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灰鸽子。灰色的羽毛颤抖着，好像是受了伤。两只眼睛圆溜溜的墨绿色，如透明的玻璃球。鸽子的眼睛也看着叶弯弯似的，仿佛它也有悲戚的灵魂。
从一旁跑来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是楼玉的儿子瓜仔。瓜仔在两个年级稍大的男孩身后探头探脑，眼睛盯着扑闪着努力想飞起来的鸽子。
“姑姑，能把鸽子给我们么？”较大的孩子拉着叶弯弯的手说。
叶弯弯识得这两个孩子，是今早里谨娘的嫂子带来的。按理是谨娘的内侄，只是带着瓜仔玩倒有些不可思议。“能告诉姑姑，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它？”
“吃掉吧。”另一个小一些的孩子笑道。
“就知道吃，家里有你吃不完的鸽子。要是我啊就养起来，训练咱家旺财。”大一点的孩子为自己的想法自豪起来，抬起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叶弯弯听了不寒而栗，这么小的孩子就想得出这么残忍的方式。她摇摇头又询问瓜仔，瓜仔使劲儿摇摇头并不言语。瓜仔到了裴府除了深受秦氏喜爱之外，恐怕还是少有人理睬。又没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愈发的寡言少语起来。
见瓜仔不说话，叶弯弯又看了看鸽子说道，“这个鸽子留给姑姑好不好。”
“不好！”为首的孩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吧，姑姑拿东西跟你换，比如漂亮的石头。”叶弯弯想了想，两个孩子都是富贵人家，哪稀罕什么金银珠宝。恐怕只喜欢玩，就想到三哥给自己的一箱子石子儿。
“好啊……”孩子听了似乎很高兴，其实他想武装自己的弹弓了。
叶弯弯见成交便让孩子等着，抱了鸽子回自己的涧芳园。打开箱子抓了把石头给洛儿，让她带给那几个孩子。
洛儿离去，叶弯弯开始给鸽子清洗伤口包扎。这么一个鸽子她怎么就想到要救下呢，好像是本能似的。看到它琉璃般的眼睛，就不忍弃它而去。放在以前她一定觉得自己是同情心泛滥，可是现在她好像在同情自己一般。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洛儿才回来，慌慌张张说道，“不好了，小公子从树上摔下来了。”
“怎么回事儿？”叶弯弯一惊，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会无端爬树，他又怎么爬得上去。
“我也不知道，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公子从树上掉下来。一下子就不能动了，哭喊声都没有似的。楼玉姨娘正在那闹呢，老夫人那急的也不得了。”洛儿解释道。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事儿。想来两人就不会清静，二房有了子嗣自然不甘心其位，大房没有子嗣必当处处留心，小心行事。但这次不该是谨娘所为，太明目张胆了，而且杀一个孩子恐怕她还没那么狠。若是两个孩子无心的，倒冲着刚才孩子言论里能看出这点苗头，不顾弟弟年幼便便让他冒险。可是出了这事儿谨娘自然也跑不了责问，娘家那边也会感到难堪，而在楼玉与谨娘之争中心虚了些。说起来，楼玉刚来裴家那会儿，裴光亦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楼玉。可是时间一久，一去两回的便多了。谨娘和楼玉明争暗斗的恐怕早就开始，这次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处心积虑。至于是谁，都过于风险，苦的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叶弯弯想罢叹了口气道，“我们过去看看吧，怕母亲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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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玉的院子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似的，在院外就能挺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哭声。裴光亦在安慰她，但是仍然止不住她的哭闹。
楼玉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开始将委屈不满痛苦挣扎倾倒给在场的每个人。她好像强行将乌云般掩盖在每个人的头顶，人们被它围追堵截找不到出路。特别是裴光亦，脸上的尴尬像是挂起被风摆布的旗帜，昭告着无奈。
谨娘面色平静看着楼玉，秦氏安然等着大夫把脉。一静一动像是无形的对峙，黑白两个极端。大夫把了脉只说无事，不过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秦氏谢过大夫正要送客，楼玉忽然大喊大叫，“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没事，不知道你们安得什么好心。”
“楼玉！”秦氏面色一寒，低声呵斥道。
“母亲，楼玉妹妹也是伤心，过会儿大概就好了。”谨娘微微一笑安慰道，并想安慰楼玉。
“别装好人，一定是你嫉妒我有儿子！”楼玉的手抓住谨娘的发髻，她的手指抓下她发间的金钗连带着几缕青丝。谨娘吃痛的皱了皱眉，眼泪险些掉下来。但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在众人面前出丑的可能，但是心里确实恨不得将楼玉撕碎。裴光亦连忙抓住楼玉让她松了手，又是呵斥了一句。
叶弯弯心想，两人不该战火烧的这么厉害。刚开始还相安无事，一向谨慎的谨娘不会动怒，楼玉又是胆小怕事怎么敢撕破脸。“大嫂。”她唤了一声，走过去帮谨娘把头发整理好，又风轻云淡的对楼玉说，“楼玉嫂子，瓜仔这不是没事儿么？你今天动这么大肝火作什么，别吓着还在安睡的孩子。”
在大唐良贱有别，若是楼玉身为贱籍，很难翻身。那边犯不着跟谨娘叫板，只要守着一亩三分地乖乖的就好。何必如此，她环视四周发现不该出现的人，白夜的婢女翠烟。总所周知白夜来了裴府甚为安分守己，从不出现在任何场合，对人也一向彬彬有礼与裴府上下十分融洽。按理讲，这些事她不该关心，也不该有相关人出现在这里，可是翠烟虽然在人群里却显得那么奇怪。自从裴映月那些记忆回来后，叶弯弯就一直想不通白夜的事儿。贺兰敏之可不是个爱吃亏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送了美女给二哥，其中必有缘故才对。这些日子叶弯弯一直对前尘旧事与现有世界的来龙去脉仔细理顺，发现求同存异的道理。所以，看似简单的关系，复杂化了便有了不同的味道。
“都别劝我，你不为我做主就算了，我今天就收拾东西带着瓜仔离开。”楼玉挡开所有人的手，径自走向柜子就要收拾衣物。
“你走就好，把瓜仔留下，我不放心他跟着你这样的母亲。”秦氏沉默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她忍耐是有限度的。
“母亲，楼玉只是一时气急了，等事情一过就好了，没必要赶她走。”谨娘小声劝慰母亲，却换来被楼玉狠狠的剜了一眼。裴光亦也上来劝慰，毕竟是自己后院失火让母亲担忧，闹得全家鸡飞狗跳他自己也挂不住。
楼玉呆住不说话，她早已想到自己在裴府根本不重要，本以为而今一闹能让自己博取同情心。哪想落下的只是留下孩子只身离去的结局，她不愿服输。
秦氏看了屋子里的一行人，“罢了，罢了。”叹口气便离去了，临行前嘱咐好下人好好照顾瓜仔。
楼玉安静下来，目送众人离去，她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还好，瓜仔没事，要不然她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弯弯出了院子，回头看到要离去的翠烟便唤住她，翠烟听到连忙笑盈盈的问道，“小姐何事。”
“我知道白夜姐姐一向深居简出的，你不是该好好服侍她，怎么来了这里，莫不是偷懒？”叶弯弯一笑轻声笑道。
“这不是与姑娘的院落相邻么？听到这边吵闹便过来看看，其实是我好奇。姑娘不知道，小姐可别跟我家姑娘说。”翠烟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好多天未见白夜姐姐。心里还想她不爱热闹怎么就来了，原来是你自作主张。我不会跟她说的，你赶快回去吧。”叶弯弯安慰道，翠烟见状如逢大赦般慌忙离去。
洛儿跟着出来又连日里听了些流言又忍不住倒豆子，“小姐，你不知道。楼玉跟大夫人早就包不住了，两人阵仗也不是一次两次。”
“这些日子我不怎么上心，你都听了些什么？”叶弯弯好奇的问道。
“我听路婆婆说，大夫人园里的岚婆子跟她说楼玉表面上谦和有礼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不仅狐媚而且阴损。做了许多对付大夫人的事儿，这次倒是露出秉性了。”
“哦？你倒是喜欢这些混话。”叶弯弯随口应道，心想楼玉原来早就别有居心，那谨娘那里也没必要怕着她。看谨娘今日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忍得住的人，迟早要加倍讨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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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依然在抚琴，好像她能面对的也便只有一架琴。音韵轻跳或缓或急，像是尘世与她无关，可是她的心却不似她的脸那么平静。
翠烟挑了帘子进门，琴声戛然而止。
“姑娘，这次阵仗很大。楼玉先撕破脸，大夫人那里倒还是谦和些。看来让随便跟岚婆子和雨燕那里扇些无关紧要的风，他们都当大事儿。我觉得过不了多久大夫人那也绝对绷不住，就算她表面里平静心里一定恨不得弄死楼玉。”翠烟眉飞色舞的低头汇报着。
白夜没有任何动容，对于这些胜利似乎没有任何喜悦，“有没有人注意你。”
“这……裴小姐问起我，不过我蒙混过去了。”翠烟小心的回道。
“恩……她没说别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翠烟回想了刚才叶弯弯问她的话，想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还是那四个字，明哲保身。”白夜低头翻阅琴谱轻声说道。
翠烟听了认真点头，正因为白夜在这场争斗中没有任何利益可言，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纵然如此白夜还是让自己做些不温不火的事儿，若不是今日恰巧碰到谨娘的侄儿跟瓜仔在一起玩耍，自己自作主张旁敲侧击教唆两个孩子让瓜仔爬树，恐怕白夜定不会冒风险。这件事白夜似乎是生气了，只说下不为例。可是翠烟却不以为然，她觉得在白夜眼里，时间多得是。稳重求胜才是赢家，她永远都不会急。
翠烟却是个激进派，用危险催化进度，她不肯如白夜那样磨磨蹭蹭。
白夜觉得有些疲惫，屏退了翠烟。她自己整日里看似无所事事波澜不惊，其实心底早已如惊涛大浪。在这里做一些无趣的事，她自己不喜欢却不得不如此。
不管是交易或者是报恩，她都得坚持下去。白夜慢慢得合上眼睛，一片薄薄的红色覆盖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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