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娱影业》云游烟涛

3、仙人下凡脸着地

　　柳松晕晕乎乎地五体投地，就听到耳边一声阴沉狠厉问话：“谁把这一坨扔到这儿的？方丈，是不是你？”

　　方丈帝君的嗓音响了起来，“大哥，这是我和小瀛洲给你找的地球向导，刚刚从下面上来，绝对够土著！”语气嬉笑玩闹，与方才柳松所遇到的方丈帝君判若两人。之前那把嗓音的主人能被方丈帝君称为“大哥”，必是蓬莱帝君无疑了。

　　柳松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刚怎么就上了那两位帝君的当，居然被诱导得以为像是之前一样一切都安排好了，而且真心以为蓬莱会跟其他两位帝君一样好说话好相处，最后居然还很豪爽地主动要求送过来，简直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话说回来，方丈和瀛洲也太会耍人了吧，而且居然耍到小爷身上了，柳松暗自发誓定要找回场子。

　　柳松一边想，一边悄悄抬起头，想要看看蓬莱帝君的模样，哪知一抬头就跟一双亮如晨星的眼睛正正对上。

　　蓬莱帝君正阴沉着脸厉声教训方丈：“滚！谁许你自作主张。”话音未落，他的双眼便对上柳松试探着望过来的眼睛，他忽地顿住。

　　方丈帝君的立体虚像窃笑：“大哥，现在不反对了吧。柳松道友会在地球照顾好你的。我和小瀛洲也会照顾好仙界的，你就放心下界吧。”

　　蓬莱帝君明显有些神思不属：“嗯。”然后挥了挥手，方丈帝君的幻影立刻消失。

　　蓬莱帝君盯着柳松若有所思，然后看柳松磨磨蹭蹭趴在地上不起来，他厌恶地皱眉，恶声恶气地说：“还不起来？把自己当拖布了”

　　柳松默默地“卧槽好毒”，没想到这个连守门人知客君都容颜俊美、性情温和、风度闲雅的仙界，会有这样的帝君。他那点子捡着软柿子就耍无赖拼命捏的能耐在这位面前好像根本没勇气拿出来现啊。如果知道蓬莱是这样的个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方丈的。怪不得那两位要搞得这么复杂，原来就是担心蓬莱帝君把他吓跑，要不要这么老谋深算。

　　柳松东想西想，动作自然就慢了。蓬莱帝君如剑一般立在一旁，淡淡地说：“柳松你真当自己是树了？长在地上了？”

　　柳松差点被噎着，但顾忌这位的坏脾气和武力值，并没有还嘴，只是迅速起身，然后习惯性地拍打身上的土灰。

　　蓬莱瞥了一眼地面说：“下了界再拍，不要弄脏地板。”

　　柳松：“大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太毒？”

　　蓬莱一身黑色劲装，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都透着锋锐之气。本来这样凌厉气质的人在这个清朗祥和的仙界应该给人以格格不入之感，但蓬莱却气场强大到只会让他周围的世界沦落为陪衬，如果世界与他气质相合，便是烘托，如果世界与他气质迥异，便是反差之美。即使柳松对蓬莱心里先存了些不满，看到这样的蓬莱也不得不承认，真有人可以气场强到这样没道理的程度。

　　蓬莱听到柳松的话，嘴角牵出一抹淡笑，让他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柳松这才注意到这人的脸竟生得精致非常，只是个性太强，竟常常使人忽略他的容貌。对于美人儿，柳松向来会宽容几分，见蓬莱停了毒舌，便暂且忍下心中之气，尽量心平气和道：“蓬莱帝君，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就是您同意与我一同下界了，不知您是如何安排下届事宜的？”

　　蓬莱脸上的淡笑在听到柳松这句话后变得有些诡异。柳松几乎毛骨悚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警告，但这时已经太迟。只见蓬莱抬起右脚向他踹了过来。柳松在急速坠落的时候，耳边传来蓬莱带笑的声音：“就是这样安排的，不知柳松道友满意否？”

　　柳松感觉到一阵大力向他臀部猛地推了过来，然后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坠落，眼前全是五彩霞光。这次坠落的感觉与之前的瞬间移动感觉完全不同，没有眩晕、没有失重，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高速下落。下坠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永远不能结束。最后柳松保持着被一脚踹倒的姿势趴倒在泥土松软、春草清香的地面，吃了一嘴草泥。

　　柳松迅速爬起身吐泥：“呸呸呸，没想到真的有脸先落地的神仙下凡。”他倒是光棍，见蓬莱武力值太高又记仇，便自动忘记了先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不和谐，先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柳松吐得口干舌燥感觉不出泥土味儿之后，才用没沾泥的衣袖背面擦了擦脸。等他觉得脸收拾得差不多抬头检查周围环境时，第一眼就看到黑衣古装的蓬莱嫌恶的眼神。擦，要不是你睚眦必报小心眼儿到极点，因为一句嘴太毒就这么报复本小爷，本小爷会这么狼狈吗？！柳松在心里默默地替自己找回来场子，面上却扬起讨好的笑容：“蓬莱，这个帝君，你看现在我们不在你老家了，我该怎么称呼您？”

　　蓬莱瞄了他一眼，慢条斯理：“蠢货。”柳松惊愕，问道：“您让我称呼您‘蠢货’！这不大好吧？”蓬莱斜眼看了看他沾满身的泥和草叶，柳松条件反射护胸护臀，干笑：“开玩笑开玩笑，凡间就是这样风俗。认真讲，称呼帝君真不太合适，万一被人当做封建复辟什么的被抓去劳改就太冤。 ”

　　蓬莱：“蠢货，此事当真？”柳松忙点头：“当真，当真，绝无虚言！喂，你也太小心眼儿了吧，还真的一直叫我蠢货？”

　　蓬莱缓缓摇头，抬起右手，食指摇动了起来，柳松本来还莫名其妙中，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柳松整个人跟那手指一样节奏地顺时针旋转起来，悬空在空气里没有任何依恃，实在比过山车恐怖百倍千倍。柳松想要尖叫，但声音似乎从整个宇宙中消失了一般。两三圈下来，柳松已汗出如浆。

　　柳松努力望着蓬莱的眼睛，希望他能通过心灵的窗口看到自己无比诚心实意的悔恨和歉意。

　　蓬莱勾了勾手指，放下手。柳松落地，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最后瘫坐在草地上呼呼喘气。柳松心里暗暗发誓，等他修行超过了蓬莱一定也要让他好好尝尝这种滋味。没想到蓬莱长这样美，心却比针尖儿还小，整人的手段还这样多。

　　等他气息稍匀，就听到蓬莱沉厉的声音：“能站起来就别像烂泥一样。”柳松快手快脚地站好，乖得像小学生。

　　蓬莱继续说道：“要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在真正的仙人面前就像是透明一样。给你一点教训，不要再那样胆大包天耍小聪明，不是每个仙人都像我一样手软。这次只是让你丢掉一点儿面子，在其他仙人那里说不定就丢掉小命了。”

　　无论柳松如何想，至少他这次表面做到了十足恭顺。于是蓬莱语气平和了一些，“你就跟瀛洲、方丈一样叫我作大哥罢。跟人介绍时，可以说我是你远房表哥，父母双亡来投靠你。至于姓名，就叫蓬莱吧。”说到这里，蓬莱警告地忘了柳松一眼，“只要不是皇帝统治天下，何人不可称帝君？只是名字罢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信口开河。”

　　柳松喊冤，辩解说：“帝君的确可以直接写到身份证上，但这也太狂霸拽了，堪比龙傲天啊。如果换个同音词，比如笛子的笛君什么的，但你不觉得这种名字又太娘炮了吗？还是蓬莱两字做名字好，不过最好也换个同音词，比如彭莱。彭，用姓彭的彭。”

　　蓬莱手掌下压，柳松便感觉自己被压制成了一张人皮贴在草皮上，虽然没有任何痛感，但却感觉又奇异又恐怖，他忙喊道：“大哥，饶命！这次我真的会乖乖听话啦！”

　　蓬莱手放回身侧，没有任何作势，柳松就恢复了原状，这次真的乖顺得连眼角都从上挑状变作了下弯状。虽然蓬莱不知这次柳松多久会故态复萌，但既然已经惩罚过了，便只是回答之前柳松的问题：“蓬莱可以改成同音字的彭莱。还有什么？”

　　柳松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蓬莱帝君不耐烦地挑眉，柳松心一横、眼一闭，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喊了出来：“救命！‘远房表哥’，‘投靠’什么的太可笑了。像是京剧戏文好不好？就说你是我老家亲戚，来这里考察市场，暂住在我这里，时间长了也就没人问了。”

　　蓬莱脸又沉了下来。柳松看着不对，忙求饶：“不是故意的，我说话就这风格。本来在陌生人跟前会收敛一二，但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话一不小心就本性全暴露了。我对您是一见如故啊，总是打心底里觉得亲切，说话就不自觉地随便了。”

　　蓬莱的脸色明显晴朗了几分，柳松一看这种抱住大腿表白亲密度、好感度的把戏居然会有用，便开始滔滔不绝：“虽然我们见面之后，你一直表现得……比较疏离，但我内心深处能感觉到你对我真正是一片好心，就悄悄把你当亲·大·哥了，所以才这么不见外。在自己人跟前，我就是这幅讨厌德性，被教训了几十年了就是改不了。幸好还有你这样的兄弟愿意包容我。”

　　蓬莱冷眼看着他，脸色没变好但至少也没变坏，“行了，恐怕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你自己都搞不清。但看出来你是真正得了教训了。今儿就算了。现在带路回你家。”

　　柳松擦了擦脸上的虚汗，将脸抹得像是调色盘一般。下凡落地之后的这会子虽然一直在跟蓬莱拌嘴，他也有留心周围的环境，他们其实正站在小区附近的凤凰公园。似乎正是周末的黎明时分，空气透彻清凉，带着早春特有的涩气，大片的草地，交错的石子路上空无一人。

　　公园是前些年本城统一绿化的时候兴建的，非常普通，平日里也只有附近小区晨练的老人会过来这里，柳松去超市大采购总是穿过公园抄近路，熟悉到对这个公园的景色早已视而不见。

　　然而这一刻，柳松看着左边破破烂烂木椅和歪倒在地上的石凳，看着右边红艳艳的俗气山桃花，竟不由得有些眼睛发热，真正地恍如隔世啊。不过身边还有蓬莱这么一尊神，见柳松恍惚了一些，就开始不耐地向柳松发射冷光攻击波，完全没有给柳松留下长吁短叹、伤春悲秋的机会。

　　柳松注意到蓬莱的眼神愈来愈冷，忙抬起手查看时间，他手上戴的这块表是可以卫星定位、联网对时间的野外求生专用手表。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柳松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