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梧桐半庭沙》白小柏

12、狭路相逢（2）

　　以前看武侠小说和电视剧，每当女主角身陷险境，关键时刻总会出现一个英明神武的大英雄挺身相救。那时我也会幻想某一天走在路上，不小心被块石头绊倒，一个不留神就摔到一个大帅哥的怀里，然后在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强大的无形的电流击穿了两个人的胸膛，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地在空中作响……
　　腾空而起的瞬间，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下一秒会有一个温暖强壮的胸膛接住我；而当我很没形象地与大地来了个热烈拥抱，脑门儿上只剩下一圈金光闪闪的大字：这，不，科，学……
　　“呸……”我吐掉嘴里的腥土，身子一动就跟散了架似的。这一跤摔得可不轻啊，感觉五脏都差点被震出来。
　　谁写的剧本啊，说好的英雄救美呢？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杏儿忙上前扶我，听声音像是快哭断气了。
　　“还…...死不了，”我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揉着差点摔折儿的小蛮腰，再一看之前怀里捧着的那些桂花此刻都已“零落成泥碾作尘”，成了一堆没有的碎红乱屑，自己的身上也粘了不少。
　　“真的没事吗？”杏儿用手指轻触我额上鼓起的包，我不由地“嘶”了一声，但瞥了眼杵在一旁看热闹的那四个人，随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扬声道：“没事儿，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身板硬的很，”一边拂掉衣服上的残花，一边暗暗不爽，这四个人危难时刻不扶我一把也就算了，还在一旁看的如此嗨皮，难道那些“之乎者也”的君子之道都学到驴肚子里去了？
　　又哀叹自己今天实在不走运，走在平地上都能摔一狗吃屎，在帅哥面前形象全毁事小，被某些幸灾乐祸的人看在眼里，岂不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哈哈哈……”果然有人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我眯眼看过去，只见慕容宝捂着肚子乐得不行，又拍着一旁慕容楷的肩膀，道∶“前几日你不说突然想吃粽子吗？今儿个可不就撞见只大粽子，皮没包紧把馅儿都给摔出来了，还是桂花馅的……”说这话时眼睛不怀好意地瞅着我。
　　慕容楷瞧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嘴角抽搐着压下一丝笑，慕容令皱着眉心，像是要斥责，但最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抿嘴轻笑。只有那个济北王依旧用那黝黑的眸子锁着我，冷漠的面孔也似乎因染上几分玩味之色而生动起来。
　　我已顾不得其他人，两眼死盯着那个一脸得瑟的罪魁祸首，此时的他在我眼里已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世子王爷，而更像是以前小学班上那些专门欺负女生的呆头小霸王。
　　我从地上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抬头盯住他问道：“刚才是你下的绊子？”
　　他止住笑，双臂胸前一抱，不以为意地挑眉道∶“是又怎样，你个小奴婢能奈我何？”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张俊俏却又讨厌的嘴脸无限的放大，斜睥着我的眼里满满的得意和嘲弄。
　　胸中立时翻涌出各种恶毒的话语，拳头在袖子里暗暗握紧，面上仍带上一抹轻盈的笑，看着他道：“小奴婢自然不能拿世子爷怎样，只是现在不是吃粽子的时候，不如请你吃个冻梨！”
　　他的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我已抬起脚冲他裆下踢去，他忙向后退，用手去隔挡，哪知这只是我的一招“声东击西”，趁他精力分散，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面上挥去，结结实实捣在他的右眼眶上。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下一秒他的右眼已经乌肿起来，活像一个大冻梨。他捂着右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指着我道：“你，你敢打本王？今日，今日不教训你，难解心头之恨！”说着就要冲上来，我忙后退几步，慕容楷和慕容令将他拦住，三人缠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慕容令呵斥了几句，才将他的怒火暂时压下，只两眼死死地盯着我。
　　看着慕容宝那只华丽丽的熊猫眼，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原来从电视里学的“防狼术”这么厉害，第一次用就让人眼睛开花。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劲了？抬起方才打人的那只手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这手虽小巧白皙，却非软弱无骨，细嫩的掌心有隐隐凸起的小茧，慢慢地将拳头握起，只听得骨节咯咯的响声。
　　还在为自己“一秒钟变女侠”感到不可思议，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我一惊抬头，正撞入一双黑沉的眸子，那张淡漠的脸孔此时阴沉地仿佛可以拧出水，他盯着我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他的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在担忧。
　　我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但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开。
　　济北王将我一把扯到三人跟前，冷声道：“还不快跟世子道歉？”我挣不开他的束缚，只觉得手腕疼的快要断掉了，咬紧牙硬生生把眼泪憋回眼眶，抬头对视着他寒冽的目光，仿佛在问：凭什么要我道歉？只因为他是爷，我是奴才？
　　他遽然眯眸，又加大了手中的力道，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快点道歉，听见没有？”他步步紧逼，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再这样下去，我的手真要废掉了，我扫了眼其余那三人，都紧盯着我，慕容宝更是一眼乌黑一眼红赤，像一头发怒的猛兽。
　　我的目光又落回到济北王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高声道∶“奴才知错了，冒犯了世子爷，奴才甘受惩罚！”说着屈膝低下头，眼泪也不争气地从眶里掉了出来。
　　四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子，最后还要我来道歉，这是什么世道啊？
　　心里越想越瘪屈，又忍不住摸了把辛酸的眼泪。
　　手腕上的力道慢慢松开，最后又不着痕迹的一紧，如果不是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我会以为他是在安慰我。
　　“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他背起双手冲周围的宫人说道。
　　慕容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刚想张嘴说什么，被慕容令用眼神制止。
　　济北王又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杏儿，道：“还不带你家主子回去，以后少到这儿来瞎逛。”
　　杏儿忙连连答应，上前来扶我起身。
　　“朕找不见你们几个，原来都藏在这里，”突然听闻远处一声朗笑，遥遥地望见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走在最前的是一个身材极为欣长的年轻男子，身穿墨色团龙密纹便服，头戴一顶精致的白玉簪冠，俊美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正是当朝小皇帝慕容暐。只是年纪尚轻，气场还不如身后那顶耀眼的华顶宝盖来的强大。
　　走在他身后的是可足浑皇太后，步若生莲，优雅富贵，她的手搭在一个翩翩少年的手臂上，那人穿了一件月白素袍，却有一种夺目的华彩从他体内发出，似乎天地间的色彩都被他漆黑如夜的瞳眸，鲜若涂脂的嘴唇，白腻如玉的皮肤所夺尽了。
　　周围的宫人口呼着“叩见皇上，皇太后”跪了一地，几个王爷忙上前参拜，我也跟了上去。
　　一番礼见之后，我抬起头恰撞上慕容冲两道灼灼的目光，他见我抬头，脸上忽地展开一朵笑容，我也想还他一个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的笑容突然敛去，目光在慕容宝和我的脸上游弋，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