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血，书你之名》卖萌小妖

6、第五章

　　①
　　盼安山庄不愧是和觅乐城以及寻欢郡并称为三大人间仙府的山庄，光是看狂云县的景致就已经很是不凡了，但二人顺着墙头一路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庄园面前的时候，饶是在仙灵宝地噬魂山庄长大的北冥星野和北冥倏也不禁为这样叹为观止的景致啧啧称赞。只可惜这月色朦胧，不能清晰的看清楚，否则更是要为人间有这样仙奇的地方感叹几句了。
　　“是不是再来点烟雾缭绕，这里就能称得上是仙人洞府了？”
　　居于临近的人家房顶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盼安山庄的总体景观，北冥星野转头看着身边的北冥倏这么说，亮晶晶的眼眸中闪出的神色是兴奋的神色，即使他蒙着脸，北冥倏也能猜得到他一贯的表情——露着牙齿，笑得一脸深沉的样子。谁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
　　北冥倏撇了撇他，没有回话。
　　北冥星野也习惯了他对于自己的如此反应，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当手摸到脸上，北冥星野才记起自己是戴了蒙面布的，对于自己的忘性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去哪？”
　　顿了顿，北冥倏开口问。
　　到底北冥倏还是把掌门人的话放在心上了——在外头凡事多听北冥星野的。
　　但说实话，北冥倏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虽然说好强要面子的他不会表露的太明显，总归心里还是明白的。北冥星野在为人处事方面都比他要周全。大概也就是太明白这一点了，北冥倏才会对北冥星野生出那样疏离的感情的。有的时候，好兄弟太有能力了，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种自卑，不是吗？
　　“那儿。”
　　北冥星野略一沉吟，伸手指了指庄子中央靠前的位置，那里还隐隐地闪着些亮光：“那里应该还有人，先去看看动静再说。先说好，没有我的允许，切不可轻举妄动，你可得把性子收住了，咱们今天只不过事来看看情况罢了。”
　　北冥星野正经说话的样子也是少见的，但是他一正经起来，就表明着事态真的严重了
　　是了，盼安山庄位列于三大人间仙府之一，而且还是在经商和武道方面都颇有成就，家底自然是殷实颇丰的，所以那些算计盼安山庄的邪魔外道这些年来就不在少数，自然盼安山庄是不可能任人鱼肉的，除了庄内的弟子、门徒外，还特意培训了一批卫队。而且，说起盼安山庄习家的功夫，在江湖上也是很有名望的，也出了不少武功高强的大豪杰。更何况，现在这时候，还是群雄齐聚。即便是北冥星野和北冥倏二人再身手不凡，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双拳难敌四手这个道理是由来有自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多武功高强的人。
　　不过，上面都是往不好了说的，但实际上二人只是来探探情况的，并没有想要动真格，能悄悄来悄悄走，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定下了目的地之后，两人之间便不再出声了，纵身跃起运着轻功猜着房顶飞身入了盼安山庄的地界，蹲身在最外围一圈的某间屋子的屋顶上，等一列巡逻的卫队走过后，几步跃起直朝那目标靠近。
　　最后，落在了那点着灯的屋子前面四方庭院的右边一间空屋子顶上，那有亮光的地方看起来应该是前厅之类会客的地方。
　　两人屏息蹲身在那房顶之上，等了好一会子，除了几个进进出出端茶送水的下人之外，就没再见到什么重要的人了。就在北冥倏快不耐烦想要靠近了探看时，听觉灵敏的北冥星野听到了似乎有人要出来了，赶忙一把拉住刚站起身的北冥倏的胳膊，一把把他拽下身子蹲在他旁边。
　　北冥倏刚要发作，北冥星野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北冥倏便也明白了缘由，两人静静地蹲身在旁边的房顶上，看着庭院里即将要发生什么。
　　“继木，晟言，这次老夫做寿，还要你二人特地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啊。”
　　从前厅的门里走出来一个老者，一边说着话。模样苍老慈祥，身上隐约还带着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不愧是习武多年的老者。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不知在和谁寒暄。看就知道，他一定就是这盼安山庄的现任主任，庄主习庆君了。
　　“老庄主，您这是哪的话，我们两家祖上就是挚交，哪有今次您做六十大寿，我们这几个做小辈不来的道理。倒是家父，最近事犯了老病，不能亲自来与您贺寿，还望老庄主多担待。”
　　说着，后面就跟出了一名男子，一身烟青色的服饰，模样依稀能瞧出个俊朗的大概轮廓来，气质在儒雅与潇洒之间，倒是恰当的很。
　　“晚辈承蒙老庄主诸多照应，如此实在是应该的，谈不上难为之说。”
　　继而，跟着又走出来一位男子，比前一个稍微矮点，一身米黄色的着装打扮，模样看上去较之前一个也略为年少一些，模样白净清丽，却又透着几丝习武之人应有的英气，倒是恰到好处的融合了郎中不一样的气质。
　　看得出来，眼前的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哈哈，好啊，好啊，你们两个不愧是东莱家的孩子，真叫老夫喜欢，可比我那不成器的孙子习安祖要好多了。你们在也好，这几天多帮老夫督促督促安祖，你们年轻人比较能说得上话。”
　　“哪里哪里。”
　　两位后辈谦虚的抱拳。
　　“对了，你二人过两天要和纪尧一同出去一趟，所为何事啊？老夫的生日就近在眼前了，你们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免得赶不上日子了。”
　　顿了顿，老庄主习庆君又开口了，这回还除了自己的孙子之外，还提到了第三个人，而且这人还是不在场的人。
　　“家父交代了点琐事，让我们几个来给老庄主贺寿时，顺路走一遭的，只可惜来的路上我们给忘了，也只能再多跑一趟了。”
　　说这句话的，是那个烟青色服饰的男子。
　　“老庄主放心，我们兄弟几个，一定在您大寿之前赶回来。”
　　另一个米色打扮的男子，似是怕老庄主不放心，又添了一句。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庄主闻言是那人的父亲嘱咐的事，便也知道了各种因由，不再多问了，点点头笑着和他们离开了前厅，他们前脚刚走，收拾完的的仆人们熄灭了前厅里的灯，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
　　“回去吧。”
　　等这片庭院在短短的片刻之间由刚才的灯火通明变成了现在的万籁俱寂后，北冥星野才出声打破了这如画一般安静的场景。
　　“就这么回去了？”
　　显然，北冥倏对于如此大费周章的潜伏过来仅仅只是偷窥片刻的结果很不满意。
　　“人家都去睡觉了，还能打探到什么？还是先回去吧，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北冥星野压低嗓音解释，也不等北冥倏做出反应转身运功跑远了。北冥倏想说什么，但是人都走远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了。
　　03
　　还是这家客栈。
　　还是那栋不显眼的客房楼。
　　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从房顶上翻下来，直飞身进了三楼的一间开着窗户的屋子，那声音刚落，紧接着又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跟了进来，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还关上了窗户。
　　这是北冥星野的客房。
　　点上了灯，卸下了蒙面布，二人周围一直弥漫着的紧张气氛才渐渐消散了。
　　“我们就这么回来了？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能打探到，这次纯粹是白走一遭。”
　　北冥倏说话的语气一向是没什么情绪的，这次出奇的是居然能让人听出不满的口气来，还重重地把拿在手上的那柄剑拍在了桌子上，可见对于今次北冥星野的如此安排，是有很大的不满。
　　“都说了，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没到手。”
　　对于北冥倏带着情绪的举动，北冥星野并没觉得什么，反而要是北冥倏什么情绪都没有，那才真的让人害怕呢。他坐下给北冥倏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示意让他喝点茶压压火气，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打算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解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如果是一般人，告诉北冥倏自己能从那三个人简短而又寒暄的对话中听出什么来，北冥倏不会相信，但是那个人是北冥星野，这就不一样了。北冥星野这个人有多神奇，他是最清楚的，也正是这一点，让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我来给你分析一下。”
　　北冥星野到不急着说，反而想一步一步分析给北冥倏听，开导他想出有利的线索。他知道，北冥倏是聪明人，只是不比自己会刻意打探或是留意很多事情，只要稍加点拨他就会明白。这样反而比自己直接把事情告诉他好得多——北冥倏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完全是北冥星野的功劳，心里会舒服点，对于北冥星野的敌意也能相对减轻些。
　　“那个说话的老人，肯定就是盼安山庄的老庄主，习庆君没错，也就是我们这次来狂云县最主要的目标。”
　　北冥星野说到这，顿了顿，看向北冥倏，北冥倏的表情是带些轻蔑的，好像在说这么浅显的事谁不知道。好像真的听到北冥倏这么跟自己说似的，北冥星野摸了摸鼻子轻笑了笑，接着说：“那你猜猜看，除了他提到的自己的孙子习安祖之外，另外的三个名字，继木、晟言和纪尧分别是谁？”
　　这么一问，让北冥倏脸上的神色转为了神思：“继木和晟言肯定是在场的另外两个年轻人，至于分别是谁，就不能肯定了，最后一个提到的纪尧并没有出现。我觉得，他们三个人一定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家族门派出身，而且肯定与盼安山庄关系密切。而习庆君又特地提到了东莱家，我想，那个继木，应该就是东莱继木了。”
　　北冥倏的这一番分析，倒是让北冥星野有些意外，想不到他看到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一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赞许的点点头，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你说的没错，我敢肯定，那个东莱继木一定是觅乐城东莱家的人。江湖上无人不知，三大山庄的家族是世交，撇去神秘的寻欢郡不谈，觅乐城一定会派人来给习庆君祝寿，而且派的人还一定要是在东莱家身份比较高的人。觅乐城城主东莱天的独子，少城主东莱继木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人物，年轻有为，武艺高强，而这个人物就是最好的人选。这么看来，那个话里话外提到家父的烟青色装扮的男子，肯定就是觅乐城的少城主东莱继木无疑了。”
　　“那么如此说来，另一个米色打扮的，肯定就是另一个在场的晟言了，他和后来提到的纪尧又都是什么身份？”
　　对于北冥星野的推理和见识，北冥倏是不服不行，点着头催他继续说下去，自己也在努力思考问题的可能性。但是随即，北冥倏好像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北冥星野：“等等，既然在场的那个东莱继木能肯定是觅乐城的少城主东莱继木，那个另一个晟言，会不会就是你的堂兄北冥晟言？”
　　“呵呵，小时候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啊？”
　　突然，北冥星野就这么笑了起来，好像是小孩子拿到糖那么开心的笑容，少了几分阴郁，却让北冥倏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忙绷起脸装作很平淡的样子反驳：“我一向记性都很好的。”
　　这下，北冥星野是笑得更开心了，眼前这个家伙记性一向很好？玩笑开得有点大，他现在就犯了记性差的毛病了——忘了吧，上个月答应了西陵淳三次帮他上山采药，三次都忘得干干净净，一向记性很好？恐怕不如说西陵澈脾气很温和还要没有说服力。
　　“别笑了。”
　　北冥倏好像也察觉到了几分借口的荒唐，瞪了北冥星野一样。
　　“咳咳，嗯，不笑了，说正事。”
　　北冥星野努力平复心情，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很开心，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北冥倏了，四年？还是五年？他也记不清了。内心划过一丝苦涩，但北冥星野还是把精力放回到了正题上：“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想，那个就是晟言哥，应该不会错。而且，虽然时隔十几年，但是他的模样还是带了几分幼年的影子。”
　　北冥星野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堂兄北冥星野。
　　十几年前，擅用高超剑法的北冥家是个在江湖上极具威信和地位的大家族，只可惜在一夜之间被灭门，连凶手是谁至今都无人知晓。灾难过后的府邸里，无一人幸免，上至主人，下至仆妇。但北冥家一向在江湖上与各门各派关系良好，即便是邪魔外道也从未有过过节，没有寻仇的道理。若是抢匪，但是北冥家府邸里的金银珠宝、武功秘籍没有一样损失的。至今，也无人知道北冥家被灭门究竟是何人所为。
　　幸而当日，与堂兄偷偷溜出家门玩耍的北冥星野和北冥晟言逃过了一劫，但二人从此也成了孤儿。
　　北冥晟言的母亲东莱芙优，是觅乐城上任城主的小女儿，也是这一任城主的胞妹。当年，老城主痛失爱女，但也庆幸外孙无碍，便打算把沦为孤儿的北冥晟言连同北冥星野一起接到觅乐城抚养，毕竟觅乐城与北冥家除了是亲家，也是多年至交。
　　但谁知，当年年仅六岁的北冥星野竟然拒绝了去觅乐城生活，与堂兄分开了，他一个人带着北冥家家传的剑法秘籍自己踏上了寻找仇人的复仇之路。老城主念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如果这样是北冥星野所求的，那么他们做长辈的也不该阻拦，只接了北冥晟言去觅乐城，便了结了此事。
　　据说，当年年仅六岁的北冥星野，在荒野被一条饿狼追杀，竟在产生了极强的求生意志之下，北冥星野空手搏杀了一匹饿狼，刚好被十年一次下山的血族掌门人撞见，认为北冥星野很是有习武的天赋和杀性，便带他上了噬魂峰，才造就了今天的北冥星野。
　　顺带一提，之所以北冥倏知道这事，完全是年幼时性格还未大变，与北冥星野攀谈的时候讲起旧事提过的。
　　“那你要不要……”
　　北冥倏说着说着，陡然一顿，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事。那么关心这个人干嘛，关自己什么事？但是还是忍不住看着北冥星野，想从他那里知道答案，似乎什么奇怪的事遇上眼前的这个人都能迅速合理化。
　　“不了。”
　　北冥星野笑了笑摇摇头，笑容带着些令人心疼的悲凉：“他现在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比那觅乐城少城主东莱继木低，同样是年轻有为，武艺高强，还是觅乐城的表少爷，城主东莱天的大弟子。恐怕，他多年没有我的音讯，早觉得我已经在六岁那年被野兽给吃了吧。年纪小的时候伤心一阵，然后就从此忘掉有我这个堂弟？也罢，这样也省的日后遇上，刀剑相搏，还会伤心。”
　　北冥倏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是说北冥倏身上背负了自己父母这两条人命，而北冥星野身上背负的是北冥家上下的四十六条人命，血海深仇，这个人比自己大得多了。也难怪他能比自己强，因为他本身压在身上的担子就比自己要重的太多太多。
　　北冥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还是就跟这个人保持距离吧。
　　“至于后来提到的纪尧，我倒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人物，后面，咱们得好好调查一番了，这一次习庆君那老家伙的寿宴，真是群英荟萃啊。”
　　北冥星野赶忙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说起自己的悲伤。
　　北冥倏有些惊讶，看了看北冥星野。真难想象，这世上有北冥星野不知道的事。在他的心里，北冥星野就像是怪物一样，什么事都懂，什么事都知道，那广博的见识虽然比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西陵风伽还是不能够的，但是最起码，江湖上的事，该是没有什么他不知的呀。看来，这个纪尧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北冥倏在心里这么下了定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