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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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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继而,两人之间又是沉默了。
但这一次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不知名声音给打破了,继而是一声尖锐的声音,虽然细微,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那一声仿佛用尖锐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木桌面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是让北冥星野和北冥倏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相视对望了一眼,下意识地拿起桌上剑,两人走到窗户边,北冥星野朝北冥倏使了个眼色,北冥倏默契地朝他点点头,拉开手中并不顺手的剑,把剑身拉出鞘了一半,完全是备战的状态。北冥星野见他已经准备好了,伸手扶住了推窗的边缘,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推开了窗户,预备大打一场的两人陡然愣住了。
外面那个哪里是什么危险人物,只是一个信鸽罢了。通体雪白,右翅上有几根青色的翎毛,正扑棱着翅膀飞在窗外呢,这下子见北冥星野开了窗,也不客气地就飞了进来。两人这下也明白了,原来那声音就是这小家伙捣的鬼。
“唤青!?”
北冥星野和北冥倏异口同声地呼出眼前这小家伙的名字。
这是右师撞羽的信鸽。
他们十二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信鸽,都是血泪鸽,相传是千年前凤凰泣血而化作的鸽子,也是信鸽中最好的品种。他们通体雪白,双眸却是如兔子一般通红。每一只十二骑的信鸽都会相对应他们的身份而在鸽子的右边翅膀上染上对应的颜色。而一只血泪鸽的寿命刚好在七年左右,也对应了十二骑的在位时间。
而眼前这鸽子,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右师撞羽的信鸽。
两人这下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捉住停在桌上的那只名作“唤青”的信鸽,它通人性地就站在桌上,扭着脖子“咕咕”直叫地四下张望,好像在等他们来拿身上的纸条一般。对于这鸽子的灵性,二人也不奇怪,直接从它脚上的小竹筒内拿出了右师撞羽转送给他们消息的纸条。
“掌门人有令:狂云县向东至觅乐城一条子午线上,分别有尾尖寨、员当乡、芽庄、闲林镇、坛山湾、邵边村、没沟营、辛安镇、删丹县、识利州、连北店、沥漖村、旷罗坝、锦诚县、妒妇津、淀湖村共十八处。距离狂云县较近的三处淀湖村、妒妇津、锦诚县,交给你们解决。十天内完成。切记不可留下指向噬魂峰的线索。”
两人看完纸条,又不自觉地看了对方一样,拿着纸条的北冥倏有条不紊地把那纸条用蜡烛点燃烧着,然后丢在地上踩灭,只剩下一堆焦黑的飞灰。风一吹过,变什么都不剩了,即便是烧焦的味道。
解决。那边是血洗的意思。
“阿倏,我记得,你是初安郡的人吧?初安郡,就靠在妒妇津北边吧?”
两人一直没说话,最后照例还是北冥星野打破了沉默。
“嗯。”
北冥倏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突然又说了一句:“你不也是一样吗,我没记错的话,北冥氏的府宅当年应该就在锦诚县吧。”
“是啊,十几年了,看来我还得回去一趟。”
对于要灭自己的故乡这样残忍的任务,北冥星野并没有觉得很悲伤,自己对于那里的记忆只停留在六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已非常模糊了。更何况,现在的锦诚县没有一个他旧时的亲朋,是不是故乡也无所谓了。
在两人看纸条交流的时候,唤青像是还没完成任务一般,焦急地在桌上走来走去,似乎知道自己还要再带些什么讯息回去。
“刚好离习庆君那老头做寿还有些时日,这几天我们还是先把这人物给完成了吧。”
北冥星野一边说,一边拿起床边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挑了一支较小的毛笔,舔了舔墨汁,提笔在裁好的一小张纸上写回复。相比较右师撞羽送来的消息而言,北冥星野这回复就显得少得多了,区区四字而已:定当完成。
便把那纸条卷卷,放回到了信鸽唤青左爪上绑着的小竹筒里,抱着它来到窗边,用力把唤青放飞出去。唤青在空中扑棱了两下翅膀,很快便飞得更高更远,看不见了。
“掌门人怎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任务呢。”
待北冥星野确认唤青安全地飞出去之后,关上了门,北冥倏坐在桌子边喃喃地念了一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北冥星野说。
虽说血族内,上头派的任务只能无条件的完成,不能对自己接到的任务提出任何质疑,但是对于掌门人突如其来下达的血洗令还是坐上十二骑位子后的头一次。在之前也只有唯一的一次,那时候两人还只是十几岁的愣头青罢了。
“掌门人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肯定有他的意思,我们照做就好。”
北冥星野倒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显得很是平静,还是那样一副嘴角挂着淡淡笑容的模样。
“是啊。”
北冥倏只回了这么一句,房间里又恢复了沉默。
②
“这么快就接到任务了?我还以为,派出阿倏和星野那俩小子之后,我们得有一段日子闲的呢。”西陵澈坐在药庐的门槛边,一边抠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坐在屋里桌子边刚刚宣告任务的右师撞羽说。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身为十二骑中最年长的右师撞羽,在被掌门人传到密室后出来,便得知了掌门人分派任务的消息,刚把消息让唤青带着飞去传递给在外面的北冥星野和北冥倏,便召集了大家在这药庐集合:“这一次的十六个地方,除了已经委派给星野和阿倏的三个之外,剩下的十三个由我们十个人完成,西三骑那边我回头再去通知。先来委派一下我们七个的任务。第一站,尾尖寨、员当乡和芽庄,交给澈带小泓和敖泽同去,五天内完成。第二站,闲林镇、坛山湾和邵边村,就由我和风使、风伽以及小淳四个人去,时间是七天,考虑到来回路程。第三站,没沟营和辛安镇,交给敖泽、小淳和风使,时间同样是七天。第四站,删丹县和识利州,就让澈、小泓和风伽一起去吧,我年纪最大,能少走动就少走动了,时间是十天,这两个地方最远。如此分配,每出去的一队实力都是平衡的,以最大限度的保证任务能够圆满完成。这样算来,还剩下三个,就交给他们西三骑了。”
“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比我大多少呀?”
听到七个人中,只有右师撞羽只需要跑一趟,西陵澈下意识的腹诽,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真的有意见。细说起来,真能出去走走看看,他应该高兴才对。
“那不然我们俩换换?”
深知老友的个性,右师撞羽也不觉得那话有什么,眉眼一挑,顺着他的话就接,看西陵澈撇撇嘴不说话的样子,这下倒才真是堵上了他的嘴。
右师撞羽继而又扫视了一圈坐在药庐里的别些人,确定大家都没有异议后,就准备起身去把这事通知给西三骑那边,但是却又被人叫住了。
“哎,撞羽哥。”
开口的是西陵淳,他一向不大会在这种时候插嘴的,这么一开口,倒引起了右师撞羽的注意,转头询问似的看向他,等他接着说下去:“那两个家伙前些天刚来我这里闹了一场,这回掌门人指派的任务,我们这边除了你之外都会去两趟,只分给他们三个,会不会又引得他们不满啊?”
知道西陵淳担心的是什么,右师撞羽了然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有哥哥们在,即便是那姜纹卿和方孤梦再不知好歹,也动不了你。更何况,恐怕上一次姜纯倾也把他们两个教训的不少呢。再说,这事是掌门人委派我做总调度的,他们若有不服,直接找掌门人理论去,不会叫你的药庐再出状况的。”
说着,右师撞羽又转身扫视了一眼,眼神分别在西陵澈、西陵泓和南宫敖泽身上做了停留:“你们第一拨的三个人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出发。我是不担心你们任务会失败,就担心你们三个都不给我省心的性子。你们三个最好给我互相牵制着点,万一除了什么岔子,回来我就‘笑口常开’伺候你们!”
听右师撞羽下了这话,那被点到名的三个家伙肃然变成了一副正经的模样。
这“笑口常开”是西陵淳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的药物,东九骑的人除了他自己,个个都是吃过这个苦的。那笑的没完没了,形象全无,还不能停止……想起来他们一个个就浑身发毛。还是规规矩矩做事吧。
③
芽庄是个比山靠水的小村庄,芽庄因种植麦芽而闻名,才在渐渐有人称之为芽庄,也就这么长年累月的叫了下来。芽庄是隶属于淓口镇管理的村庄,这里住的都是一些心如止水般平平淡淡的庄稼户。原本他们应该沉浸在自己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里,但是人生往往不会这么尽如人意的。
这个小村庄所住的住户不过区区四十多户,当春天的夜幕慢慢降临,下田干活的乡民们也陆陆续续归家了,在万家灯火点亮的时候,享受其乐融融地一家人的晚餐。
担当那平淡的家常菜一口一口被送入嘴里,却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倒在了餐桌旁,再也起不来了。
“澈哥,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下药呢?”
南宫敖泽无法理解,为什么西陵澈一定要偷偷摸摸地在村民们公用的水源里下毒。其实,如果是面对这些老老实实的种田人,即使是来的再多,也是不费力的。真不明白一向爱出风头的西陵澈为什么这次选了这么一招低调的法子。
“我觉得有点没法下手。”
他们三个并排坐在村庄中央那一栋屋子的屋顶上,也是村长家里,在确定村长一家老小都被药死了之后,几个人才开口。听了西陵澈说这话,南宫敖泽和西陵泓感觉很意外,瞪大眼睛不约而同地瞥了西陵澈一眼,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西陵澈吗?
“和我有仇有怨的人我自然能毫不手软的置他们于死地。但这些这么善良淳朴的村民,他们并没有错,仅仅只是掌门人的命令,要我亲手杀了他们,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就好比前面的尾尖寨和员当乡的村民们,死的太惨了。但掌门人的命令,也不能违背。与其如此,我就选了这个折中的方法。把身上仅剩的毒药都下了。”
西陵澈眯着眼睛低声道。
南宫敖泽和西陵泓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叹气。这的确是他们心里的结。
“下去看看吧,去各家各户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末了,还是西陵泓开口了。比其他感性的一兄一弟,他倒更像是北冥倏的亲兄弟,很多事,很多话,很多情绪,宁愿埋藏在心里也不愿意说出来,倒也能更好地面对很多事。
“嗯。”
另外两人点点头,都起身打算运用轻功跃下屋顶。
与此同时,在房子下面的前院空地上,也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踏入这个小院子的那人,依旧是一身烟青色的装扮,手提着一把银色闪闪发光的戟,比起拿兵器的人,大概有他一大半的长短。那人就是前两天,北冥星野和北冥倏去夜探盼安山庄见到的人其中一个——觅乐城少城主,东莱继木。如此说来,他手上拿的一定就是江湖上盛传的,只有觅乐城才出产的兵器破空戟了。这使用戟的人在江湖上也不多,一般都是朝中武将用的居多。毕竟这兵器大,不易随身携带。但觅乐城东莱家人,用这种兵器,能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继而跟进来的,那个米色着装打扮的,看样子就知道是北冥晟言了。那个北冥星野的堂兄,东莱继木的表弟,觅乐城城主东莱天的大弟子。虽然身为半个东莱家人,又是觅乐城的弟子,但实际上北冥晟言并不擅长用戟,手上拿的是他一向称手使用的兵器——冰棱短刀。这短刀是江湖上使用极广泛的兵器,除了轻便小巧易带,而且也极容易使用,用短刀这种兵器的,多是女子或力量不够的男子。短刀一般是一双,只有正常刀的一半大小,而这北冥晟言所用的冰棱短刀,刀身不像普通刀刃如月牙一般微弯,而是如冰棱一般直直地两边从小到大,从宽到尖。让人看着,就感觉散发出一股寒气来。
原以为没有人了,但顿了顿,随即又进来了一个人。
他一身藏青色的装扮,长得挺拔高大,模样十分阳刚帅气,但随即看到他右手提着的拿一把枪,不禁让人心中一抖。估计,这就是那天晚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纪尧”了。那枪十分精致,大小与东莱继木所使的破空戟差不多大小。枪和戟也是一样,江湖人用的少,多是朝廷中的将军、兵士用的多,原因也是其不方便携带。但这把枪不同于普通的枪,枪尖头是通红的红色,泛着金属的光泽,不像是染上去的色彩,倒像是原本就有的。这是火尖枪,他的主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哎呀,我说左行纪尧,你就不能快点走!”
走在前头的北冥晟言见他脚步太慢,忍不住回头催促他。看吧,这个人果然就是那个纪尧。
“马村长,马村长……”
东莱继木走在前面,一马当先地进了大门洞开的屋子,呼唤着这家住户马村长。但是没想到,一踏进屋子,看到的就是马村长一家人倒在饭桌边的情景,赶忙上前一探气息,浑身冰凉,看来咽气已经最起码过了半个时辰了。
“该死!”
东莱继木恨恨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上,一腔悔恨的情绪。
“怎么了,继木哥?”
听到屋里的动静,走在后面的北冥晟言和左行纪尧跟进屋子,看到那一家老小的样子,也都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左行纪尧的眼神里,弥漫着淡淡的自责和哀伤。
自前两天第一次他们踏足尾尖寨,发现尾尖寨被血洗后,就觉得事情很不对劲了。继而去往员当乡,又是晚了一步,整个村落都被烧毁了。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然后抢先一步去灭口他们要去往的全村人。没想到,这一次的芽庄,又是晚了一步。东莱继木不能不联想到,这些灭口的凶手,是不是和父亲交代的事有关。
“到底是谁啊,竟然这么冷血无情。”
虽然混迹江湖的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但是北冥晟言还是不得不为这些无辜的村民们鸣不平。
“这一次似乎是下毒,如果是这样说不定可能有生还者,我们去别户人家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查到些线索。”
叹了口气,东莱继木直起身子说。
其余两人也没多说,点点头,三人并肩走出屋子。
在脚底下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房顶上的西陵澈、西陵泓和南宫敖泽三人,因为多少都有些走神了,还在自顾自地想心思和说话,任凭是有好武功也很难注意到脚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有动静,也只会以为是中毒的村民倒下来发出的声音。
就这样,要往外走的三个人,一只脚刚踏出门槛,从天而降三个人落在面前,怎么看都像拦路挑衅的吧。
两边的人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一瞬间,这几个人面贴面地杵在那里,好像被定格的人物画一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