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与悠然无关的青春》百里烟

4、天才不良少女杜琳

　　拿到手机，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四流学校有四流学校的好处，至少请假是件很容易的事，班主任一般不会问太多，你只要不是去作奸犯科，她大多都不会管，当然，若真是要去作奸犯科，也不可能告诉她，由此可见，班主任这个职位基本等同于虚设。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杜琳的，她是我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也是唯一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女。
　　其实关于杜琳，我想凡是认识她的人应该都和我一样，觉得此女实在是个奇葩，并且此生可能都不会遇上比她更奇葩的女人了。作为一个不良少女，吸烟、喝酒、打架、逃课，没有一样不是杜大姑娘的专长，然而让所有老师和同学，乃至杜家父母都想不明白的是，在从未认真上过一节课的情况下，杜大姑娘居然次次考试都能稳坐全校第一的宝座，并且是以超过第二名几十分的绝对优势。不夸张的说，杜琳不但在学校里是上到校长，下到清洁阿姨都认识的风云人物，在区里的其他几所中学里也是出了名的，甚至好几次有重点学校的学生特地跑来我们学校大门口想看看传说中的杜琳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无一不被本尊深深雷到。
　　十几岁的孩子不会像大人那么保守，觉得尖子生就该是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中规中矩的校服，说话一板一眼的。但是，染发、抽烟、骂骂咧咧，这会不会另类过头了？！还有，逃课——不上课，数学、物理和英语居然照样能考满分。这个世界其实还是算満公平的，但在那些重点学校的莘莘学子看来，杜琳的一蹴而就对他们来说却是很要命的打击，大多人都觉得上天很不公平，凭什么每天都刻苦学习的他们会比不过一个整天就知道打架逃课的小太妹。
　　由此可见，出名不一定都是好事，至少杜琳的出名在让人羡慕的同时为她带来更多的其实是嫉妒。只是她本人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依旧我行我素的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该逃的课照逃不误，该拿的第一也从不拱手让人。
　　杜琳这样的活法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让身为她死党，而且是唯一一个没在外面混的我偶尔有些麻烦，那些看她不顺眼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招惹她的“优等生”似乎都极其喜欢将对杜琳的怨气转移到我身上，可能是觉得我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吧，反正，围堵恐吓几乎是变着花样来还不带重复的。
　　我是不是真的好欺负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准，不过怕事是真的，所以那些围堵恐吓只要没对我有实际意义的伤害，我大多都不会多做追究，也从不会告诉杜琳，怕她把事情越闹越大，结果便是杜琳很多次都是从他人口里得知我几天前又被围堵过了，然后将我臭骂一顿。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觉得愧疚，所以也懒得跟她计较。
　　以杜琳的性子对我尚且这样了，更不用说那些找我麻烦的。那些好学生没有去找杜琳却来围堵我本就是为了不想和杜琳起正面冲突，估计还想着事后我就算想报仇也未必找的到他们。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初中大多学校除了周一会强制规定要穿校服，平时都是自由穿着的，所以若要找出那几个人，搜寻目标几乎是整个区的初二学生，还不排除有些可能是纯粹因为嫉妒就跑来找茬的其他年级甚至其他区的学生。然而，显然我和那些人都低估了杜琳的本事和执着，竟真的让她把人给找了出来，结果可想而知，最后几乎是闹得连校长都被惊动了，好在那些来找过我麻烦的杜大姑娘只得知了一部分，不然我们学校可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自此，校长对杜琳的感情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从原来的引以为傲直接飞升到了又爱又恨。
　　对于一向自诩为好学生的我会大清早就逃课，还把她也一起拐带上，杜琳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拉着我一个劲讨论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从早上直接排到了晚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今天这次逃课的主谋，而我是那个被带坏的无知少女。
　　我和杜琳都不是出生在富裕的家庭，虽然母亲现在嫁给苏叔叔让我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但我清楚自己在苏家所扮演的角色，苏叔叔再有钱也不是我的亲爹，所以即便苏叔叔和母亲每周都会给我一笔数目可观的零用钱，我却依旧过着以前清贫的读书生活，不买名牌，不搞攀比，那些钱大部分被我藏在了房间里一个隐秘的地方，若能直到我成年都一直没被小偷发现亦或被猫叼走，我会把它们全部还给苏叔叔。我不是矫情，只是不想欠苏家太多。
　　我虽不想用苏叔叔的钱，但更不可能什么都让杜琳来付，权衡之下，还是把那些塞在书包的最底部，平日一直带在身边以防不时之需的救急钱全掏了出来——不多不少正好四张大钞。
　　杜琳颇为吃惊地看着我手中的四百元，瞪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我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你妈为什么要改嫁了。”她是学校里唯一知道我家这次家庭变故始末的人。
　　杜琳这话兴许是大实话，却让我实在无法听着高兴的起来，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母亲被说成一个为了钱财甘愿抛夫弃子之人，即便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干了。杜琳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小心翼翼望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又爆发了。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耍耍手中的四张大钞，看她，“我们刚刚决定了先去哪里来着？”
　　杜琳愣了愣，仔细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确定我应该没真的生气，才小心问道，“看电影？”
　　我鄙夷看她一眼，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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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执意今天所有开销都应该由我来付，杜琳起先死活不肯，但拗不过我死活非要，最后以晚上跟着她去唱k作为交换条件才终于妥协了。
　　以我对杜琳的了解，晚上的活动应该不是由她来掏钱包，但鉴于我理论上是借着她的光得以有免费的K唱，所以可能能让她的自尊心多少得到些补偿。
　　在今晚之前，我从没有去过那些装修考究时尚的KTV唱过K，只跟着父亲在小区的社区活动中心里和左邻右舍的阿姨大伯们一起唱过最普通的家庭式卡拉OK,那是社区活动中心提供给居住在小区里的居民们的福利。说是福利，小区里那些有钱人家根本不屑一顾，大多人家家里自己有更高级的音响和数字影音设备，当然不会来挤活动室抢这种早已在市场上淘汰的老爷机，所以，会去活动室里唱歌的大多是舍不得买高级家电的退休老人和生活拮据的清贫人家，比如我以前的那个家。
　　但凡人都是有些爱好面子和虚伪的，我自认也没能免俗，所以自从杜琳告诉我晚上要带我去唱K，并且除了她那些“好姐妹”，还有其他学校的人一起时，我到底还是紧张了，以致于整个下午都表现的心不在焉，杜琳以为我是因为父亲不告而别的事耿耿于怀，不停劝我想开点，我只得配合着装出犹豫神伤的样子，然后在心里鄙视自己的虚伪。我可以把父母狗血的婚姻，甚至于母亲的贪慕虚荣告诉杜琳，却唯独不愿意老实承认自己同样在介意别人的眼光。
　　可能是我去之前真的将心理准备做充分了，当走进包厢时，我反而成了反应最里冷淡的那个，以至于杜琳连着问了我好几次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杜琳说，今天一起唱歌的那些男生都是初三的毕业生，老师要留堂，所以要晚点才过来。我才知道，那些其他学校的人原来都是男的，所以，我是误打误撞有幸参与了俗称的联谊大会？我此刻虽然心里空虚了点，但从没想过要找个男的来填补空虚。
　　我趁其他人抢着点歌，把杜琳拉到角落，“那个，我要么先回去了。”
　　“干嘛回去？”杜琳奇怪看着我，随即突然拔高了些音量，“你身体真的不舒服对不对？”
　　我满脑勺的黑线，这姑娘怎么就惦记着非要我身体不舒服呢。
　　“我没不舒服，你看，体温很正常对不对？”我抓过杜琳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示意她我并没发烧生病。
　　“那你干嘛突然说要回去？”杜琳皱着眉抽回手，望一眼手掌上那层原本是停留在我额头上的薄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边擦边用眼睛横我。
　　我不知道她这样气呼呼看我是因为那层薄汗还是因为我要回去，若是薄汗她已经拿纸巾擦掉了，大不了再去洗手间洗一下，若是因为我要回去，那我要不要实话告诉她我根本就不想参加什么联谊？
　　我偷偷瞄一眼杜林的脸色，思索着我若这么说她点头放人的概率有多少，想了又想，觉得以杜琳的性格应该会翻个白眼，然后从上到下打量我一遍，冷笑，＂你想多了，就算联谊也联不到你头上，你看看你这身打扮，我真不知道是该说清纯好还是说土气好，现在哪还有口味这么清淡的男人。＂
　　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清秀有余，跟美丽却是几乎搭不上什么边，再加上身上这一套不分男女老幼皆可穿的运动装，十足个地道的土包子，所以平时走在路上但凡看到长得帅的男生，我从来不会看第三眼，连第二眼也是用偷瞄的，因为怕被人笑花痴。即便如此，我也有属于一个正常豆蔻少女该有的自尊。。。我咽下口口水，决定这次还是不要太诚实了，＂你也知道我唱歌一般般，这种活动不适合我。＂
　　＂什么适不适合，你当来这里唱歌的个个都实力派啊，能有几个偶像派已经不错了，过会你听了就知道了，比你唱的难听的多了。＂杜琳一副你难道是白痴吗的表情，被她这么看着，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是不是智商真的变低了。
　　我最后还是没走成，其实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就注定了，以杜琳的性子，怎么可能让我说走就走成。
　　后来想想，我到底是该庆幸当时没走呢，还是该悔恨自己的软弱，若早些走了，也许一切恩怨纠葛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