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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武斗吧,婈大人 ...


  •   这一天罗浮山的天气晴得快要赶上了天庭,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风头正劲的婈大人,已经做好一切走马上任的准备,只等着引荐她的曹大人。

      不同于刚来之时深闺小姐的闲适装扮,此时婈羡着了一身正经的侍卫黑衣,连头发都用黑色的缎带束得整整齐齐,准备去正殿奉旨上任。

      与外殿侍卫的铠甲不同,正殿侍卫们的制服都已简单利落为主,虽说还是长袍样式,但是非常包身不说,还需要在腰部、腕部、踝部通通束紧,以保证行动的灵便性。

      男人这么一束自是干练精神了,可婈羡这么一束,却是曲线毕露,身如秀竹,加上面如白梅般高贵娇美,仿佛只一眼,便能夺了人的心魄。

      因为习武,婈羡发育得好不说,身材更是比一般姑娘紧致太多,而偏偏她天生骨架清秀,不落俗套,该纤巧的地方也不遑多让。

      手腕脚踝秀美纤细不说,连被那束腰紧紧束了几层的腰部,都是水蛇一般,衬得胸部更加饱满健康,而楚腰更是不盈一握。

      曹子里远远望见婈羡之时,也忍不住暗自承认,就婈羡这身段,称一声尤物也绰绰有余了。

      待得走进,婈羡恭敬迎上。

      “曹大人”

      曹子里依然不冷不热:“婈大人客气,今天起,您就是内殿副侍卫长了,今后还要承蒙关照。”

      “曹大人言重了,小女本身也只求大人放小女一条出路,做个闲散鬼差即可,哪知得大人青眼,竟令小女今朝得见南方鬼帝,小女不胜荣幸之余也不得其解,还望大人指教。”婈羡一席话说得也不甚客气。

      曹子里蓦地一笑,不掩眼神冷漠:“闲散鬼差岂有内殿侍卫自在,既然海楼万般嘱咐,我又怎能不多关照你?”讽刺的瞥了眼对面婈羡的上上下下,特意放低了声音开口,“再说了,陛下他本领通天,凭你的姿色,别说你的手腕了,什么不能治得?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曹海楼是曹子里亲弟弟,而曹海楼在鬼都与婈羡交好,临别之时私下和婈羡自有一番嘱咐,才让婈羡到了罗浮山得以得到曹子里的举荐,从私牢出来,私牢里虽没上刑罚,但到底不是能久待之地。

      话里的暗讽让婈羡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曹子里这人性格实在颇为难缠,嘴巴不戳人见血就不舒坦:“大人多有误会”至此也不想再对此多说什么,只道,“大人,请吧!”

      曹子里斜了婈羡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罗浮山中通往正殿的路是一条不算崎岖的山路,且南方鬼帝下令百官内殿朝会须得步行。是以婈羡与曹子里这二人之间只好“相敬如冰”,老老实实的顺着山路拾级而上。

      不多时就走到了大殿正门。

      曹子里在前面开道,宫人对其甚是恭敬,婈羡悠然跟在后面。

      一众宫人虽摆出副谦恭的样子,可是婈羡如此人物,又一身侍卫装扮,众人哪里能忍得住好奇心。好奇而惊艳的目光早就见缝插针的射在婈羡身上了。

      婈羡对于这样的目光早已惯然,只是头也不抬的走过重重宫门,来到了罗浮正殿。

      门口站着位颇为年轻干净的公公,见了二人不疾不徐迎了上来。

      “右殿大人”口气不卑不亢,“陛下口谕,对婈羡实有爱才之心,但因终归是鬼囚身份,只好今日与殿上侍卫稍作比试,方能服众。”

      “臣无异议,一切听凭陛下安排。”曹子里答完这句,只沉默立在一边,不言不语。

      婈羡作一宫之主在鬼都混了几十年,这点场子实在司空见惯。曹子里不动,她也乐得不动,该有安排的时候,自有人来请,毛毛躁躁最失风度。

      只是刚才的旨意,婈羡面上虽然不动,心里却暗自计较。

      前些日子亮了曹海楼这张牌给曹子里,他此时定然是不会让她送死的,但这位南方鬼帝,她了解的实在太有限,这样一来,上司的心思揣摩不到,自己又已经带伤,心里多少有些摸不着底。

      正思索,侍卫中走出一人,剑眉星目,宽肩窄腰,煞是精装威武,向婈羡抱拳一礼:“在下正殿副侍卫长,章巢,请婈大人指教!”

      婈羡甚是恭敬,当即给对方回礼,心下却转得明白,这人分明是已经是提前安排好的,找了同级的副侍卫长,打不过就证明不配南方鬼帝赐的职位,留不下来;打过了,就是挑衅了未曾谋面的侍卫长,无视了面前平级的副侍卫长,以后也好过不了。

      自己现如今这种境地,里外无援,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婈羡回完礼,转身便向着门口的公公施了一礼:“回禀陛下,臣愿意比试,只是在下早时负伤,不知可否换种比试方法,改用毛笔蘸朱砂,近身一搏,以朱砂所画部位论处胜负,点到为止。”

      话音落了不久,里面好似有人隔着门和公公低语了一句,年轻公公悠悠抬眼看了眼婈羡:“准”

      “多谢陛下”

      婈羡直身谢恩,不多时就有人奉上了饱蘸朱砂的羊毫笔,她与章巢一人一支。

      章巢拿着毛笔,道一句:“得罪”,转瞬间便欺身而上,来势凶猛如虎,端得一副速战速决的态度。

      婈羡身姿飘忽,轻盈如燕,如此攻势之下半点不落下风,二人上来几招一过,婈羡便知面前对手并未用尽全力。

      章巢本也不是懦弱昏庸之辈,只是毕竟对面是一个美貌女子,又是负伤,即便是传说中武功不俗,在众人面前,章巢仍以为若是上来就全力以赴未免失了风度。

      见章巢如此,婈羡也乐得陪他多走两招,既不会伤及性命,最后还能为对方留点面子,何乐不为?

      二人手下不慢,殿前只余两条黑色身影,一条曼妙、一条稳健,交相呼应,其间穿插这两点朱红,好似一副活动的水墨腊梅图,飘逸灵动,暗香自来。

      正在众人陶醉之中,只见章巢突然加快了速度,好似一头迅捷的黑豹,手中执著毛笔,朝着婈羡咽喉激射而去。

      婈羡迅速侧身闪避,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毛笔,然而尽管如此,毛笔仍旧在婈羡左颊划过,留下一道妖冶的朱红。

      章巢手下不慢,乘胜追击,一击不成,手臂陡然折回,围向婈羡,二人此时的距离已经拉到了最近,外人看来,婈羡几乎是已经靠在了章巢怀里,而章巢的笔马上就要点上婈羡的心口中央。

      众人正为婈羡捏了一把汗,谁知就在毛笔即将触上她心口之时,婈羡竟霎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抬手,转身,在众人根本没有看清她动作的瞬间,在章巢怀里翻了个身。

      然而章巢笔势未减,意料之中的点在了婈羡身上,只是点上的是婈羡的后心。

      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连曹子里都有些讶然,似是从未想过婈羡会输的如此彻底,脸上,后心,均被点上了朱砂。

      然而曹子里仔细一看,眼神一闪——原本应该正中婈羡后心的朱砂,偏离了一寸有余。

      章巢维持着好似环保这婈羡的动作,半晌没有动静,好像呆住了一般。

      而背对众人的婈羡,此时正用淡漠的眼看着顺着章巢颈项滴落的朱砂——颜色精纯,赤红刚猛。不禁心底暗道:如此不凡的正阳之色,终究还是要画在别人身上,方能凸显它的妖艳。

      最终章巢终于回过了神,放下了围着婈羡的手臂,出了声:“在下输了。”

      二人甫一拉开距离,众人便看清了状况。

      婈羡不知何时竟把手中的毛笔咬在了柔嫩的唇瓣之间,而笔尖早已干枯,章巢的颈上却是浓浓的朱红色,如新鲜的血液一般流了下来,令人望之骇然。

      多亏比试是以笔代之,否则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之下,章巢当下必定当场血溅三尺。

      反观婈羡,后心丹砂偏离了心脏,脸上的丹砂如神来之笔,平添了三分妖艳。

      章巢垂首恭敬还以朝着婈羡一礼:“领教,婈大人名副其实。”

      婈羡抬手拿下唇间毛笔,面上不见半点骄矜之色,朝着章巢亦是一揖:“章大人承让。”说完只立在一旁,低眉敛目静候。

      殿上刚才抱着不服之心的侍卫们,现在早已噤若寒蝉,不敢再有半分轻视眼前的女子。

      只可惜武城天宫这样的地方,大概不管是副侍卫长章巢还是其他人,有生之年都不曾有机会入内观光游览一番,否则便会知道,方才的比试,究竟是多么可笑。

      这是门口的公公开口了:“宣婈羡入殿!”

      殿外众人散去各司其职。只曹子里看着婈羡背影,又迎着日头眯眼看了高悬的罗浮殿三个字,嘴角讽刺的一扯,旋即冷然的转身离去。

      婈羡进了内殿,只是专注看着脚下的墨玉地砖,一路垂首,无半分逾矩。

      屋内没有熏香味道,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味道,婈羡只听见上首有笔墨与宣纸碰触的声音,不疾不徐。

      等了良久,上首才突然传来一句平淡的问话:“师从何人?”

      婈羡暗自觉得上首这位鬼帝的声音,莫名的像这大殿用的墨玉地砖,颜色厚重却质地温润。

      “回陛下,抱犊山,嵇康鬼帝。”

      又是一阵静默,然而这次的气氛却好似有点凝滞,不如方才和缓。

      “临止,拿朱砂笔,摒退宫人。”

      “是”门外传来方才年轻公公的答复。

      婈羡依旧低头不语,却有些愣住。方才已经比过,再拿朱砂笔,莫非鬼帝还给自己准备了对手,要再比一场才算?

      看来今日想来摸石头是没戏了,现在这阵势,自个儿纯粹只是来玩水的,至于怎么过河,只能徐徐图之了。

      大殿不多时已经静得落针可闻,婈羡只听到上首有布料磨蹭的声音,随即被一片阴影笼罩,眼下多了一块干净的青色衣角。

      “抬头”

      男声平静低沉。

      婈羡维持着低垂眼睑的姿势把头抬了起来,露出雪色的面庞和一抹妖冶的朱红。

      对面的男声似是稍有停顿。

      “拿笔”

      婈羡又依言拿起了一杆新的饱蘸朱砂的毛笔。

      “你我比试一场,赢了留下,输了回私牢。”

      婈羡眼角控制不住的一抽。

      老子信了你的邪!!! 你玩老子是吧!大早上就折腾老娘上山来打架了!老娘设计的多么唯美的动作!多么唯美的挂彩方式!现在又要打!打不过还要回去吃牢饭!

      婈羡猛地一掀衣角,单膝就跪下了,神情真挚至极:“陛下玉体万万不可有半点损伤,还请陛下请收回成命,恕属下不敢从命!”

      上首男人的声音依然淡然:“不从命,回私牢。”

      。。。。。。

      “属下得罪了!”

      话落,婈羡瞬而提笔攻上,半点功夫都没有耽误。

      其实她主要是怕再对话下去,会造成一定程度的内伤。

      进攻的速度快于刚才比试的一倍,不同于方才的轻盈,此时的婈羡,带了几分严肃,身姿如游龙一般,蜿蜒而上。

      而对面青衣鬼帝应对如常,身形高大不见半点迟缓,反而显得稳重如山,应对自如。

      而婈羡上来几招之后,不由眉间一紧。

      这位青衣鬼帝一身的功力竟是高神莫测,不得小觑。一进一退之间摸不清他功力几何,只能感受到他内力绵长深厚,气息几乎从未有过起伏。

      然而更让婈羡感到不妙的是,鬼帝手中空无一物,并未拿着蘸有朱砂的笔,而是两袖清风与她对战。

      至此,婈羡本能的再也不留余地,身法比方才快了数倍,几乎穿梭如飞,而对面的青衣鬼帝依然不见颓势。

      一时间,二人之间不相上下,仿佛是一阵黑色的旋风盘绕着一座青山,山色在旋风之中若隐若现,而旋风围绕山头久久徘徊不去。

      然而不多时,婈羡忽然痛哼一声,二个缠斗的身形瞬间便停了下来。

      此时婈羡颈上早已如方才的章巢一般朱红一片,脸色异样苍白,低垂了眼眸,看不清眼神,然而纤长雪白的左手却按在对面青衣男人心口处微微颤抖。

      青衣鬼帝稳稳站着,微微低头,看着胸前兀自颤动的那只脆弱柔荑,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右手握着一开始在婈羡手中的毛笔,尚有余温。

      婈羡半晌没有出声,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青衣上控制不住颤抖的左手。

      打斗之时,青衣鬼帝一直用刚正不阿的路数对她阴柔游离的身法,然而就在打斗正酣之时,青衣鬼帝的右手忽悠之间突然换了一种极其鬼魅的掌法,闪电般夺了婈羡手中的毛笔。

      先前的所有的一切:不拿毛笔,控制吐纳,都只是铺垫,目的就是让她心生疑虑,让她对他摸不到底。再出其不意的一击得手,导致她一瞬间本能的用了左手,却忘记自己左手受伤,根本无法用力。

      如果不是左手废了,她婈羡入籍何至于退到罗浮山?又何至于被夺了笔,又抹了脖子?

      大概是青衣鬼帝看着婈羡脸上喉间的朱砂,趁着苍白的脸色太过惨然,又或者是她低头略带惊慌的看着颤抖的手的样子太过可怜。终于出声:

      “师从何人”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声音依旧冷淡,却比先前缓上了许多。

      “抱犊山,鬼帝周乞。”婈羡闻言,忍着剧痛撤回了方才按在鬼帝身上的左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显然面前人早已知道她方才并没说实话,无非是不满她将要作为属下却处处欺瞒,逼她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此时若是再隐瞒,婈羡怕是自己都不必回私牢,只会立时折在这罗浮殿内。

      青衣鬼帝看着那只慢慢离开他心口的孱弱的手,语调一时软了几分:“你若左手未伤,胜负犹未可知。”

      这话却不是谦虚。

      抱犊山鬼帝周乞向来是个怪胎,他门下的武者少有人知,但每个人的道道都有些匪夷所思。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婈羡若是周乞门下,那么定然右手是君子之手,左手是小人之手,这是周乞唯一不变的规矩。

      在抱犊山,鬼帝周乞和鬼帝嵇康向来不对付。嵇康主张武者要追求一种至强至美,认为习武之人要把仁义放在第一。可周乞却认为,一个武者,习武数十载,是为了保命,保自己之命,保他人之命,而非是为了成为慷慨大义的英雄侠客。

      是以周乞门下徒弟,双手所习套路定是迥然不同——君子之手光明正大,刀枪拳法,奉陪到底;然而小人之手虽是不见天日,但到了关键时刻,却只能靠它,龟缩保命之际,是万万靠不上君子的大仁大义的。

      婈羡因为自己即使打斗之中,亦是身姿优美,才一直假借嵇康之名而未被戳破,可她实实在在是周乞门下的关门弟子,左手向来是保命之手,如今废了左手,好比平日都穿着金丝软甲刀枪不进,突然间脱了下来,虽然功夫还在,却多少心里发虚。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青衣鬼帝在这个当口,竟然会出言安慰她一句,一时本能想要抬头看一眼,却又及时顿住。

      从进门开始,即使是比试之中,她也从未抬头看过这位鬼帝。不是不好奇,只是虽不是出身宫廷,但宫廷之中的事,婈羡见识得多了,不该逾的矩还是知道的,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垂下了头:“多谢陛下宽慰!”

      面前半跪着风姿倾城的女人,她却一如既往的对你恭而敬之,青衣鬼帝看着眼前一身黑衣乌发中透出的一截嫩白的脖颈,沉吟半晌,声音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规矩倒好”

      “谢陛下夸奖。”婈羡低着头也禁不住扯了下嘴角,她也不是天生就规矩好的,好规矩,总归是有代价的。

      “跟着章巢,即刻上任。”

      婈羡看着青色的衣角在眼前散去,神情一松,谢了恩便出了正殿,头也未回。

      走出正殿的门,婈羡望着罗浮山明媚正好的日头,恍然今天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丹砂好似真有那么一点儿似真似幻的疼,摇摇头,大概自己实在对罗浮山有点水土不服,于是一边抚着脖子一边沿着大殿找章巢。

      谁知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唤到:“婈大人”

      婈羡闻声回头,看见身后正是早先比试的副侍卫长章巢。

      章巢看见婈羡脖子上的一道红,瞬间愣了,但婈羡第一眼看到章巢脖子上的一道红,瞬间乐了,冲着章巢直笑得如风中海棠般华艳。

      什么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

      什么叫做当你感叹自己没有鞋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居然没有脚!

      婈羡直接无视了对面的章巢愕然中有些泛红的脸,笑得风华绝代:“章大人!刚才多有得罪,不如中午一起喝一杯!”

      如果章大人当下的心情可以形容的话,一定是这一句: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武斗吧,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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