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灼华之陌上桑》沈灼

8、月下妖娆两厢情

　　黑袍划出弧度的余影消失在暗黑的夜色里，红色的身影，荧荧的光亮，印得面色是如此的苍白，一种病态到极致的白皙。手握着的茶杯不由自主地落下，“咚”，浑厚的一声响，在夜沉闷压抑里无比的清晰。
　　“咳咳。”咳嗽声再次响起，刚站起来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云弄墨倚着石桌，抬起头来，纷扬的梨花，隐隐夹杂着白梅的清香，还有天山雪莲的冷香，在心底淡淡的化开去。
　　看着梨花纷纷落下，落到了肩上，停驻在发梢，坠在了发顶，仿佛是误入人间不食烟火的神祗。宛然间，嘴角便落出了一抹夺人心魄的笑容，眉眼间流转出一丝摄人心魂的诱惑。
　　“凝眸，将‘落魂三川樱’的种子取来。”云弄墨对当今圣上是调查过的。他之所以对曲若殇这般宠爱不仅仅只是因为曲若殇的才能，更重要的是他对曲若殇母妃的感情——他的发妻，“还有‘断弦’。”
　　“公子......”凝眸犹豫着将搜藏的‘落魂三川樱’取出来，这几粒种子是云弄墨花了许多心血才得来的，极为珍贵。而且，在使用这种子的时候对人生命力的消耗是极大的，“您的身体不适合这样的内耗了。”
　　“无碍。”浅浅一笑，云弄墨蹲下身子，置身于一片白色花海中，红与白相得益彰，衬得夜色无比妖娆，“你也太多虑了，我何必为这些事而伤害自己的身体呢？曲王爷并非是不会吹箫，只需将这曲谱授予他便可。”
　　捧起一簇白花，往上一抛，随风远去，“把种子给我。”
　　接过凝眸递来的一粒种子，将种子落下。种子落入了一片白色汪洋中，便失去了痕迹，“断弦。”
　　一管全体通透剔亮的青色玉箫，玉色润泽，温润如水。玉的材质，并非是最好的，却是价值连城。
　　移到唇边，纯正的音色，悠扬悦耳的箫声，幼芽缓缓地破土而出。银色的光芒星星点点。夜风起，卷起飞落在地的花瓣，萦绕周身，淡淡的香气越发的浓郁。
　　银色的月辉淡淡的笼罩着幼苗，仿佛坠入了仙境。
　　曲毕，余音未逝，“回屋吧，风大。”
　　月光如水，静静地泻进楼阁内。男子挺拔的身姿在月光下愈发显得俊朗。眼角妖娆的银色花纹，延伸着神秘的幽光。拉开乖戾的凤眸，满是锋芒。五官精巧绝伦，精致绝不亚于云弄墨。嘴角妖冶的弧度勾人心魄。银色的长发披肩落下，长至脚踝。裸露的脚踝上系着一根银丝。薄纱透明如斯，玉色的肌肤有着引人犯罪的光泽。低沉富有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如羊脂玉经历上百年形成的沉淀般的优雅高贵。
　　仰头望向同一轮月，“该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
　　张狂的话语，显示着妖孽男子的霸气。
　　“大祭司，有何吩咐。”曼妙的女子，妖娆丰满的身段贴上窗前尊贵的男子，如水蛇般缠上男子的身体，“紫奴随时听候吩咐。”
　　女子露骨的动作，昭示了她的来意，也引起了男子的厌恶。
　　“滚。”冰冷的声音，嘴角的弧度扯平。一股强大的气势震开了浓妆艳丽的女子，令人厌恶的低廉的胭脂味。
　　紫奴被震到了墙上，又滚落下来，喷出一口鲜血，满脸恐慌，不敢再上前放肆。
　　“清澜，你的主子就快要回来了。”冰冷的声音在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温和了下来，带着几丝喜悦的成分，“去将阁楼打扫得干干净净，和原先的一模一样，不得有半丝不干净的东西，还有将澜歌带回阁楼。告诫他，若再出什么岔子，一定废了他。”
　　“是，主子。”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机器一样。
　　目光悠悠的拉长，空了许久的阁楼，它的主人该回来了。
　　“澜歌，不加时日，你的主子就要回来了，你好自为之吧。”清澜将澜歌带回了楼阁他看在眼里，这些年澜歌过得并不好，“如果还有类似上次的事发生，你知道主子会怎么惩罚你的。别说是主子，就连写意都会先一步亲自找你算账，连带上次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墨主子不是你我这等人可以肖想的。你也该明白的，尤其是经过那件事后。”
　　半伏在地上的澜歌敛下眸中复杂的思绪，满满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他很爱她，所以当时才会鬼迷心窍答应了云拟歌（云弄墨表姐）的计划联合她试图分离两个人。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原来云拟歌一直就深爱着云弄墨，这种变态的感情害得云弄墨坠下山崖，从此失去了记忆，也落下了一身病根子。从此青冢战场，令人闻风丧胆的雾赫战神不复，留下的只是深锁东宫的公主，沦为和亲的棋子，毫无自由可言。经过那件事，月无痕虽然没有处罚他，但这却是对他最大的折磨。让他年年日日的无法自我开解。这些年他也想了很多，也明白了，爱她是一回事，而将她拥入怀中又是另外一件事。所以他放弃了，只要能够守在她身边，替她遮挡所有杀手的视线和所有的伤害就好。管其他的呢，他只要能看到她，就心满意足了。
　　“主子，您是想亲自接回墨主子吗？”歌欢听完月无痕的部署后，疑惑的问道，“还有，刚刚写意传话过来，说是......墨主子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大不如之前，如还未找到‘千雪’，就算保住了性命，以后恐是一身好功夫就要废了。也许再严重些，就是将会缠绵于病榻。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了，下去吧。”月无痕叹了口气，这3年来他一直以月无痕的身份陪在云弄墨身边，一方面是想找到‘千雪’，可以方便为她疗养身子，另一方面是想能够让她早日恢复记忆，好与他一起重返这座岛上。不同的身份，不同面貌，却是相同的联系。
　　月光渐渐淡去，依旧冰冷。薄雾抵不住破晓的步伐，终究还是破了一道口子。一夜的霜露染了一身沧桑。‘落魂三川樱’的枝干已经长成，翠绿色，柔柔嫩嫩的。早起的凝眸已经将‘落魂三川樱’移植到精美的瓷盆里。一管竹箫，一张曲谱，一张薄纸。
　　“王爷，昨夜公子未休息好，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亲自将东西交给您。特意醒来吩咐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您。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全写在纸上了。”
　　“你家公子身体如何，大夫看过没有？”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开口问候一声。如果云弄墨这节骨眼上病倒了，不能替他办事，这倒会坏了他的大事。有些事情，局外人才看得分明。他在外逃了3年，当时剩下的事情应该解决了。他本身看重的就是云弄墨的才能，她连这般稀有的花草都有，更不用说她的能耐究竟有多高了，“他的身子骨倒真是极差。”
　　说不清的意味，是嘲讽还是试探。
　　“看过了。”她本身就是神医后裔，医术远远高于王府内的大夫，虽说经验是比不过行医几十年的大夫，但至少她有父母留下的医书，她可是研究透了。他们行医的经验她可是全数吸纳了。更何况，这些年是她在医治云弄墨的，她对她的病情是再熟悉不过的。虽然并非是知根知底，但她还是知道一些缘由的，“公子，只是太过劳累了而已，休息会就没事了。这些年本就是积劳成疾。”
　　“照顾好你家公子。”曲若殇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让靑影捧着“落魂三川樱”，带着竹萧，收好纸张离去，“本王说过，需要什么药物，自己前去拿便可，不需通报。”
　　褪去了红色的妖娆，云弄墨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魅惑，没有淡漠，没有顷刻间的妖娆，只有永恒的风华。
　　“睡吧，睡吧。”耳畔如魔咒般缠绕的低语，低哑的声音缓缓倾泻，“好好休息吧。明天又会是晴朗的一天。明天又可以见到你了，真好。”
　　清晰的身影，在清冷的曦光中渐渐淡去，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泊如斯的魔咒般的如同情人般缠绵的低喃。
　　“公子，隼回来了。”当云弄墨恰巧推开窗，见到第一抹流光溢彩时，耳畔响起了悦耳欣喜的女声。隼如同闪电般的急速进入屋内，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在屋内盘旋一圈后落到了云弄墨肩上。不得不说，再是狂傲不逊的野禽，一旦找到自己最忠诚的主子，即使是高傲不服输，面对主人总会低下自己最高傲的头颅，舍弃自己最尊贵，以性命去付出的尊严。隼扑扇了几下翅膀，用尖嘴蹭了蹭云弄墨后，便乖乖地站在云弄墨肩上不动了。
　　“鬼谷？”云弄墨轻念出声，这个地方她听说过。虽然名字是叫鬼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岛。这个小岛不归属任何国家。岛上物产丰饶，气候一年四季温润如春，风景优美，是个人间仙境。财力远大于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有些疑惑的皱起了如远山般的秀眉，“无痕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消魂从房梁上蹿下来，“公子，雅夫人遣人送来红梅一枝。”
　　云弄墨定定地看着一枝刚从树上剪下的，还带着露水的枝上是刚绽放的红梅。许久叹了一声，“将瓶中的那枝红梅换了吧，还有......让她下次别再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