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灼华之陌上桑》沈灼

5、入住王府事端明

　　“千结，告诉写意，不要轻举妄动。”身子陷入柔软的座椅内，座椅里铺着层层厚厚的褥子，微抬头，视线交织在一点，陷入了思虑中。
　　宽大的长袖里露出玉箫，通透的光泽有些泛红。
　　“千结，我走了之后，‘云月间’就交给你们打理了。还有，替我转告无痕，这些年多亏他了。”平淡的语气，却又像是在永别一般。
　　“公子，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得这般生离死别作甚。”牵强地露出一丝笑容，鼻子开始泛酸，“您要道谢，当面才行。”
　　“千结，你明白的。”没有看向她，头缓缓地随着力度偏向一侧，眸子里依旧毫无毫无焦距，眸光涣散。
　　语气很温柔，但内容却是残酷地将希望撕碎，破裂成一块一块，无法复原。
　　“公子，这日后只是谁说的准呢？”千结似乎还不死心，又似乎在安慰自己。
　　门开的声音格外的响。
　　“公子，这次我与消魂定要与您同去。”凝眸已换好装束，推开门进来，对上云弄墨的眸光意外的坚定，“您的身体还需要我照顾，到这王府少了侍卫可不行啊。”
　　“这……”对凝眸的话，云弄墨蹙起了眉，刚想拒绝的时候，却看到双眼泛红的千结，然后又顿了顿，“罢了，随你们去。”
　　“本王，等你很久了。”才刚走出大门，就见到曲若殇骑着马在外等着，马车也已经备好。
　　暗卫就隐藏在周处，白天若她是不答应，恐怕现在就血染云间月了，火光冲天，印得天地血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怕是想也该想到的吧。
　　其实，她所守的只是这一座‘云间月’而已，而现在只是这小小的一个愿望都无法安稳的实现。
　　华丽的马车，奢华的装饰，上等的好马。
　　小厮代替了原本是凝眸的位置，替云弄墨挽起帘子。云弄墨踩着小凳，撩起红袍便进了马车。小厮正欲落下帘子，却从马车内伸出纤细的玉手，五指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凝眸，上来，还有消魂。”
　　凝眸本是女子，让她骑马怕是难为她了。漫漫长夜，长途颠簸，就是消魂也会很累。
　　跨上马，动作干脆利落，黑袍扬起一阵风，独特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咳咳。”夜很凉，云弄墨不经意地咳了几下，立即引起了凝眸的注意。云弄墨身子骨差，又有伤寒在身，已经是落下了病根。如若再出了些什么意外，这是毫无办法的，“公子，出来时您就该多穿些衣服的。消魂，是否带上公子的雪狐大衣了。”
　　消魂沉默，这应该不是他的职责的吧。但是，这样的沉默说明了他们忘带上了。
　　“无碍，凝眸。”云弄墨只是笑着看着他们，云间月的一切都是她的牵挂啊。
　　云间月，让她感到有归属感的地方，她的安歇之地，唯一的净土。
　　凭借内力，曲若殇很容易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能揣测到他们的神态，“靑影，将袍子送进去。”顺势已将大袍解下，递给靑影，让他送进去。云弄墨可是他尊贵的客人，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还有，他内心深处的一方柔软。
　　“多谢王爷。”云弄墨很坦然的接受了袍子，同时让靑影传达感谢。情还是不能欠的。
　　“公子，吃块金丝芙蓉糕吧，您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写意解开包袱取出一包还微热的糕点来，“如果不吃些东西，您会受不了的。”
　　“放着吧，我还未饿。”云弄墨摆了摆手，靠在车壁上，表示自己毫无胃口。
　　叹了一声，凝眸转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公子，喝吧，否则您真的会垮的。”
　　云弄墨只是动了动手指，任由凝眸将液体沿唇缓缓倒入口中。其实身体垮不垮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死心而已，偏要否认。想罢云弄墨倒了下来，倚在了凝眸身上。凝眸的眼又红了。云弄墨的身体她是最了解情况的一个。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知道，这病无药可治，只能靠珍贵的药材托着这具残破的身子，支撑到现在。
　　“我来吧。”消魂将云弄墨从凝眸怀里接过。
　　云弄墨是他们的天，云弄墨倒下了，他们的天也就垮了。
　　王府到了，铁钩银划的字，刚劲有力，欲是腾飞的雄鹰。雍容华贵的典亲王还真是不一般的有钱呐。连门前的廊柱都是白玉雕刻而成的，更别说里面是怎样的富丽堂皇了。
　　“公子，醒醒。”凝眸试图唤醒云弄墨，可惜未果，怎奈云弄墨睡得太深。她知道云弄墨一旦吞服了白玉凝脂的后果，若不睡上三天，是醒不过来的。消魂的手已经酸涩得麻木了，怕是会暴露了云弄墨的秘密。这下，不妙了，“消魂……公子一下子醒不过来了。”
　　在管家的催促下，曲若殇隐隐察觉了不对劲。凝眸扶着云弄墨下了马车，消魂在一旁搭着，让云弄墨尽量在自己身上得以支撑，“王爷，我家公子……”
　　曲若殇未说什么，只是蹙眉，二话不说，在两人惊异的目光下打横抱起云弄墨往府内走去，略显苍白的脸色，让曲若殇知晓了云弄墨一星半点的身体状况。幸好府上有无影在。
　　凝眸和消魂反应过来后，互相对视一眼，立马跟上云弄墨的脚步。他们对于曲若殇是惧怕的，连手下的内力都如此深厚，更别说是长年在外征战的曲若殇了，以及低的声音说道，“药带够了吗？”
　　“嗯。不多了，连移植过来的都所剩无几......”凝眸对这点很是担忧，她从山里所移植过来的药草都快用完了。这不比深山，到处可寻草药。云间月。离山还是远了，移栽过来的药草在半路就枯死了，“改天让千结去寻了，以备不时之需。”
　　“典亲王府内的稀罕药物该是有很多了吧。”消魂提醒凝眸这一事实。对于这一点他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了。典亲王府不乏草药，现在曲若殇大手笔来请云弄墨，那么这些珍贵药物他也不会吝啬让他们用。
　　“对啊，幸好有你提醒。到了典亲王府，这药物的获得更加容易了。”凝眸用拳击掌，“这就无忧了，寻找草药的事就可以慢慢来了。”
　　“慢慢来还是不行的吧。公子在这里不会呆太长时间的。所有的计划都在进行了。”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
　　曲若殇抱着云弄墨穿过繁复的庭院，径直进入了一座小院里的一座阁楼。不知为何，当时曲若殇会命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好让云弄墨住在这里。这一座楼阁是对他有深刻含义的，而且这座楼阁是府上楼阁中除他的楼阁外最好的一座。
　　曲若殇暗暗好笑。为什么他会让她住这一楼阁呢。也许是因为这楼阁前正好有一株白梨罢了，或许，他心底的那方柔软吧。
　　曲若殇避开了上前的侍女，以极轻松的姿态。
　　曲若殇不自觉的蹙眉，抱着的人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怪不得身体是这般的虚弱。他完全忽略了两个男子抱在一起给人的怪异感，也忽略了自己手上抱的是个男子。而事实上，他对云弄墨是男子还抱有怀疑。
　　他感觉不到云弄墨有内力，似乎云弄墨一点内力都没有，却能够平安度过每个危机四伏的夜晚，同时还能够让她这些才华斐然的手下衷心效忠她，没有半丝反叛的心思，她的能耐着实让曲若殇吃惊，远超过他的想象。
　　这样子，又与雾赫有些相像了。他所或缺的就是这样能为你办事的人，不需要对你绝对效忠，只需要将你要求办的事完成的漂亮干净利索。
　　曲若殇将云弄墨安置在床上，俯身正欲为云弄墨解开衣裳，转而一想，觉得有些不适和不符，便又直起身，让刚进来的凝眸做这些事，“你家公子，向来身体这般虚弱？如有什么需要，前往冥影阁找无影取药便可，不需通报。”
　　“谢王爷。”消魂谨慎地回道，这已是典亲王王府了，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更会替云弄墨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此刻云弄墨沉睡不醒，更应谨慎。
　　“待到你家公子醒了，通报管家一声。”曲若殇拍了拍黑袍，抚平刚才留下的褶皱，便大步如飞火流星般离开了千水阁。
　　千水阁，千水，千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咳咳。”云弄墨是半夜咳醒的，朦胧之中听到了一声疾呼后，又昏睡过去了，接着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凝眸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让消魂守着楼阁，自己便开始施针，辅以药物来唤醒云弄墨。若是云弄墨再不醒，后果可就严重了。白玉凝脂的药效是有期限的，到了期限却不醒，这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一夜露水，竟让消魂感到一阵寒意。守夜，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这次让他感到莫名的不祥而已。
　　“消魂，公子醒了。”凝眸欣喜的拉开门，轻轻唤着消魂。消魂霍然睁开了双眼，停止了调息，便从门外走进屋内，“别太靠近公子，看你这一身露水，当心伤了公子。快去换件衣裳再来看公子吧。”
　　消魂听后，着实觉得自己靠近云弄墨不妥，便打开门，换了套衣服再来云弄墨房中。
　　云弄墨虽说是醒来了，但状态很不好，一直在咳，接连不断，似乎要将肺都咳碎了，才肯罢休。
　　“凝眸姐姐……”房外传来一阵疾呼，“雅夫人来了，硬要见你家公子。”
　　“这……快去请王爷过来。”凝眸心里着急，云弄墨才刚醒就有来找茬的。公子哪还有这般精力去和他们打交道呢。真是烦人。又朝消魂看了一眼，希望他能挡住这前来找麻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