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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君嫣红只白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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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紧紧关上的窗子,天才微亮。不知是昨夜太凉还是今晨太冷,总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模糊了虚实,令人看不清究竟。清晰的轮廓在白茫茫的薄雾中伴着清幽的箫声,随着远去而渐渐模糊,不带走点点的余香,只留下令人肖想的背影,那一刹那间的红艳。红衣微掩,手执一株白梨,向世人昭告了白梨公子便是云弄墨的身份。
云少便是白梨公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马蹄声踏破了清晨的宁静,纷乱的尘土飞扬,溅得一夜半湿,暗香浮动。
是的,他回来了,拥有万千宠爱的二皇子,典亲王回来了。花开了又败了,从他愤怒离去到现在已有三个年头了,她在这也已有了三年,从人生地不熟到执掌一方的经济命脉。
原以为他至少还要拖几年才回来,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现在回来了,并且现在正在朝“云间月”骑马而来。
揭一盏清茶,袅袅的青烟,雾气弥漫,沁人心脾的茶香在揭开的刹那便满满地溢出来,“凝眸的茶艺又精湛了许多。”
温润的声音,澄澈干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令人很容易联想到上等的羊脂白玉,尊贵罕见,那般的温柔。
身着白色长袍里衣,静静地倚靠在床榻上,苍白的面色隐约勾勒出妖娆。狭长的凤眸半掩,不知在沉思些什么。手指有规律地扣打茶盖,清脆的声音,像是山间叮咚的泉水般清越,却也令人琢磨不透。静谧之下,微扬唇角,茶杯毫无预兆地落地,茶水溅了一地狼藉。素手紧紧按在胸前,咳嗽声一旦开始就未停下,断断续续地充斥着屋子,让人听了,就觉得万分揪心。浮动的茶香中含了药味,面上露出娇柔的病态,让她不禁自嘲。他们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了解,拖着这残破的躯体又能坚持多久呢。从醒来的那一刻迷茫到现在的步步为营,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早已看透这尘世繁华,终究要归为尘土。
“公子。”千结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番光景,凌乱的凋敝美。心止不住地疼了起来,“您等着,我立马将凝眸找来。”
眼眶泛红,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着急和难受,含泪欲泣的模样万般惹人怜惜。
“不用了,将这收拾一下就好,有贵客临门,这般狼籍总是不好的。”云弄墨硬撑起自己的身子,走到屏风后,披上了血色的外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显得精神些。如瀑般倾泻的墨发,用一根红色绸带系住,垂在背后。松松垮垮,展露出无比的高雅与妖娆。
“不必了,我还虚弱到这个地步。”轻柔地制止了千结想要上前搀扶的行为,吃力地在素白的纸上写下些什么。
“公子,他在客间了。”门外响起了浑厚的男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将信纸塞入信封,然后封好,“将桌上的书信交给笙梦,随后你就留在那里好了,最近就不用回来了,听凭笙梦差遣。”
说完,便在千结的注目下,打开了房门,去见曲若殇。
眸光涣散,听到越来越近的细微的声响后,视线聚焦,眸光凛冽。鬼斧神工般雕刻的脸上,黑濯玉般的眼眸里,隐藏着杀意,紧抿的薄唇,拉出魅惑的弧度,淡淡的粉色如同樱花般妖冶,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笑容里,带着虐杀的残忍。
“王爷,久等了。”云弄墨推开门,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只一眼,便瞥见了一瞬而逝的杀意,竟有了些许的寒意。在这三年里,她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算是成片的杀手来暗杀时,杀气也没有像他这般令人胆战心惊。
不愧是从战场上归来的,她暗想道。
“我们又见面了,白梨公子。”曲若殇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云弄墨,声音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听上去倒有几分妖娆之感。
“白梨公子也只是百姓随口传开的。”云弄墨笑了笑,宛如妖艳的曼珠沙华静静地在河谷开放,“在下云弄墨,人称云少。”
“墨?这倒与你不符。”红与墨是两种极端,倒是在云弄墨身上完美地结合了。墨色的妖娆,血色的沉稳。
狭长的凤眸微弯,墨玉色的眸子流转着妖冶的风华。眸光清明澄澈,却暗含淡泊愁绪。朱唇嫣红,泛着粉色晶莹的光泽。五官精致,淡漠与妖冶并存,独特的气质。肌肤细腻如锦瓷,像绸缎般的丝滑。白皙透彻,在光线的映射下似乎变得透明起来。
曲若殇不由得暗暗惊叹,前两次匆匆一瞥,没有这次看得仔细。今天看全了,倒真是非同一般的绝色,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倒真是世上少有的美人。
只是,他又想起了那个称之为少年的少女,也是那般的风华绝代,无人能够与之比肩。存于现实、活于他梦境中的那个少年,那每夜溯回张扬的笑容在他心底徘徊不去。
“有何不符?只是代号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云弄墨倒有些诧异,今天的他不同于前三次见到的他。当日大殿上,透过层层薄纱,她依稀看到了俊美邪魅的面庞,以及眸中压抑的不耐烦和深切的厌恶,而后便传来了阎罗般的声音,阴森狠厉。他想要雾赫战神,分明两人同是男子。不拘世俗,那般洒脱。第二次,眼神焦灼,不由得让他怀疑她是否是旧识。那般炙热缠绵的眼神不像是一般的打量探究。焦灼得让她心慌。第三次在莲湖打消了的她的疑虑,却仍有说出的违和感。莲湖深处的亭子,那般精致,也只会是他的,因为是那般的地位显赫。
还是不一样的。
“这倒是本王的错了?”略带疑问的口气分明是警告,他的骄傲还不是她可以违背的。
“不知王爷,到‘云间月’有何贵干。是求得一幅字画还是还是一株梅?”
“自然是这样东西。”曲若殇拈着一枚白棋落到檀香木桌上,“白梨与红梅也只是两季之隔而已。”
“王爷怕是不知这规矩吧。白梨出任务是按心情的。”云弄墨笑着,将宽大的袖子微挽,顺势将白棋移回曲若殇面前,“即使白梨有了心情,这代价可是非同一般的。不如另选他人,免得王爷您……”
“本王只求白梨。”曲若殇万分坚定,玩世不恭的神情也收敛了,换上了严肃的面容,“再说,有何代价是本王付不起的?”
“这可说不定了。”云弄墨微微笑着,没有任何畏惧之意。
手掌碰触茶杯,暖了冰冷的手。
“听闻云少一直在找一个女人。”曲若殇端起茶,状似无意地说了句。
“单单一个女人而已,云某并非是非她不可或是非卿不娶。”云弄墨暗暗抽气,怪不得她出动了这么多人去寻找那个女人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原来那个女人是躲到曲若殇眼皮子底下去了。原来如此,这是她的失误了。
只是没想到是,她所不敢轻易去招惹的人竟是那个女人冒风险去他身边的那个人,的确,曲若殇的身边是那个女人最好的藏身之所,“这个代价,似乎对云某没有什么吸引力。”
“那么……云少对什么感兴趣。”曲若殇料到了云弄墨会拒绝,轻声笑了起来,隐隐的魄力威慑云弄墨,像是在警告。
“只怕王爷也办不到吧。”云弄墨也轻声笑了起来,五脏六腑天翻地覆,血气不断翻涌,淡淡的血腥味哽在喉咙口。
“哼,说来听听。”露出些许的怒起来。
“白梅——黎衣。”云弄墨在早已准备好的白纸上画下了一株白梅。
“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本王很乐意接受,此外?”
“还有,我要王爷保‘云间月’,包括了与之相联系的一切。期限以我所在的时间为准。”
“本王可以接受。”
两个人的交易达成一致。
“望王爷记住,白梅——黎衣一世只开一次。望,误失白梅。”云弄墨合上门,幽深的走廊尽头有一株凋敝的红梅,惨谈的光景。
她用自己的生命奉养了这株红梅——千若。红梅——千若已历尽三世八代主人,它的主人没有一个活过40岁的。明明知道,却依旧不听劝告奉养了这株红梅。不知为何,她今生偏爱红梅,爱极了那妖艳炙热的颜色,热烈张扬得像是燃尽了生命最后陨落的寂寞。三世未开放的红梅,只为了等待它所钟情的白梅而刹那绽放,放射出夺人心魄的美。在几年前从他上一代主人手中得到它,本以为历尽了无数风霜的它很难再存活下来,倒没想到它能存活至今,很是奇迹般的。
几株白梨也已经凋零了,零落的淡雅还弥漫在周围,素色的花瓣洒落了一地,像是覆了一地,清凉、空白,像是空白的思绪和视线。
院中还有其他的植物,但大多是草药。都是因为云弄墨身体的缘故还引种进来的。有很多稀有的草药,这里的气候很适宜这些草药的存活。
只是,一直没想到,凝眸竟是隐世的木香、茱萸夫妇的独女,怪不得有这般好的医术。
败了,开了,又是一个年头。谁知道会有什么事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