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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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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病倒后第一次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并非他心心念念的三哥。
杨五郎陪侍在一旁,见他醒来目光一对视便知道及时告知他:
“你放心,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无恙归来了!”
听到此,七郎惊醒的表情才缓和。
他便再问五郎:
“五哥,三哥他们没事吧?”
五郎答:
“你放心,都比你状况要好……三哥手臂受了点擦伤。”
说到三哥了,七郎别扭着不想问偏又无法轻易伪装出不在意,五郎一颗玲珑七窍心,有点无奈笑笑安抚幼弟:
“他们都来看过你了,三哥一直守到你状况稳定,我见他风尘仆仆还没回过自己别院,便让他先去休息。”
七郎听到这里,目光总算恢复点神采,回想起之前抱在怀里那条戳中他内心柔软的小生命:
“那……嫂嫂和三哥孩子可好?”
五郎扶强撑着半坐起身来的七郎重新躺好,又替他盖好被褥,声音有点瓮:
“多亏有你,他们也都很好。”
他顿一顿不得不接着说出想说已久的话:
“七弟……五哥有些对不住你,如果当时我在,或许你根本不至如此……”
七郎止住五哥的话:
“五哥,你不必介怀,当时知道三哥只带了一只队伍去救大哥二哥,我早已心急如焚,可我懂什么,娘喝住我不让我去,我也害怕自己个性莽撞去了反倒添乱……那个时候如果不做点什么,说不定会发疯!我杨延嗣能够做的都是自己愿意去做的,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道谁家少年初成长,一颗赤子心敢掏出捧手心里、热到人发烫。
五郎竟一时听得愣住,过了会才回神一笑:
“是五哥看轻你了,五哥道歉。”
七郎口头得了便宜顺杆就上:
“话虽如此……那夜五哥你跑哪里去了,四哥又哪里去了?你不知道情况多危急,可真真差点吓死我……”
五郎垂下眼睑,重又坐回床榻边椅子上无甚表情:
“你四哥也要成亲了。
“那夜他让我陪他去喝酒,雨那么大,我们喝完了整条街,所有掌柜的都要收铺子了,我便又陪他去花柳巷喝。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没处可去,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花柳巷什么情景。”
五郎说到这里,七郎便不禁也开始回想,自己生平第一次也该是最后一次去花柳巷醉酒,可不也是四哥带的?四哥果真……豪放不羁毁人不倦。
五郎接着说,不像是跟人对话更似自己倾述:
“我觉得真心替他高兴,也真心想饮醉……不过我倒不知道自己原来酒量那么好,千杯不醉啊。”
回及之前,杨七郎醒来后卧床休息那几日里,三哥也曾同其他几位哥哥一起来看望过他,只是总远远靠墙站立着,看他的目光几许复杂,令被哥哥们围攻的幼弟既不知道该同三哥从何说起,也有点不敢说起。
七郎现在总算有点了解六郎的心态,他以往只凭着一颗喜爱之心心无旁骛接近三哥,就算三哥心思如何难猜也没因此犯怵,反而深觉其乐也无穷。
如今揣测不到三哥对待此事心情,就觉一颗心不上不下没着落,难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如此反复忐忑了几日,等到终于能下地走动时,哪里还憋得住不出去走一走。
哪知道自己人还没走远,那个令他七上八下心情的人直接找上来,这一刻甫见了三哥,竟然什么乱七八糟情绪都全然抛却掉。
他畅笑着,大病初愈无血色一张脸上自然笑出了颜色来,对着马车外三郎道:
“三哥,快上来!”
两人同坐一车,二哥在前面赶马。
明明这几日里也都有见面,坐拢了心又好笑扑通扑通着跳,七郎开口关心哥哥:
“三哥,听说你手臂受伤了,现下如何了?”
三哥瞬间有那么点不自在,但很快又平静:
“早已没事了。”
说到这里就听二哥在车帘外大声说:
“你三哥这次受伤全败那个潘仁美所赐,那伙山贼的布防图可是他派人交给大哥的,哪知道我们深入其间后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也亏大哥早发现不妥多留一手,后来老三也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前突后攻两面夹击硬吃下了这一仗,不然受到的损失只怕更严重!就算后来我们还能成功突围,只怕代价太大,也会令爹爹和杨家将颜面蒙羞!”
七郎一听有些激动:
“我就说怎么多生出事端,又是潘老贼在捣鬼!”
二郎听到幼弟激动了自己反而败下兴来:
“七弟你可千万别跑到大哥面前去问,我之前在他面前说上一通他可是喝止了我,三弟当时也在,哎呀我都这么大个人……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对吧,三弟?”
杨三郎听到此只说:
“日后总有机会讨回来。”
二郎便哈哈笑:
“还是三弟你合我意,快意恩仇!”
三郎顿一顿:
“可当时情景需上下一心,如果我站在大哥立场,也会如他那般思考。”
“哇,说到大哥你就话多,”二郎接着笑,“我说着玩呢!”
七郎在旁边切齿忿忿:
“我可不说笑,害哥哥们受伤,这笔账我一定找他算!”
“你三哥受伤你知道心疼?那也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啊傻小子,我看三弟近来为你病情快急死了。”
三郎咳嗽一声:
“二哥,是否到了?”
二郎一拉马缰,马蹄声停下:
“这路程倒也短。”
也不知谁心里腹诽一句:
是你还没说够吧?
三郎率先掀开布帘一跃跳下马车,留七郎兀自发呆还在回味二哥刚才的话。
“七弟?”
杨三郎在车门等。七郎急急应声也掀布帘出去。
三郎惦记他大病初愈手脚无力,自然伸了一手去扶,七郎自己倒是明白,这一扶之下腿脚更是打软。
两个人后又拉开点距离步行至河滩边,二哥留在马车旁喂食暴雷。
清风拂面,漾起一水芦苇,也吹起二人飞扬发丝。
七郎心中有淡淡惆怅,却也觉值得,言:
“这里倒算一处好去处,我惊雪不亏。”
三郎突然伸手抓住他手:
“七弟……”
七郎心跳停一拍回握住他:
“三哥?”
“如若你怎样了,我不可能不在意……七弟,三哥只希望你能明白。”
杨七郎似懂非懂,只紧攥住对方的手,那手有薄茧,却比自己要小上一圈。直到这个时候他突然正视,原来自己竟已比三哥高出不少,若他用力一拉,伸展怀抱应能紧紧抱住那人。
他却只能近乡情怯,指尖反复摩挲那人手掌。
又直到许久后七郎才恍然明白三哥当日此话,那话言情深如此,怎可能有人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