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海城.花非花》艾茵

27、【冤家路窄】

　　入冬，寒意絮絮，风从窗口直贯而入，天边阴云密布。街上人群稀疏，暮色。
　　有桂花香飘来，甜甜香香，街角巷口的老太白发惺忪，在寒风中的声音变得无力颤抖，嘘嘘兮兮，吆喝着：桂花糕，桂花糕咧……
　　芮烟闻着嘴馋，伸着身子冲着老太喊，等会……等会……老太欲走的身姿在风中凋零孤落。则着身回望报社窗口,在风中依稀可见的女孩双手倚在窗前，伸着头冲她喊。她咧开嘴笑，满脸的皱纹皱成一团。
　　芮烟飞奔下楼，林平在身后喊，去干嘛呢你？
　　老太也只剩一份桂花糕，见芮烟如此友善，也就卖给了她，那份桂花糕本是老太留回去给她的孙女的。
　　芮烟急急忙忙说道：婆婆，你的桂花糕实在太香了！我嘴都馋了！
　　老太只是笑，不出声，对着芮烟的摸样细细看清，芮烟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老太才回过神来，还是笑着，但多了份慈祥喃喃说道：我也有一个孙女，大概同你这般大，说着比划了下芮烟的身高，她叫妞妞……
　　是吗？芮烟回道。那你孙女肯定是一个漂亮孝顺的孙女吧？芮烟问。
　　老太沉郁起来，摇摇头说道：可惜她再也不能同你一样了……
　　芮烟觉得老太的话意味深长，听不明白，欲追问，老太却又换上喜色，但多了份伪装，满脸笑容的说道：我家的桂花糕整个上海就一个味，再也出不了第二个味，包你喜欢，小姑娘，我就剩这份了。我就送给你吧，说着将桂花糕送到芮烟面前。
　　芮烟哪敢接受，连忙说道：婆婆，你平时买桂花糕也不容易，何况现在上海的情形，做什么都难，你那么辛苦，我怎敢无功受禄呢！我还是给你应给的钱吧！
　　老太还是摇头，欲转身要走，芮烟拉住她的衣角，急忙往口袋掏钱，却见老太的背影在寒风中越发凋零的颤抖着说：可怜我妞妞娃被鬼子给弄傻了，食不知味，睡不知香了……你就替我尝尝这味吧！
　　芮烟能感觉后背的冰凉，手握着桂花糕僵硬住。老太还说：你看见桂花糕的欲吃的神情像极了妞妞娃，在没人能见到我的桂花糕还露出这副她妞妞娃一样的喜行了。
　　芮烟没推迟，看着老太的背影越走越远，再低头看看手上的桂花糕，纸张上绘着兰花，还能感觉得到桂花糕在纸张的包裹中散发的温热，阵阵桂花香扑鼻而来。
　　她飞奔向街的另一头而去。任凭林平在身后喊着，等等我啊……
　　夜色降临，越发的冷了，她飞奔回洋楼的路上，却不期而遇的与梅玲武爷碰上。
　　你去哪啊！武爷拉住芮烟，见她急急忙忙的又要走。
　　芮烟满脑子一个念头，不顾武爷拉着甩手就走，却又被梅玲更加蛮横的挡住，身材高挑的梅玲居高临下的望着芮烟，你以为你是谁啊？她娇声中带着狠劲的问，见着我叔你就不会打声招呼吗？
　　芮烟看了眼武爷，武爷拉住梅玲，不让她闹事，冲她喊道：你横什么横？身体才好就耍你的大小姐脾气啊！快回来……
　　梅玲气纳，心想武爷何时帮着一个毛头女孩讲话也不帮她了！转过头狠狠瞪着芮烟，芮烟只是淡淡说了句，武爷，我真有事……我姐姐……
　　话没说完，手上却落了空，梅玲已是抢过芮烟的桂花糕，一脸喜色的说道：就当这是你不打招呼的代价……芮烟气愤起来，伸手抢，却被梅玲举得高高的，一脸得意。
　　还给我，还给我……芮烟喊着，武爷一手就夺过梅玲手上的桂花糕，不满说道：闹够没有？有完没完？说着将芮烟拉离，将桂花糕送回芮烟手里，眼里有过一丝温柔。别跟梅玲计较，她只是一个长不大的丫头，他摸摸芮烟的头。
　　芮烟看向武爷，两眼相望，含情脉脉般的情景，让梅玲愤然，看不下去，伸手狠狠推开了武爷和芮烟，冲着芮烟就大声喊道：你休想……
　　休想什么？或许梅玲心里清楚，却见武爷在旁没说完出来，可芮烟可不去想那么多，撒开腿就跑了……
　　武爷狠狠拽着梅玲大喊一声：你干什么你？回家去，别这里碍事……
　　梅玲声音高起来也大声质问般：我怎么碍事了？我难得回来，和你走走看看，就不行啊？你就只知道那个芮烟，什么都扁担她。就算你喜欢她，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武爷无语，好……你不走，我走……别跟着我……武爷转身利落的走了。梅玲在身后差点就哭出来一样的使劲蹬脚。
　　此时林平跑来，看见梅玲急忙问道：芮烟跑那边去了？
　　梅玲狠狠瞪了林平一眼，林平不寒而栗般。
　　你们每个人都只知道那个芮烟芮烟……你们想过我吗？哼……说完转身跑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