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海城.花非花》艾茵

25、【怀孕】

　　这些日子来，上海接连发生的事让芮烟着实头疼，但更让她头疼的，莫过于她姐姐，如梦。
　　虽然，因为工作而忽略了姐姐。也没能找时间好好陪她，自从上次与姐姐的交淡中，如梦似乎想让她找个好归宿。她很不耐烦。
　　现有了一点时间的空挡，她敲开了如梦的门，屋内，许是太久没打扫，泛着一股酸味。还有酒味，烟味，浓浓烈烈的扑鼻而来。
　　姐姐……她轻声喊道，看似躺椅上的人在假寐，不知是睡着没有，所以才轻声喊道。
　　最近几日如梦小姐总是嫌饭菜油腻，食不知味，还经常一睡就睡上一日，连门都很少出。是不是病还不太好透，留了什么后遗症？管家婆张妈管厨房吃食的，对如梦近日来的饮食状况了如指掌，也隐隐觉得如梦身体不同以往了。
　　芮烟听闻张妈说话，也记在心里，着实是自己这些日子来没能好好监督姐姐吃食睡行，才让姐姐折腾成这样，其实，是经过上次宴会所受的左木的影响，左木的言辞猥亵的针对如梦。让她至此还存留着那份想象，想象着姐姐在日本人那里所受的耻辱。她都感同身受般的不愿回忆，亦不想见了姐姐后，徒生伤悲。那件事，至此，她也不曾与如梦说起。
　　只怕姐姐想让她早日寻得好归宿的想法更加深，只怕妹妹也沦入那不堪的人生。人生既已如此，逃不掉的，终是逃不掉。何不淡然面对。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定，那晚卫曾说过，他绝不会让她变成想姐姐一样的人。真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什么？
　　轻掩门而入，如梦苍白的脸孔陷入眼里。憔悴的让人心疼。姐姐前两个月病好时，兴高采烈的打扮出门，一连几个晚上都不回来，回来后，一连两个月也不出门，着眼已是入秋，凉意甚骨。好快啊！芮烟惊呼出声，窗外树叶也秋黄，随风飘落。就像年初时，樱花盛开时，也是凉风起，樱花落满窗。而如今的景情，却是落叶落满窗。花都谢了，叶也黄了。姐姐，也就这样了吧……再也无人青寐，一朵慢慢枯萎的焉花。

　　姐姐……芮烟握上如梦削骨的手指，冰凉一片。她慢慢睁开眼。看见芮烟，扬起唇。苍白的显现裂痕。烟儿……她的声音也随之柔弱微声。见到你真好……她继续说道。可想抽大烟？芮烟轻声问。如梦摇摇头。没味，不想抽。
　　肚子饿吗？芮烟问。如梦思索良久，才说：饿……
　　芮烟听闻欣喜，起身说道：那烟儿给姐姐做吃的去，姐姐可是想吃什么？如梦身手抓住芮烟欲走的手，芮烟回头看她，她摇摇头说道：吃不下。难受！
　　为何啊？姐姐不是说饿了吗？芮烟蹲回如梦跟前问？难道病还不好？
　　不是……我……如梦欲言又止。后又面露喜色的说：我高兴，这让芮烟摸不清头脑？高兴什么？如梦说：我高兴，但又担忧，我高兴是因为，我和他有了至亲的联系，担忧，又唯恐他不愿认。不愿认……如梦说完又面露眉愁。
　　不愿认什么？芮烟听闻急问？
　　孩子……我有孩子了……如梦终是欣喜说出口，似是这句话，她埋藏心中许久，不曾开口同任何人说过，说是，声音无尽的颤抖。
　　颤抖……芮烟的心也在颤抖……他是谁？她心中疑问？
　　他是谁？她问出声：可是先生的？问完又觉得白问，卫曾只从她进了洋楼后，碰都不曾碰过如梦一根手指头。如梦有时常上百乐门，谁知这孩子是谁的？难道……她心中惊呼！是他的！姐姐最常找的那就是他了，有时候为了见他，花上大半时间来打扮自己。去时欢喜，回时也欢喜，只是，时间长了，就不同以往了，去找他时，心有纠结，怕让他见了又该说什么，没事就别在我身边晃。一天到晚跟着他，又怕他烦。回来时变得烦操不安。难道？姐姐这些举动，只因为爱上了那个男人？她早该看出个问题来，自己却一味的逃避而忽略了如梦的心思。

　　芮烟瞪大眼看着她，手使劲的握紧如梦的手。虽心中早有答案，但还是想听她说出来。
　　严顾森……你知道的！你见过他！如梦不以为意的说。芮烟腾的站起身来，指着如梦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道后果会怎样吗？若是卫曾知道，还得了？
　　先生知道又怎样？他能杀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姐姐吗？如梦抬头看芮烟。芮烟倒退两步，表情惊住。她知道了……她知道她和卫曾的事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烟儿……我明白的不比你少，我自是知道卫曾对你的情怀，如不是你，我怎能在洋楼里住了那么久，我已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了。我只想在有生之年，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孩子，那便无所求了，我不奢望严顾森能将我认了，做他的妻子，我知道他也不过是玩玩而已。我托你福，活到现在，我更想活着生下这个小孩，我不能拥有严顾森的心，身体，但我至少有他的血肉。那便能当成我至生的爱人还抚养长大。不过如此而已。
　　难道？这一点点奢望都不能有吗？如梦无力哀求般的问。
　　芮烟彻底愣住。姐……那孩子，留不得！她声音在颤抖。你的身体早已被大烟摧残了，那孩子，生下来定不是好的！姐……她眼泪开始泛混。她看到如梦，坚持的表情。
　　那又怎样？就算是傻，是呆……我也要留住他。
　　大风将窗吹得晃动，撞在窗墙上的声音喝止了两人的辩论。枯黄的落叶一下子涌入窗来，洒在屋内的地板上，风还在吹，有吹起落叶向芮烟吹来。芮烟不去跟如梦多说，赶着去关窗。
　　风拂了一地的落叶，窗是关上了。如梦却哭了……
　　芮烟无奈，如梦将芮烟赶出了房间，关门时，芮烟还能听得到如梦的哭声，一声一声那么凄凉。
　　下了楼，她没能与卫曾打个照面，就冲出了洋楼。她看到了武爷，在洋楼外的围栏边上，晃动着两壶酒瓶子，心想，这武爷出现的正和时宜，不开心的时候就出现，不开心的事都和他喝个痛快，忘掉一天不开心的。
　　当然，那武爷肯定又会在喝完酒后，嚷嚷着她浪费了他的好酒。说她喝酒如饮水，不知味，一骨碌，就往肚子灌。真不是一个懂得品酒的人，然后又会咯咯索索的说，酒呢！就应该，慢慢饮，慢慢品，慢慢回味，慢慢……
　　最后，都会被醉了的芮烟又咬又打又骂。简直怀疑自己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丫头。可他也看得出来……其实，芮烟心里装着太多的心事……他只不过，陪着她，好好发泄一番罢了。他甘之以陪。
　　只要能想她了，就能看到她，那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芮烟却不是从大门离去，而是在武爷的那处围栏边上，翻了栏，翻出去的。她乐意……
　　而刚好，林圳得知文通受伤在洋楼等他医救而匆匆赶来时，正好看到一姑娘，身手不算利落的往围栏翻。翻出去后还摔了个狗吃屎，幸好旁边有个人高马大的人肉垫子。看得他以为洋楼槽贼了……可又想文通正等着他，便没能前去问问……受伤没有啊？……他心想，自己终究是好心过头了，要万一人家是贼，他上前去，问人家受伤没有？还反倒被桶一刀。不想到把自己赔上去命去了，那还得了？那文通还得了？
　　他摇摇头，心想，终究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
　　便急匆匆的前去洋楼里。一心想着，要把这件趣事告诉卫曾听。又心想，那万一那两人是贼，那文通几时身手变得那么差了，竟被一个身手不算利落的姑娘给伤着了，未了又想，那身边，不是还有一个人肉垫子吗？
　　我想说，林圳这人就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你再不快点去救文通，还在这里前思后想的，
　　他就真死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