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共我长歌》欧阳曼

29、第二十九章

　　醒来时，素色帷幔飘飞，是冰清阁。雪莲仙姑推门而入，我欲起身，觉着全身畅通，修为亦高了一层，想来是雪莲帮的我，我起身道谢：“多谢仙姑几次三番搭救。”
　　她摇头：“你该谢的不是我。”
　　不是她？那便是月了：“月呢？”
　　月推门而入，我想起此时月在雪圣之巅，想来应是阳莲山与雪圣山之事了了吧。
　　月望我一眼：“阳莲山来人了，带走了兰梨，族长已杀了戊褚。”
　　“哦？”我甚是奇怪，怎的族长会自断臂膀。
　　“阳莲山要求只带走兰梨，还甚是好心的告知凤族族长，戊褚长老因意在族长之位，是以唆使凤族族人对青言施害。凤族族长是位聪慧之人，定然知晓其中利害，为保族长之位只得自断其臂。”
　　我不曾问起青言，我不想知晓，亦不敢去问现下他究竟怎的，我仍记得我的五指触过他心的那一刻，他如此温柔的眸色。阳莲山与雪圣山之事已了，雪莲仙姑告知我，我的劫已化。我知晓姬久草确有一劫需化，姬久草的怨怼积得愈久便愈深，劫便愈难以渡化。
　　我决意回仙台山顶，向雪莲仙姑告辞，她助我多次，我甚是感激。
　　“你真决意离去？”
　　“是，既然我的劫已渡化，想来亦该回仙台山继续清修才是。”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几欲灼伤我灵魂：“意妤，你心里明了，你只逃避罢。”
　　罢，我便是逃避吧。
　　仙台山顶的日子日复一日，我已不知晓如此过了多久，许是一年，许是十年，许是百年。初初那个望着糖葫芦会眼眸冒光的小方松，现下已是比我高出肩头的少年了。“姑姑，上神带我们去凡尘，可去？”方松仍唤我“姑姑”，我已待在这仙台山顶不知今夕何夕，我轻轻摇头。
　　“姑姑可有要带的物件？姑姑青丝散了一万年了呢，带簪子与你，可好？”
　　已是一万年了吗，我看着披散在肩头的青丝，微风中起舞。束发？因何而束？我抚顺风中起舞的青丝，缓缓开口：“无需。”方松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轻轻点头。
　　“意妤。”月不知何时已立在我背后“真不与我们一道去吗？要不去桃花林饮酒可好？夙羽时时惦念你呢。”
　　我轻笑：“月，你可是又忘了，我是清修的仙姑。”
　　日头甚是明媚，我想起月送与我的话本子应是要晒晒了，凡尘之物比不得仙物，春日里一过便会受潮。看话本子的习好不曾改变，是以月时常带与我，现下已是高高的几摞了。把话本子晒到日头下，一本本摊开，掉出个小珠子，湖蓝湖蓝的，我抚摸着珠子，心里突突一跳，心里轻笑：“雪莲仙姑说的甚对，我确是逃避，若能逃避亦算是幸事呢。”
　　方松与月归来，月带些小物件与我，方松仍是一脸兴致与我讲凡尘之事：“姑姑，桃花林的酒可真香呢，那位夙与姑姑似是甚是惦念姑姑。”我看向月，他眼眸闪乎，一脸委屈：“我可不曾让他饮酒。”
　　确是许久不曾见夙羽，不知晓桃花林可还是那般，如此夜色，真真让人心里满心思绪。“你既如此惦念他们，怎的一万年来不愿下山呢？”月立在了我身旁，他似是无论何时何地皆能找着我，我嘴角一弯：“如此夜色，真美。”
　　月轻叹：“你总如此，明了是在躲避，亦如此不遗余力。”
　　“早些歇息吧。”我转身欲走。
　　“凤族族长易主了。”他稍稍停顿：“是他。”
　　我一抖，看向月，他眼里慢慢疼惜：“我不愿你再如此，本是我痴心妄想了，我自以为若是没有他，你的眸子便会望向我，我现下明了我又错了，错了。”
　　我无言，他仰头掩去眸里的情绪，低头望我，抬手抚摸我的青丝：“意妤，你可知晓我是如此执你之手，与你一道白头，然，能让你甘愿绾起这一头青丝的终究不会是我。罢，罢。”
　　“他，可还好？”我听到自己颤抖的话语。
　　“嗯，凤族决意族长继承仪式与族长大婚一道举行，定在三月之后。”月的话语凉凉的，如同现下清冷的月光。
　　我心似针尖扎过，密密的刺痛，他果真是要成亲了，本便是该如此的，我因何如此心痛？我转身回了屋内，从袖口拿出那颗湖蓝的珠子：“清颜，想来你至死亦是爱慕这易瑜的吧，否则何以化成姬久草竟是爱慕上了易瑜的转世？你可真真是呆傻呢，他有何好，如此负你。”我躺在榻上辗转。
　　若我不曾是清颜怨念而生，若我不曾到过雪域，若青言只是青言......
　　我心里有些焦虑，自雪圣之颠我渡过劫便不曾如此了，我念着《清心咒》，一遍复一遍，稍稍缓解些。
　　我抚着珠子，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