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ter me》塔小姐

6、《分不了手的恋爱》

　　［1］
　　周晓雨11岁时，家里的书柜上就已经摆满了封面花花绿绿的小说书。
　　在遇到秦易州之前，她一直是个内心满满弥漫着粉色泡泡的女生。希望在中学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有个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

　　［2］
　　周晓雨的身高在进入预初前的那个假期猛涨，成了新同学中海拔较高的那拨。当听到老师把她的座位安排在秦易州旁边时，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小心脏就快要高兴地从嘴边蹦出来。
　　秦易州真好看啊。
　　周晓雨红着脸坐下，把淡粉色的书包挂在课桌旁，乖巧地和同桌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周晓雨。”
　　秦易州瞥了她一眼，说，“丑八怪。”
　　周晓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生，瞪大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在秦易州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再次涨红了脸，“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放学后，周晓雨任妈妈牵着手走路，还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妈妈停下来给她买了一杯关东煮，温柔地问，“新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呀。”
　　“都还好啦。”周晓雨咬着嘴里的花枝丸，又喝了口热滚滚的汤，心满意足地哈了口气。然后再抬头时，看到了坐在轿车里拉下窗对她做鬼脸的秦易州，一下子又觉得生气。
　　虽然秦易州很帅，但他是个坏蛋。
　　周晓雨耷拉着脑袋，拉了拉妈妈的食指，问，“妈妈，我是不是很丑？”
　　妈妈笑着说，“傻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最漂亮最可爱的。”
　　第二天午休时，周晓雨理直气壮地把妈妈的原话讲给秦易州听，男生不屑的“哧”了一声，说，“你妈妈撒谎。”
　　周晓雨嘟起嘴，猛地抬起一只脚狠狠地朝秦易州的右脚踩去。秦易州吃痛地叫了一声，也用手去抓周晓雨的头发。一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班里的同学都吓到了，跑去找老师。
　　班主任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他扶了扶眼镜框，叹了口气，“我从教这么多年，没少见过男生和男生打架。女生闹矛盾也是有的，就是没见过男生和女生能打得这么起劲的。何况这才开学第二天。”
　　周晓雨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地说，“对不起，老师，我知道打架是不对的。但是秦易州说我丑，还说我妈妈坏话。”
　　班主任听后，安慰性地拍了拍女生的头，然后用批评的目光看向男生。
　　秦易州骂了句脏话，看着满脸泪花的周晓雨，气道，“你也太会演戏了吧！你这个又丑又爱撒谎的女骗子！”
　　最后周晓雨安然无事地回了教室，班主任还在她口袋里塞了几粒进口巧克力。而秦易州因为“欺负女同学”的罪名，被罚跑操场5圈以及1000字检讨。
　　至此，周晓雨和秦易州的梁子正式结下。

　　［3］
　　在和秦易州不停斗嘴和小打小斗下，周晓雨迷迷糊糊地完成了进入中学后的第一次期终考。
　　秦易州得意地举着自己那张满分的数学试卷，又看着周晓雨手里只有47分的卷子，“噢原来你是个又丑又爱撒谎的笨蛋啊。”
　　周晓雨黑着脸把所有卷子塞进书包的最底层，不耐烦地回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不太擅长学习这种低级的事情而已。”
　　——事实上好像自己只有在打架方面勉强和秦易州平起平坐。至于其它方面，无论身高体重外貌成绩，都比不上他的样子。
　　“这样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要被他撞见我最丢脸的时刻！”周晓雨把头蒙在被子里，脸上烫得要烧起来。
　　下午离校前，周晓雨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几个女生一起回家的邀请，端坐在位子上。秦易州觉得奇怪，收回了刚要迈出门口的腿，转身走过来，用力敲了下女生的头，“怎么，屁股被胶水粘住啦？”
　　周晓雨尴尬地咬牙，“不用你管，你快走吧。”
　　秦易州眯眯眼，露出个酒窝“噢”了声，然后猛地拉走了周晓雨的椅子。女生“啪”地摔倒在地上，他得意地说，“看你搞什么鬼。”
　　周晓雨慌忙转过身，带羞意地瞪向恶劣的男生。
　　即使速度很快，秦易州也看到了周晓雨浅色裤子上的深色血渍。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流血了，你不会死吧。”
　　周晓雨迅速“呸”了声，“你没上过生命科学啊？明知故问吗？”
　　“噢噢噢，那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又不是故意的”秦易州手足无措地问，“那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吗。”
　　“马上滚”周晓雨幽怨地看了一眼秦易州，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这件事后周晓雨和秦易州的关系反而变好了。
　　原因是秦易州把校服外套借给了周晓雨，让她披着回家。周晓雨的妈妈把外套洗得干干净净，而且香喷喷的。开学时秦易州套上校服，开心地说，“没想到你妈妈那么会洗衣服啊，比我们家的钟点工洗得干净多了。”
　　之后，周晓雨把越来越多秦易州的臭衣服、脏球鞋拿回去给妈妈洗。次数多了，妈妈疑惑地问，“晓雨，你是不是在学校交男朋友了？”
　　周晓雨嚼着薯片，随口答道，“不是啦，我们班那个男同学全家整体智商都不高，不会洗衣服。所以拜托了我们家，我们就当做好事吧。”
　　周妈妈很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会智商低到连衣服都洗不来？
　　作为报答，秦易州从家里带来各种进口食品分给周晓雨。而且考试的时候，在准备趴下睡觉前会大发善心地把做完卷子斜过来一些，转到一个周晓雨能清楚看到的位置。
　　虽然秦易州还是常说周晓雨丑、说她笨。但周晓雨觉得，秦易州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4］
　　初二前的暑假，许多同学都长高了不少，身高蹿到1米78的秦易州更帅了。而周晓雨的身高还是1米60。
　　秦易州摇了摇头，对周晓雨说，“你现在可是个既不漂亮又不聪明的小矮子噢。”
　　因为身高变化太大，班主任重现排了座位。周晓雨坐在靠窗的第三排，秦易州坐在靠门的最后一排。
　　周晓雨的新同桌叫孟宇爵，是个斯文的男生，英语很好，每次都耐心地给她讲解题目。不会像秦易州那样没耐心地说“这种基础的题目就自己看书解决吧”或者“你真是笨死了，这都不会”。
　　自从换了座位后周晓雨就很少和秦易州讲话了。虽然总体来说还是开心的，但心里总有些莫名其妙地小失落。
　　意外地，孟宇爵在一次放学后在走廊上向周晓雨表白。
　　周晓雨结结巴巴地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你又漂亮、又大方、又开朗、又直率”
　　周晓雨正陶醉在一连串的褒义词中，却被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秦易州斜挎着书包，不耐烦地推开孟宇爵，“谁准你向她表白的？”
　　周晓雨和孟宇爵都觉得莫名其妙地看着秦易州。
　　秦易州自然地拉过周晓雨，看向孟宇爵，“我说，谁准你向我女朋友表白的？”

　　周晓雨咬着奶茶里的珍珠，终于不解地问出，“额那个，女朋友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早就在交往了吗？你妈妈都帮我洗衣服了。”秦易州看着周晓雨，认真地问，“你还不知道吗？”
　　周晓雨看向奶茶店外蓝蓝的天空，诚实地回答“我妈妈帮你洗衣服我知道，但是交往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亏你还是当事人呐。算了，现在知道了不就好了。”秦易州举手看了看表，“吃好了吗，再不回家天就要黑了。”
　　“可是”周晓雨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如果你敢拒绝我，喝的奶茶就自己买单。”
　　后来周晓雨回忆起自己的初恋，竟然是——为了杯奶茶出卖的自己。

　　［5］
　　和秦易州的“交往”完全和周晓雨在小说中看到的不一样。
　　两个人虽然一起上学吃饭放学，但相处模式和坐同桌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大多数同学都不相信他们真的在交往。
　　一次去食堂的路上，周晓雨支支吾吾地提出，“秦易州啊，要不咱们牵个小手吧。”
　　秦易州的脸从白变黑变紫再到红，像一幅油画。过了一会儿后他才伸出左手，一脸视死如归，“那就牵手吧。”
　　周晓雨红着脸把自己的手放进他修长的手里，一阵酥麻感蹿到心口。但周晓雨迅速把手拿开，蹲在一边捂着肚子笑起来，“不行啦，和你牵手的感觉好奇怪啊。你好像怪叔叔。”
　　秦易州抽搐着嘴角，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吐出“笨蛋”两个字。
　　周晓雨连忙追上去，笑眯眯地站到男生面前，用手在男生面前挥舞，搞怪地问，“生气啦？”
　　秦易州看了女生一眼，突然伸出手抓住女生挥舞的手，并且小心的握着，拉住她继续走。他看向周晓雨通红的脸说道，“习惯习惯就不奇怪了。”

　　［6］
　　初三第二学期，像秦易州这样的优等生，常会在中午时被老师叫去开小会。周晓雨无聊地趴在桌子上用mp4看动漫。
　　秦易州从后门进来，用手敲女生的头，“你很悠闲的样子啊。”
　　周晓雨摘下耳机说，“开完会啦，那我们去吃饭吧。”
　　一路上周晓雨话很少，秦易州知道她是因为没有拿到七中的邀请函而难过。
　　区里最好的高校是七中，每年招生前都会发邀请函给区里排名1000名以前的学生，前去参观校园和了解师资。周晓雨和秦易州所在的初中也是区里最好的，所以大部分学生都拿到了邀请函。
　　秦易州本打算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变了样，“谁叫你自己平时不努力。”
　　周晓雨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不高兴地放下筷子，板起脸不讲话。
　　秦易州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你以为平时考试前看几眼书，从不及格混到70分的小聪明对中考来说有用吗？
　　“成绩的事情我爸妈都还没讲什么呢，你凭什么说我？”
　　“不要以为你头上顶着‘周晓雨的男朋友’这几个字就很了不起，成天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笑我成绩差笑我笨。我告诉你——我要甩了你——我要和你分手。”

　　周晓雨趴在窗边，无聊地数着树桠上的枝叶。时间拖啊拖的，小黑板上的中考倒计时只剩3天，所有学生都被放回家复习。
　　周晓雨不自觉地跟着秦易州上了同一辆公车——他们家的方向分明是相反的。
　　秦易州看了周晓雨一眼，不理她，看向窗外。
　　周晓雨本想拉住他的胳膊撒个娇，然后自然地和好。其实说完“分手”两个字后周晓雨就后悔了。但是身为女孩子，仍旧保持着可笑的矜持感，死活不愿意去向秦易州认错。这段时间里甚至有许多女孩子向秦易州告白，幸好她们都被拒绝了。
　　在看到男生冷漠的样子，又想到中考后几乎没可能在同一个高中后，周晓雨一时间非常难过。在下一站车一停下后就急忙跳下了车。
　　她看着公交车窗里秦易州的侧脸，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7］
　　高一开学时，周晓雨终于接受了“分手”这个现实。但在走进新教室，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翘着腿打PSP的男生后，瞬间有些错乱。
　　周晓雨像踩在棉花上，一深一浅地走到男生面前，“秦易州你是不是走错学校了。”
　　“这种蠢事只有你会干得出吧。”秦易州继续打着PSP，继续说，“没想到连你这种家伙都能考到A中啊。”
　　A中也是区重点，但远没有七中好。按秦易州的成绩进七中绰绰有余，怎么会到A中来？
　　“你不会是为了我才来A中的吧，我可告诉你哦，我是不会被感动的噢。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周晓雨挺着胸口先发制人。
　　男生点点头，“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考砸了而已。”

　　事实上好像真的是周晓雨想太多了。
　　秦易州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在乎她的样子——不停和周围的女生聊天，不要脸地接受别的女生送的巧克力，体育课结束后喝别的女生递去的水——什么啊，简直就是个薄情的超级负心汉嘛！
　　所幸上帝是很公平的，周晓雨也有追求者，而且是班里长得不错的体育委员。
　　中午饭后在排队买烧烤时，秦易州正好排在周晓雨后面。
　　周晓雨打趣道，“怎么样，今天和哪个美女一起共进午餐啊？”
　　“隔壁班的宁微微啊。”秦易州眯着眼笑，“听说你和体委最近走得挺进啊。”
　　“是啊，人家又帅又高，成绩好对人又体贴，简直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嘛。”周晓雨说完后，点了几串鸡心烤翅，刷卡时才发现卡里已经没钱了。
　　秦易州扬了扬手里的饭卡，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么你觉得，我和他谁帅啊？”
　　周晓雨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但脸上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哪儿能跟您比啊。”
　　好话对于秦易州十分受用，周晓雨在接过饭卡后觉得不甘心，又点了十串里脊肉和20块钱鸡柳。秦易州拿回饭卡后下了个结论，“原来我们体委喜欢食粮跟猪一样的女生。”

　　［8］
　　周末周晓雨打游戏时，才想起小号的帐号用的是秦易州的□□。试着登陆了一下，密码没有变。
　　于是周晓雨拿起手机，按了11个数字，屏幕上出现“坏人”的字样。撇撇嘴，在对方刚接通时劈里啪啦地开口，“你是猪啊，都分手了还懒到密码都不改。”
　　电话那头顿了顿，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你是小洲的同学吧，我是他妈妈，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
　　等秦易州来接电话时，周晓雨已经恨不得挖个坑自己躺进去。
　　“那个号你不是要用来玩游戏的吗？”
　　“是啦”
　　“那我改了密码你就用不了，所以我不改，这样不对吗？”
　　“也没有不对啦”
　　“还有什么事吗？”
　　“额没有。”
　　“那挂了。”
　　“噢拜拜。”
　　周晓雨望着暗掉的手机屏幕想——既然都分手了还用双方的生日当密码不会造成困扰吗？

　　其实最困扰的事情是分手后的情侣一起参加同学聚会。
　　在第6次被问道“你和秦易州真的分手了吗”后，周晓雨有些无力地点点头，专心喝汽水表示不想再回答。
　　那个女生遗憾地“啊”了声，“当初秦易州把你的志愿表拿去抄了一遍，以能去七中重点班的分数进了A中，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和好了呢。”
　　周晓雨木木地说，“啊？我不知道他和我说他是考砸了才来A中的啊。”
　　锅子里的虾丸“扑哧扑哧”地冒着泡，周晓雨的心里也“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9］
　　体委不好意思地交给给周晓雨一封长长的信。
　　周晓雨当小说一样看了很久，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秦易州已经伸手把信拿过去看了。
　　“这年代竟然还有写情书的男生？太逊了吧。”秦易州表示非常不屑。
　　体委气愤地去抢信，“秦易州你太过分了吧，这儿有你什么事。”
　　秦易州长长叹了口气，转向周晓雨说，“你，告诉他，我是你什么人。”
　　见周晓雨眨了眨眼睛，不回答。秦易州再次开口，“我是她男朋友。”
　　在体委的质疑下，秦易州俯身在周晓雨的嘴角印上一个吻，挑衅地转身，“这样你相信了吧？”

　　再次坐在奶茶店里，吸着布丁，周晓雨恨不得把脸藏进红红的夕阳里，“刚才算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只是觉得是时候和好了，你觉得呢？”秦易州喝了口冰可乐。
　　周晓雨不满地说，“凭什么你说什么就什么啊。”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手也牵过了，亲也亲过了，你不会想赖帐吧。”
　　“明明就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周晓雨欲哭无泪。
　　“而且当初分手只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可是从来没有答应过。”秦易州靠向椅背，抱着手臂。
　　周晓雨觉得莫名其妙，“谁说分手需要双方同意的？”
　　“现在是和平社会，所以要和平分手。只有两个人都同意分手，才算和平分手，一个人提出的一律不算。”秦易州掏出钱包埋单，“喝好了？那就走吧。”
　　周晓雨一路上都在试图甩开秦易州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可能是走累了，于是就任由他握着手。
　　“秦易州，我要申请单方面分手的权利。”
　　“你秀逗了吧，和我谈恋爱只需要担心会不会被甩。除了我，谁还会瞎眼看上你。”
　　“明明就有很多好不好？只不过都被你破坏了啊。”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照得长长的。

　　［10］
　　周晓雨一直想和一个又帅又体贴的男生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认识了秦易州以后，发现和一个“无赖”谈一场分不了手的恋爱，也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