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镜]惊蛰》森犀

8、人心

　　人心是很难掌握的。扉间想，在出发前，略微的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作为第二代火影，他自信自己在做出任何决定前都充分地考虑过了各方面的因素，以期在其中求得一个最好的结果，就算不能符合所有人的期待，至少也是广义上的圆满。但这个世界的因果律无法被斩断，总有人成为荣耀王座下带血的骸骨基石，光明和黑暗不可能彻底分离，他并不惧怕成为牺牲者，同样，也不会对别人做出更多的宽容。
　　就算是他的弟子，也是如此，即使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他对他们的确要多一些耐心和体贴。
　　事到如今，团藏的弱点已经很清楚了。扉间仍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团藏时的情景，堪堪只及他腰高的小孩，黑发黑眼，年纪还那么小，已经可以看到未来的倔强，一脸严肃的对他行礼，说您好，扉间大人，仰起的脸上，下巴上的伤痕鲜明醒目。
　　那时候团藏还是柱间的弟子，和扉间自己班上的猿飞从小一起长大，扉间多多少少有在猿飞的聒噪里听过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加留意。后来，柱间去世了，他继承了兄长的一切，木叶村，火影之名，他的弟子，还有梦想。应该说，那也不止是柱间一个人的梦想，一个和平的，不再有小孩需要为之流血的世界，其中同样凝聚着扉间的血汗，他有时候会想起自己早夭的弟弟，脸颊上也留着一道醒目的伤痕，战争只会带来这些痛苦，瓦间早已湮没于其中，团藏还活着，却仍带着旧时代的阴影。
　　他无法投身于一个全然光明的世界。
　　这就是战争最可恨的烙印，你以为它已经过去不再回头，却不知道它如影随形，正在细微的蚕食着本可以圆满的灵魂。
　　扉间冷静地思考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议。

　　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后，他仿佛早已察觉般沉声道，镜，你进来吧。
　　打开的大门后，是镜那张白皙清秀，却无甚表情的脸。
　　你也准备像团藏一样，来质问我的决定吗，镜？
　　扉间不动声色地发问。
　　没有那样的事，镜摇了摇头，即使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他的礼仪一样出众，带着森严家教下管束出来的矜持自制，忍者的第一使命是服从，镜重复着扉间先前的话，以下属而言，我绝不会违背您的任何命令。
　　扉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与我说话？
　　镜凝视着他，眼底泛出一丝沸腾的热意，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对于一个宇智波来说，写轮眼的出现只相当于挑衅或泛滥恣肆的感情，而扉间显然不会理解成后一种，他深呼了一口气，说，弟子，我是您的弟子。

　　所以，我很想请老师您指教一下，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一直被您排除在集体行动之外呢？

　　镜说话的语调沉着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这是种可贵的品质，扉间想，却为背后的深意感到略微头痛。他了解镜，就像了解团藏一样，他了解他所有的弟子，不止是忍术，还有灵魂。
　　但他忘记了，互相理解的世界是多么艰难。
　　你是这样想的吗，扉间反问道，你认为我是在惩罚你们的过失，才让你们留在村子里的吗？
　　不是们，平时在他面前总表现得温顺乖巧的镜说，您没有想过要惩罚团藏。
　　肤浅，扉间终于沉下了脸，冷冷斥道。
　　果然之前感觉到的那一丝怒气不是错觉，镜不为人知的紧了紧后背，却仍然坚持地说，那么恕我驽钝，请您明示。
　　扉间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的弟子，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你和团藏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留下你们，是因为有其他的任务要单独布置。
　　镜，你必须要记住，忍者并不单单站在阳光下，在更多的时候，他们躲藏在阴影里，默默无闻地保护着一切。扉间这样说，名誉，利益，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很容易蒙蔽人们的视野，令他们忘记原本的心愿，而只有祛除掉所有的矫饰，你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不管它们看上去有多么卑微，虚弱，甚至是肮脏。
　　我不否认，镜，我并不单单是以一个老师的关怀在对待你们的未来，我同样以火影的身份，估量着你们这些新生的火花讲给村子带来怎样的发展，木叶终归是属于你们的，我希望这个凝聚着所有人——不止我，还有初代，我的兄长，你的柱间老师，以及，你的族长——心血的村子能够在未来发扬光大，为此，需要作出很多努力。
　　所以？镜回视着扉间深邃的眼眸。
　　所以我打算在常规警力之外，增设一个暗杀战术特殊部队，简称暗部，直属火影，主要负责影的保护任务和预防外敌入侵村子这些方面。
　　……这是表面的说法，扉间不觉得对镜的隐瞒有什么意义，在某种特殊的方面，他的敏锐要更胜过自己的其他弟子，实际上，我希望他们能够从事侦测，暗杀，以及一系列，扉间停顿了一下，不方便让常规力量出手的工作。
　　我想让团藏进入其中，在我去云隐村的这段时间里，他要接触相当一部分筹措方面的事务。这就是我让他留下来的原因，原本准备在会议结束后和他单独谈的。
　　扉间忍不住哼了一句，这些小孩子，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大，他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

　　……那么，我呢？

　　镜踌躇了片刻，见扉间并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不由得追问道。
　　扉间沉吟着，突兀地问起了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镜，年中的时候，你就要满十八岁了吧？
　　是的，镜回答道，有些诧异老师为何如此发问。
　　我记得，宇智波的话，对成年礼是很重视的，扉间说，况且你又是你们族长收养的孩子。
　　镜似乎有些了解了他的意思，垂下眼去，是……其实，家里已经开始筹备了。
　　那很好，扉间淡淡地说，却不再纠缠其中，回到了正题上，我希望你留在村子里，是因为我同时还准备设立一支警务部队，主要维持村内的治安和稳定，取缔犯罪的行径，监视罪犯的任何异动……镜，我希望这支部队由宇智波一族来担当，而你，则是领导他们的最好人选。

　　你做得到吗？

　　扉间抱臂，波澜不惊地向镜发问，每一丝肌肉的线条都无懈可击，而眼睛，则像深沉的钢铁，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任何人都无法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