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雪》念半夏

15、第 15 章

　　在整整三天三夜之后，郑微己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闻人意出阁与江湖首富万钱交接生意，独留薛斐百无聊赖地坐在郑微己呆着的房间门口，双手抱膝，蜷缩在那里。周围很静，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是鸟雀都失去了踪迹。薛斐默默地想着过去的事情，奇怪的是自从上次落泪之后，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小了很多，薛斐能感到自己能够缓缓地从这里想到那里，甚至连听到名字都无法忍受的那个人，却慢慢地描摹出了眉眼。他笑得开心的样子，他皱起眉头的样子，他隐忍的样子。
　　是不是代表我某一天与他面对面，我就可以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呢？她不过在心里转过这个念头，便沮丧地叹口气。至少现在不行啊。
　　正当薛斐百爪挠心之时，郑微己鬼一般走了出来。他脚步静悄悄的，甚至开门的声音也是静悄悄的。他忽然站在薛斐前面，开口道：“我饿了。”
　　薛斐武功耳力自然不弱，但是愣是没有听到他的动静。她几乎是吓了一跳，但是看着他胡子拉碴，饿死鬼般的模样，她确实有些心疼。处了这么久，都已经把他当做弟弟看待了。
　　“你在这呆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诚意阁今天放假，没有人的。”虽然如此，厨房里竟然依然有个厨娘。那个年轻的厨娘温婉地解释：“阁主担心郑公子会找吃的，薛姑娘又不懂，所以让我在这里伺候二位。”
　　显然还是闻人意考虑得周到。于是薛斐长舒了一口气，让她做饭？还是考虑先弄出解药来吧。
　　郑微己大口大口地吃着，已经完全不考虑贵公子的风范。薛斐默默地想，以后有钱人家的公子再挑食，就饿他三天，看看到底是吃饭还是玩命。
　　“闻人意出去办事了？”郑微己在酒足饭饱之后问道。
　　薛斐点点头。
　　“万钱的单子结束之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哦，不知道啊。”
　　郑微己默默地想了一下。“我需要几天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可以吗？”因为哭号的缘故，他的嗓子嘶哑得很厉害。
　　薛斐挑眉“好啊，我陪你回趟郑府吧。”
　　郑微己顿了一下，没有出言反驳。固然是有利益纠葛，但是郑莫确实是把自己当做亲儿养大，谆谆教导，点滴关怀，似乎就在眼前。自己这样做是真的好吗？现在西丽国已经灭国，当年的西丽皇室已经成为亡国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是争夺那个消失的国家的棋子。
　　世事变幻，你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郑微己勾起嘴角，笑得无限寂寥。
　　来的时候无限希望，策马奔腾，回去的路上磨磨蹭蹭。郑微己骑在马上，任马儿走走停停，薛斐只得随他去，走马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之前几天的路程，愣是拖了一个多月。过程中薛斐收到了两个飞鸽传书，都是闻人意在着急地催促他们返程。薛斐苦笑，这还没走到呢。
　　到了郑府门口，郑微己反而近乡情怯地停住了，还是薛斐向前叩门，老仆看到少爷归来，飞奔着向老爷报信。郑莫站在廊下迎了出来。
　　郑微己嗫嚅着唤了一声：“爹。”郑莫看着黑瘦的儿子，原本笑开怀的脸严肃了起来。“怎么瘦成这样了？”
　　郑微己扯着嘴角笑。“在外面漂着怎么会不瘦啊。对了，爹，来看看，我媳妇。”他猛地将薛斐推了出来。
　　郑莫惊愕地看了看薛斐，又看向郑微己。
　　“怎么这么快？”
　　郑微己揽过薛斐，薛斐不自在地想挣开，郑微己的力量大得惊人。“爹，恐怕儿子不能在您面前尽孝了。我媳妇是江湖人，所以我必须跟着她四处飘荡。希望您能理解。”
　　知子莫如父。郑莫看着他们的模样，转身进了屋。“进来再说吧。”
　　他们跟了进去，薛斐悄悄地坐在了最边上。
　　“你，见过如如了？”郑莫直视着郑微己的眼睛。
　　郑微己坐在那里，手握成拳，不发一言。
　　“之前，如如见过我了，看来你也见到她了。”郑莫这次用了肯定的语气。
　　“微己啊，你永远是我的儿子，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是。”郑微己低低地应到。
　　郑莫眼中寒光一闪。“你知道了什么？”
　　郑微己眸中闪现痛苦。
　　郑莫长叹一声：“看来诚意阁确实名不虚传啊。”
　　郑微己道：“是她用生命传递的消息。不是吗？”
　　郑莫眼神凌厉，这才有了当年杀伐决断的风采。可悲的是面对的是自己的爱子。“哦？你怀疑是我杀了她？”
　　郑微己转过脸去。
　　郑莫怒极反笑。“看来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莫非我为了像你隐瞒我当年意图弑君的真相，从而杀了你的亲生母亲？”
　　郑微己抬头：“你承认了？”
　　郑莫点头。“对，如如告诉你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如果说她是因我而死，我承认。但是如果你说是我杀了她，我无言以对。”
　　郑微己依然沉默。
　　“你知道如如是当年的南诏国巫女吗？”
　　见郑微己不答，郑莫解释道：“你是南诏国的巫界势力一直在找如如。我为什么将她藏起来，难道真是因为她害死了婉婉？当年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婉婉在临终前最终写下遗书，原来了我所有的错误，而我也幡然醒悟。这些年来，我不是不想让如如见到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南诏国势力无孔不入，只要如如现身，必死无疑。”
　　郑微己听到“死”这个字，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重复道：“南诏国吗？”
　　郑莫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薛斐听着他们的谈话，思考着阿云最近的行踪，渐渐地蹙起了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