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怪物的方法》东风第一枝

3、第三章 深夜拜访的吸血鬼夫妇

　　罗伊巴斯特心烦气躁地搅动着桌上的咖啡，面前的文件里写的什么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因为道格拉斯麦克法兰，109分局头号难缠的“BAD DOG”已经在他的办公桌旁坐了快一个中午，只为了从他和韦斯特的手上抢一个案子——

　　喜来登酒店1709室的“谋杀案”。

　　老大避去总局开会，韦斯特还在酒店命案现场勘察和询问情况。整间分局只留他一个人孤独地对抗着BD出了名的冷暴力。

　　“这个案子由我和韦斯特办理，这是老大安排的。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就找老大说去，别像癞皮狗一样赖在这里，我还要做事情呢。另外，千万可别把我惹恼了，BD！”罗伊终于再也忍受不了道格拉斯这种占着别人地盘，不挪窝也不说话，却很干扰别人工作的混蛋做法，冲着对方高声喊道。

　　“你说错了，罗伊。这个案子应该是我的。”道格卷起警服衬衣的袖口，露出双臂桡骨上的纹身，紧接着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一副挑衅的模样。

　　罗伊的脸瞬间变色，他用力推开转椅，双手握拳撑住桌面站起身，愤怒的重量压的办公桌“咯吱”作响。

　　道格见状立即从办公桌上跳下。尽管身高相仿，但是他的体型和罗伊比起来却还是要瘦削不少，不过他也浑然不怵眼前这名体重200多磅的爱尔兰人后裔。

　　两人激烈的对视着，喧闹的办公室也突然安静下来，有人想出声做个和事佬，却很快被同僚以眼神或者轻声言语阻止。

　　“你们俩站在这里做什么！？”威严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办公室上空响起。

　　纽约警察局109分局局长马奎尔康福披着制服风衣站在大门边，帽子和双肩上都披着一层薄薄的雪霰。侦探组组长托马斯和组员韦斯特一前一后地站在他近旁稍后的位置。托马斯看着自己的两名手下“鹤立鸡群“般立在办公室里，脸上青黑的颜色就好似油锅里煎过头的洋蓟。

　　罗伊和道格不得不迅速收起彼此对抗的态度，从善如流毕恭毕敬转向局长的方向在原地站好。

　　“托马斯”康福局长偏头望向侦探组的组长，口气还算和善，“你的组员，你自己看管好，别给局里的大伙儿惹麻烦。”

　　“是的，局长。”托马斯的目光扫向地面，心里翻涌着对手下的失望和在同侪前丢脸的羞耻。

　　这种失望和羞耻混合发酵，最终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肆爆发。其中也许还有烟草短缺的催化，不过这种事托马斯自己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好吧，BD，告诉大家你为什么一定要接手这个案子。”托马斯的咆哮终于告一段落，他靠在椅背上，边整理头发，边安然地为自己点燃一支早上从自己手下那里弄来的American Spirit。

　　道格抬手摸了摸自己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听罗伊说，韦斯特今天上午去案发的酒店做调查了，我想问他是否有问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这是我们的案子，BD！我们没有必要对你公开我俩的调查结果。”没等韦斯特开口，罗伊就抢先说道。

　　“先闭上你的嘴，罗伊。”托马斯吐出一串烟圈，不耐烦地喊道，“韦斯特？说说看吧。”

　　韦斯特罗德尔格斯，罗伊十多年的搭档。两人从巡警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工作，直到因为表现出色双双被调进侦探组，也都还是搭在一起调查破案。

　　从被叫进组长办公室开始，韦斯特，这个身材细长高挑的拉丁后裔就聪明地选择沉默，他很了解他的搭档，所以在开口之前，他轻轻拍了罗伊的后背两下权当是安抚。

　　“是有点特别的‘收获’，组长。”整个侦探组7名成员里，也只有他从来不叫托马斯的名字或是以“老大”代之，而是一直固执地坚持称呼他为“组长”。

　　“是什么？”托马斯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罗伊也同时表现出不解和惊讶。

　　韦斯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记事本翻开。“我从酒店的前台电脑记录查询到，遇害的夫妇二人是在12月31日下午14点25分办理的入住手续。但是，他俩的房间是12月29日通过移动电话预定的。号码经验证是本地的号码，并且”韦斯特的语气突然变的有些耐人寻味，“这部移动电话的登记使用人……是道格拉斯麦克法兰中士，供职于纽约警察局109分局，侦探组。”

　　------------------------------------------

　　菲利普亨克索伦，亨克索伦家族所剩寥寥的成员之一，性格冷淡至极。尽管在家族的产业中有众多的房屋别墅，但他从出生起就鲜少离开那座家族最古老的宅邸——索伦古堡。

　　“索伦“这个名字本来是很早很早以前，居住在古堡附近的居民们对它的叫法，后来随着古堡周边的土地渐渐纳入亨克索伦家族名下，称呼“索伦古堡”的人也越来越少。但是这个名称却又在家族成员们口中传开，于是这个名字便顺理成章地替代了古堡最初建造时的名称，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

　　-------------------------------------------

　　菲利普亨克索伦正一步步远离林小方醒来的房间，刚走到接近大厅的地方，他就听见古堡大门的门环被重重地敲响。

　　古堡纯青铜铸造的大门，高度有20英尺，门环与地面的距离也有将近8英尺，能将这种高度位置的门环敲响……菲利普停住脚步略略思索，眼睛里立刻聚集起不悦的风暴。

　　“主人。”哈山不知何时悄然却适时地出现在菲利普的身边。

　　“去开门吧。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外面，把它们带到大壁炉那里。”

　　哈山的动作迅速，很快便领来两个全身裹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其中高大的人影最先开口，声音稳重而充满磁性：

　　“亲爱的菲利普，虽然料到你不会来参加我和爱瑟妲的婚礼，但是你当真没有出现的事实，还是让我们俩既遗憾又难过。”

　　菲利普坐在火光熊熊的壁炉前，听着斗篷下传来的话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希思克利夫？果然是你。每隔五十年就办一次婚礼，你们夫妇俩就从来不会觉得厌倦和无聊吗？”

　　将斗篷脱下交给哈山，菲利普口中的“希思克利夫”露出他的真容。

　　褐色整齐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干净硬朗的面容。他的身上穿着全手工缝制的高档真丝衬衣和灰黑色羊绒西服，连皮鞋都是出自意大利最富盛名的手工老店，加上鼻梁上精工细制的金色绞丝眼镜，希思克利夫看上去很符合他曾经的人类身份——一个富裕又正派的医生。表面上自律的近乎刻板，内心里却丰富而火热。

　　他的娇妻爱瑟妲则是个拥有满头火红长卷发的迷人女郎，她的穿着风格与丈夫迥然不同，性感撩人又开放大胆。紧贴身体的黑色薄皮革连身短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勾勒的淋漓尽致。该露的地方她半分未少，不该露的地方她也欲露还遮，将绝色女子的诱惑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对气质上几乎截然相反的夫妇站在一起，却竟然奇妙的和谐。

　　只是，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明显的缺少了属于“人类”的血色，因此而凭空为这份和谐添上一抹诡异。

　　“这就是爱的力量了。”希思克利夫宠溺地望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妻子，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

　　“你们夫妇千里迢迢地跑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向我宣告你们有多恩爱吧？”

　　闻言，刚刚还眼神缱绻的希思克利夫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很自然。他示意妻子去壁炉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掩饰般地岔开话题说：“你这里有酒吗？我现在非常想喝一点。”

　　壁炉前的男子不置可否地轻轻抬手指向放酒的地方，用略带讽刺的口吻说：“我以为你们吸血鬼只会对新鲜血液感兴趣。”

　　坐在菲利普对面的爱瑟妲不悦地挑眉，尽管她早就听丈夫说过这个性格特殊，脾性冷酷的男人，但是真正和他见面这还是头一遭。

　　不知为什么，她的丈夫总是不愿意带她来见他，似乎是恐惧着什么。但是真的见面后，爱瑟妲却觉得自己的丈夫有点小题大做，眼前的男人只是冷漠了一点。比起冷漠，谁有能够比得上他们吸血鬼呢？他们可是“从内而外”的冷呢。

　　不过从见菲利普的第一眼起，希思克利夫就发现爱瑟妲那勾画着精致妆容的双眼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对方俊美的脸庞。菲利普淡漠的气质和尖锐的言谈成功地攫取了自己妻子的注意力，也同时勾起她心中本能的酷爱挑战的兴趣。他为自己妻子的反应感到好笑，同时也有些小小的担忧，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感觉当成什么比较重大的事，因此就只在心中一带而过。

　　当然，后来发生的事情，注定他要为自己的疏忽付出代价。

　　如果不是事先丈夫嘱咐她尽量不要开口招惹对方，爱瑟妲一定会和菲利普“好好聊聊”，才不管他是不是亨克索伦家族的成员。

　　“不要招惹姓亨克索伦的人。”老吸血鬼们都这么说，可是爱瑟妲却向来不以为然，自己的丈夫不是和这个“亨克索伦”很熟稔吗？

　　所以，丈夫的身体刚转向远处的酒柜，爱瑟妲就立刻换了一个撩人的坐姿。待得丈夫走远，她立即站起身来，伸出有力的手指，抓住沙发扶手将它移动到距离菲利普很近的位置。

　　而菲利普则似乎对爱瑟妲如此这般的所作所为熟视无睹。对爱瑟妲也许天真到大胆无畏的心灵来说，这种反应不啻为一种无形的鼓励。

　　于是女吸血鬼爱瑟妲的胆子越来越大。她毫不在意地裸露着自己长达115公分的美腿。双脚伸出，沿着菲利普的裤管无比妩媚、充满情欲地攀上他的腰际。薄纱蕾丝的底裤随着她的扭动若隐若现。爱瑟妲愉悦地释放着自己本能的性感美丽，欲望被挑起，她半是娇憨半是挑逗地对着菲利普搔首弄姿，她撅起丰润的红唇，刚准备给对方一个充满爱意的飞吻，就见一道迅雷般出现的白光从自己双眼正中划过，又迅速消失在眼角。

　　只这刹那后，爱瑟妲就突然觉得自己双脚上的感觉也似乎随着光影的消失而消失。大腿根处忽然无力落下，下坠的力量差点让她跌落到椅子下去。等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立即惶恐地惊叫大哭。

　　正在酒柜前倒酒的希思克利夫听见爱妻的哭喊声，忙不迭回头冲到大壁炉前，而眼前呈现的景象却着实令他哭笑不得——

　　菲利普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长剑，他面色不变地端坐在黑色天鹅绒的沙发里，握剑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剑尖随意地点着地面。在他腰侧，歪倒着爱瑟妲被割断的双腿。断面处光滑平整，肌肉是淡淡的粉白色，出血极其少。

　　爱瑟妲捧着自己身上残存的断腿，哭的梨花带雨。

　　希思克利夫无声地在心中叹口气，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爱妲……”希思克利夫一边无奈地低唤妻子的名字，一边面带歉意地从菲利普身旁捡起她的腿脚，想将断面处对合，可是夫妻二人却都惊讶的发现，血族独有的强大自愈能力居然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爱瑟妲惊恐的连哭都不会了，直接开始大声嘶叫嚎啕。

　　希思克利夫诧异地望着菲利普，脸色也不太好看。

　　菲利普却连眼角都没有移动分毫，冰冷冷地说：

　　“让你的妻子马上闭嘴，不然我就把她的脑袋削下来，做成壁炉上的装饰。”说完他收回握剑的手，将长剑横卧在沙发扶手前端。

　　希思克利夫和爱瑟妲此时才看清楚剑柄上那只将头颅埋藏在紧裹的双翼中的蝙蝠，还有刀刃底部的花体字符。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爱瑟妲忍不住颤抖着缩进丈夫的怀中。

　　“Lilith天啊，菲利普！至于吗？！爱妲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提醒她，别弄错了玩笑的对象。而你，希思克利夫，你是了解我的脾气的，难道你没有事先警告你的妻子吗？”菲利普伸出右手食指轻叩剑身，只听“嗡”的一声微响，长剑应声消失在三人眼前。

　　“那……你也做的有些过分了。”希思克利夫搂紧妻子。

　　“希思……”菲利普有点不耐烦地偏偏脑袋，完全无视紧紧搂在一起的二人，继续说，“你的妻子比你年长好几百岁，应当不需要你如此这般去保护。”

　　说罢，他从沙发里起身，作势要离开。

　　“菲利普！”希思克利夫喊住他，声音中已满是浓浓的不悦。爱瑟妲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脸上写满懊悔之色。

　　“你不让我离开，我怎么去拿针线还有药水医治你妻子的断腿？”菲利普边说边走，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们，就算她的腿接好也势必会留下疤痕。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提醒你迷人的妻子，在外人面前，裙子到底应该穿多长。”

　　“等等，菲利普！”希思克利夫依然固执地高声叫住他，甚至起身跑过去拦在对方的面前。他的语气里已经没有愤怒，反而有些惭愧掺杂。“你别走，爱妲的腿可以等等。因为现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告诉你！”

　　两个人站在大壁炉旁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似乎都因希思克利夫的这句话瞬间沉淀，只剩下“咔嚓咔嚓”巨大钟摆挥舞，和火焰“噼啪噼啪”燃烧的声响。

　　“我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菲利普。”希思克利夫面对着面色平静无波的菲利普，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是什么消息？”淡金色长发的男子嘴里漫不经心地应着，可脸上却不自觉的凝重起来。

　　“是关于你的父母，苏莱曼亨克索伦还有路易斯安娜亨克索伦的消息……”

　　--------------------------------------------------------

　　“BD!”罗伊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目光怀疑地望着身边的同僚。托马斯和韦斯特相对平静地看着道格，等待他给出解释。

　　道格像早料到般说道：“女死者安娜，她是我母亲唯一的妹妹，我的姨妈。他们被发现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罗伊和托马斯看上去有点震惊，韦斯特的眉头则皱成一团乱结，他翻看着手中的记事本，疑惑地发问：

　　“但是从现场发现的死者证件以及酒店的登记记录来看，女死者的姓名应该是伊丽莎白维达尔才对。不是你说的‘安娜’。”

　　道格听完韦斯特的话，也露出诧异的表情，思忖片刻，他坚定地说：“不管证件上是什么姓名，我都可以肯定，住在喜来登酒店1709号房间的是我的姨妈和姨夫。我开车亲自将他们送回酒店，送进房间，这绝对不会错。我的姨妈，全名是路易斯安娜赫德森罗翰。而如果我记得没错，她的丈夫、我的姨父，应当是姓亨克索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