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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春风本来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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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门子通传,苗人凤“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就往前院去。南兰也随着丈夫起身迎客,心里却对这位访客不甚耐烦。天龙门虽然声威赫赫,但对出生仕宦的南小姐来说却均归异类。江湖之事南小姐本就意兴阑珊,现如今因爹爹的缘故更添了一层厌恶。也难怪伊对这位田掌门打不起精神。
南兰正暗自奚落:“也不知这草莽怎生个粗蛮惫懒的模样!”却不想门帘一挑、端步踱进来一位极周正俊雅的公子:廿七八岁年纪、白净面皮、一身妙常打扮、头上一顶瓜皮缎帽、中间一方浓酽的碧玉帽正,愈发衬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南兰有片刻的怔忪,“竟有这般倜傥的侠士!”
田归农正要跟苗人凤唱喏,却见其身后莲步遥遥、走出来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子,当下也是一怔。刚要打个问询,耳听得苗人凤道:“你怎么忽然跑来了,可是又惹了什么乱子?”语气甚是不耐烦。
南兰有点诧异。田归农当然也听出来了,微红着脸打恭道:“小弟此趟出门本为祭奠我外祖,谁想回程竟被红花会的几个枭首给盯上了。小弟带的门人不多、武艺也不甚精,这些人又是早预谋好的,所以交了几次手、都被这伙强人占了上风。小弟想着苗大哥您的庄子就在左近,所以就赶紧寻了过来。还望大哥看在范苗两家世代交情的分上,施以援手、助小弟度过此难。”
“哼,我听得红花会中人素来侠义、名声也颇佳,怎会无端来害你!多半是你行了什么龌龊之事,才惹得他们来拿问。”苗人凤颇为不屑,言语也几近斥责。
田归农急道:“苗大哥这样说,真是愧煞小弟!”继而又叹道:“既然大哥话已至此,小弟亦不敢多辩,少不得硬着头皮出去再战。只是这一去怕是要置天龙门众弟兄于不顾,家父的心血也要付之东流了!” 言毕田归农眼中不觉灰下泪来,一转身就要往外走。
南兰听他说得情切、做派也很是凌然,早就动了恻隐之心。一看田归农当真要走,伊脱口急道:“大哥怎能真让田掌门自去!这一走可就有去无回啦!”
苗人凤眼见南兰一脸关切、再看看田归农落魄模样,不觉也没了脾气,长叹一声道:“也罢,家父与你家严一同失踪、至今没有下落。你这几年来苦撑天龙门不易。我就代你向红花会说个情,化解了这场龃龉罢。”
田归农见此、正欲上前细说因由,苗人凤又不耐烦地喝止道:“我这就出去。你留在此地!不必同去!免得跟红花会中人见面后再生枝节!”说完撇下田归农和南兰拔腿就往外走。田归农尴尬得脸色发白、却又做不得一声。
南兰看着不落忍、心里也嫌丈夫怠慢了这位田氏兄弟,不由软语劝慰道:“田掌门且放宽心。大哥他此去必能了结此事。大哥素来言语上不留心,唐突了田掌门。但他回护之意确属情真,田掌门不要介怀才好。”
田归农听如此说,忙端身对着南兰一揖、郑重言道:“娘子何出此言!此番若能脱险,全赖苗大哥仗义相助,岂有嫌隙之礼!”
说完又问:“但不知娘子如何称呼?与苗大哥他有什过从?”
“大哥他正是奴家的夫君。”
“原来是嫂夫人!”田归农看刚才苗人凤与此女子的行事就已猜着了八九分,这会又听得这位小娘子娇怯怯地自承家门,更加殷勤道:“小弟有些日子没来探问大哥,竟不知大哥已成就良缘。小弟在这儿跟嫂嫂见礼了!”说着便行大礼。
“啊呀,田掌门无需多礼,奴家该尊田掌门一声叔叔才是!”南兰脸上一羞,款摆腰姿、对着田归农也是荏苒一礼。又让座道:“叔叔别站着说话。”又让丫鬟看茶。
待双方都落了座,南兰又道:“奴家与大哥成婚时本有些仓促,未及知会叔叔,本是我们礼数不周,叔叔莫怪。”
“岂敢!只是初次拜会嫂夫人,本该备一份厚礼才是。仓促间却无处抓挠……也罢,这条紫鸦乌手串产自海州,本是南明小柴王李定国心爱之物,他兵败后此物几经辗转,最后由位官爷孝敬给了我。小弟因见它质地稀罕且又莹洁可爱,一直随身带着。现正好送给嫂嫂,聊做表记。嫂嫂莫要嫌弃是小弟旧物。”边说着边往腕上一褪,捧过串红中带紫、颗颗晶莹的珠子来。
南兰推让不过,想想也是礼数使然、且喜又是江南物事,权且收了。因见家中没什么珍奇贵重之物、也不及细细思索,且留田相公在厅中吃茶,自己上楼去绣房中挑了一个才费工夫做好的香袋、填上数颗沉星做回赠。田归农郑重地收了,极口称赞南兰贤淑、好针线。夸得南兰面上作烧、正不好意思,忽见女儿若兰从里间跑出来,口里直嚷“妈妈、妈妈!”,跌跌撞撞地就要往自己怀里钻。南兰忙将女儿搂住,笑指着田归农道:“叫田伯伯。”若兰扳过身子滴溜溜地瞅了这位清清俊俊的田相公半晌、眨巴眨巴眼儿,软糯糯地叫了声:“田伯伯。”叫罢又回头伏在了妈妈的胸口。
“囡囡真乖。”田归农答应一句,向南兰笑道:“短短几年不见,不曾想苗大哥不但娶了贤妻、连令爱也这般大了。” 南兰面上一赧,正要答言,忽见苗人凤打外边往厅上过来。南兰知他们有正事要商量,便抱着若兰告辞到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