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29、分手之后（2）

　　凌波在校运会上昏倒被送到校医室的事，当时滕雅将她抱起来那一幕很多人都有看到，不禁暗暗纳闷，这两人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凌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迷迷糊糊中看见父母坐在身旁轻抚着她的额头，她缓缓转了转头，无力道：“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沈秀川见她清醒，立即喜悦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囡囡，你醒啦？这里是校医室，你跑步的时候突然晕倒，我和你爸爸被通知过来时都吓坏了你知道吗？”
　　凌波的目光慢慢移向站在一旁的父亲，凌涛目露慈爱地看着她，“校医说你中暑了，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头还晕吗？”
　　胸口闷闷的，有点想吐的感觉。她想起了之前在校运会上的情景，皱着眉作势要坐起来，沈秀川伸手扶她，她转头问道：“是谁送我过来的？”
　　沈秀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与凌涛对视了一眼，便笑道：“应该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我和你爸赶来时只看到你的班主任。好点了吗？我们回家吧。”
　　凌波的心里一阵失落，那声音，果真只是在做梦吗？随着父母走出校园时，她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她。可是整座校园空荡荡的，人早都走光了。
　　晚上凌波什么都吃不下，沈秀川便给她熬了粥喝，坐在床边看她一点一点吃的缓慢，皱眉抚了抚她的额头，道：“你最近身体太差了，得补补营养才行。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要不明天妈去市场买些鱼肚回来做给你吃？”
　　凌波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嘴巴苦苦的没有味道，她摇了摇头，“不想吃，太腥了。”
　　沈秀川接过她手中的碗，不赞同道：“那也得补补。粥也没喝完，我给你盛碗汤来，什么都不吃怎么行？！”
　　凌波靠坐在枕头上，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感觉头痛欲裂，心慌慌的。最近总是这样，她皱着眉低头看自己的手，摊开的手掌，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微微发抖。她这是怎么了？
　　沈秀川端着汤进来时，就看到她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很心疼，上前把汤递给她让她喝下，然后摸了摸她的手，这一摸却吓了一跳，怎么大夏天的手这么冰凉？还冒冷汗。
　　她担忧地看着凌波，小心问道：“囡囡，最近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凌波勉强着喝完汤，感觉胃里一阵蠕动胀气，她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而已。”
　　沈秀川还是不放心，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凌波躺下盖了被子，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妈，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叫我起来看书。”
　　沈秀川忙道：“你好好休息一下，也别看书了。”
　　凌波没再说话，似乎已经睡着了。
　　沈秀川看了一会儿，便叹息着走了出去。
　　当房门轻轻被关上时，黑暗中凌波睁开了双眼，眼睛清亮没有一丝睡意，却布满了血丝。

　　沈秀川走到客厅，满面愁容地对坐沙发上的凌涛说道：“老凌，我总觉得囡囡哪里不对劲，她最近瘦了很多，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什么都不想吃的样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凌涛皱着眉，想起凌波那苍白的脸色，道：“好好的去医院看什么呢？她放不下那个叫滕雅的男孩子，心情低落造成的，你以后少在她面前再提起或唠叨什么了，我看孩子心理压力太大了。”
　　沈秀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叹息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他们小小年纪的懂什么叫恋爱，怎么还这么较真呢？今天也是，我看到那男孩靠在床前看着囡囡那眼神，唉，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凌涛默然无语，谁说不是呢。

　　临近期末考试，凌波却越发不能集中精神学习，看着书本时眼睛阵阵刺痛流眼泪，心慌得无法思考，手抖的症状一直没有消失，胃口也越来越差。沈秀川给她煮鱼肚吃，她一吃下去就吐了，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吓得沈秀川赶紧打电话给凌涛，然后便开车带着凌波去医院了。
　　去看内科，做了胃镜，医生说有些胃炎但并不算严重，沈秀川问为什么什么都吃不下，医生看了看低头神情恍惚的凌波，若有所思道：“带孩子去看看心理咨询科，人的胃与神经相连，有时候胃痛是由于心情低落导致的。”
　　沈秀川心里一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出来的时候想了想，又去挂了个心理咨询的号。
　　凌波进去看病的时候，医生不让沈秀川进来，只关了门与凌波在里面聊天。
　　沈秀川坐在外面干等，心里有些着急，也很不安，难道孩子真的出现心理问题了？
　　足足有大半个小时之久，凌波出来的时候双眼微红，沈秀川看得触目惊心，医生叫了她进去，严肃说道：“孩子因为长期失眠导致神经功能紊乱症，你们家长一点都没发觉吗？”
　　什么？长期失眠？沈秀川吓了一跳，又听医生说道：“思虑过多，压力太大，情绪处于低谷长期不能走出来，造成失眠惊慌心悸，这都是神经衰弱的症状。我跟她谈过了，以后再定期来复诊，加上给她开的药物辅助睡眠质量，但是你们家长也要注意方式，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
　　回家的路上，沈秀川与凌波并无交谈。凌波疲累地闭着眼睛，沈秀川从倒车镜中看到黑眼圈明显的女儿，心里很是复杂，既心疼，又有些内疚。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习惯性失眠的毛病，还导致神经功能紊乱，当初她真不该组织他们谈恋爱吗？
　　晚上跟凌涛说了后，两人脸色都很不好，坐着久久未语。
　　给凌波做了清淡的鱼和菜，配着粥喝，沈秀川劝凌波早点休息，她却执意要看会儿书，沈秀川无奈，只好叮嘱了两句出去了。
　　当沈秀川拿着药来给凌波吃的时候，心里那种感觉真是无比难受，看着女儿吞着那一粒安眠药，她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这一夜凌波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整个人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全身无法动弹，头很重，虽然入睡，却很疲累。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半天都睁不开眼睛，身体沉沉的，头重脚轻的感觉。早餐吃下去也没什么味道，她没有说话硬生生吞了下来。
　　这阵子，凌波上两天课就请一天假，拿着书靠在床头勉强看了看，这些凌涛和沈秀川都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凌波的期末考试自然无法顺利，考完英语出来就吐了，把同学们都吓了一大跳，她却挥挥手表示没事，慢慢地走了。
　　出成绩那一天，又令大家集体大吃了一惊，凌波跌出年级五十名榜，连滕雅也同样“名落孙山” 。
　　这对情侣，在一起的时候同时考年级第一，分手了两个人又同时成绩一落千丈。不止同学间感慨纷纷，连韩英都不禁暗暗讶异。
　　沈秀川看着成绩单，心里感觉很不好受。这样的成绩是凌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可这时候她又不能去责备凌波，她这样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考得好的，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差。
　　那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从下面市县打上来的电话——
　　“阿姨您好，我叫陆娜。凌波一直都有我跟联系，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有些话想跟您说一说。凌波和滕雅在一起是最般配最合适的，他们不会做出令您感到丢脸的事，他们在一起只会让对方变得更好更优秀，以前我不理解，但现在我深有这种感觉，请您同意让他们在一起吧！我不想看着凌波再这样难受下去了……”
　　沈秀川挂了电话之后，久久没有说话。

　　昏黄的傍晚，空无一人的校园内，草地上摆着好几瓶东倒西歪的啤酒罐。
　　滕雅手里拿着一罐啤酒，走到贴着成绩榜单的布告栏前，看着高一年级的榜单，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来来回回，眼里闪过一丝压抑迷惘，仰着头又狠狠灌了一口啤酒。
　　四周寂静无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振动起来。他的心猛地狂跳，将啤酒罐丢进垃圾桶，快速掏出手机接通，声音低哑，“喂？”
　　“是滕雅吗？我是陆娜，你的手机号码是我从凌波那里知道的——”

　　沈秀川早上打开门的时候，吃惊地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清俊的眉眼平静的神情，是那个男孩子。
　　滕雅走到了她的面前，双眼通红似一夜没睡，缓缓双膝一弯，跪在了她面前，“阿姨，请您同意我和凌波在一起。”
　　沈秀川如被人点了穴般，半天没有动弹，看着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男孩，他的眼神——她从未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中会出现这样深沉的痛苦，骄傲却又恳求，背挺得直直的，却跪在自己面前，让她有种被狠狠震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