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30、情之所至（1）

　　沈秀川走进凌波的房间，她正靠在窗边往外看，眼神飘远，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暗暗叹了口气，沈秀川走到她身边，将一个手机放到了她手里，凌波低头看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转头望向母亲。
　　沈秀川的眼神复杂，却微微笑道：“还给你吧。他就在外面等着，要不要出去？”
　　凌波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直到看到母亲朝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几乎瞬间变得明亮，沈秀川这才感觉女儿仿佛又活了过来。
　　凌波迫不及待就往门外跑。
　　沈秀川跟在后面，从猫眼里看见外面两个孩子面对面站着，凌波双眼泛红，扭着头不肯看滕雅，滕雅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她挣扎，他却不肯放，渐渐的，两人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凌波咬着唇，眼里仍有泪光，脸上却泛起了红晕，滕雅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刻。
　　时间仿佛在这两个孩子面前静止了一样。
　　沈秀川偷偷看了许久，然后一声长叹，无奈地笑了起来。就这样吧。

　　清晨，柔柔的阳光透过浅黄色窗帘照入房中，凌波在床上翻了一下，耳边听到小鸟啼叫的清脆声，睫毛眨了眨，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昨晚没有吃安眠药，但她睡得很好。
　　转头望向窗帘那边，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之上了，她爬起来顺了顺头发，下床穿了拖鞋走到窗边，望着底下小区花园绿荫宁静的一片，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两个月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她看着外面，才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好好看一看眼前的风景，蔚蓝的天绵白的云，即使是带着一丝暑意的热风吹来，她也觉得很舒爽。
　　心境真的可以影响所看到的事物，之前她看什么都是阴暗的没有希望的，如今却觉得一切都生机勃勃令人愉悦。她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感觉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心里异常的宁静。
　　滕雅。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这才了解自己对他的感情已深到这个地步，他不再理她时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可他一来，她就彻底的缴械投降了。还有妈妈，也不再反对他们在一起。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在她身上，美好得像是她虚幻出来的梦境。
　　不会是在做梦吧？她突然有些不安地想道，此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转头看去，放下心来。妈妈把手机还给她是真的，不是她在发神经幻想。
　　她跑过去拿起手机，语气期待，“喂。”
　　是滕雅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凌波，出来走走好吗？”
　　笑容悄悄爬上了脸，她“嗯”了一声，“在小区外等你吗？”
　　他却说：“不，我上来接你吧。”
　　二十分钟后滕雅来到她家，母亲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文件夹。
　　凌波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沈秀川面容严肃地端坐在沙发之上，茶几上摆着两支笔，两张纸，而滕雅淡然地站在一旁。凌波有些紧张地走过去，看了看滕雅，又看向母亲，正想开口。
　　沈秀川指了指茶几上，说道：“这里有两份保证书，你们要让我们做家长的放心，就在我面前许个承诺，该遵守的该做到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好好看过签个名盖个手印，一式双份，我们各自都留底。以后你们要是忘记了，我也会提醒你们的。”
　　凌波愣了，母亲怎么又搞个保证书出来了？上次逼她跟滕雅分手，这次又是什么？
　　她拿起来一看，完全傻眼了。从上到下，一张纸整整列了十条不允许，还有十条必须遵守。
　　十不准：
　　不准夜不归宿。
　　晚上不准超过九点钟回家。
　　单独相处时不准做出超越界限的举止，包括……（从拥抱到亲吻都不准，只有牵手是被允许的。凌波囧）
　　……
　　后面还有零零碎碎一大串的不准，再看那十条必须遵守，什么必须保证成绩稳定在年级前十内，还有要滕雅单方保证必须考上国内某名牌大学，不能移情别恋喜新厌旧什么的，条件之离奇苛刻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凌波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再偷偷看一眼身旁的滕雅，他倒是一脸的淡然从容，眉头都不皱一下，竟就拿起笔在下面本人签字那一栏快速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哎——”凌波叫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签下名字，母亲见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又望向她，不满道：“你不想签？我和你爸是被你逼着妥协了，你还不情愿做出一些保证来让我们相信吗？”
　　凌波张口结舌，看滕雅朝她点了点头，无奈只好签了那份丧权辱国的保证书。
　　沈秀川这才满意地收起了保证书，并将另外一份交给他们二人，说：“你们俩谁收着都行，不过我看还是滕雅收着比较适合，你说是吧滕雅？”
　　滕雅默默将文件夹接过来，笑容淡淡而有礼，“是的。阿姨，我们会谨遵您的教诲，您放心。”
　　凌波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表情，就是吃惊。她从没见过滕雅露出这样谦逊乖巧的模样，太令人震惊了，不，简直是惊悚！
　　沈秀川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人。
　　直到走出小区门口，凌波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转头望着滕雅，见他将那文件夹放入摩托车座下，莫名有些难过，低声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原来的样子——”
　　他突然转过深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深邃的眼眸闪着淡淡笑意，看着她道：“带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你太瘦了，快点吃回原来的样子，否则我就真的要喜新厌旧毁约了。”
　　她笑了起来，明明心里无限的喜悦温暖，却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他的温柔是那么珍贵，是她失而复得的。

　　凌波突然想吃广式肠粉，滕雅骑着她去了解放路一条巷子里的老字号，看着她欣喜却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病色，下巴尖尖的，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与痛苦。
　　现在的结果在他预期之内，但他还是伤害了她。
　　她吃了一大半，便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吃不下了。”
　　他拿纸替她擦了擦嘴角，递给她一瓶水，道：“喝点水。”说着将她那盘吃剩一半的肠粉拉了过来，毫不在意低头吃完。
　　凌波被他的举止弄得红了脸，有些尴尬又有些心甜。
　　吃完东西滕雅又带她去了万绿园，两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看着有大人带着小孩在放风筝玩，笑声阵阵，凌波的脸上不禁也浮起了微笑。
　　她说：“这样真好！太好了，说了怕你笑，我现在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他一直凝望着她，目光饱含着深刻的感情，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戳了戳他的手臂，“别这样看我，怪不自然的——”
　　他伸手一把将她环保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抱着她轻轻摇晃着，像在哄小宝贝睡觉，那样温柔，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脸贴着他的T恤蹭了又蹭，眼睛悄悄地有些湿润。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声音沙哑，似乎还有些哽咽。
　　她挣扎着想看他，他却紧抱着她不让她动，不让她看到他脆弱的这一面。
　　“别动，让我抱着你，一会儿就好。”
　　她静了下来，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他熟悉的气息充斥于鼻间，她闭了闭眼睛，小小无赖地在他衣服之上抹去自己的眼泪。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待在一起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一下子离得很远，他们相拥着，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刻。
　　她想到什么，突然在他怀中笑了起来，“我妈的保证书上说，不许我们做出超越界限的举止，你才刚刚保证，就犯规了。”
　　他也低低地笑着，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只能保证不超越最后的界限，不算犯规。”
　　她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推开他侧身坐到一边。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很可爱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好奇地蹲在她面前，大眼睛眨啊眨的盯着他们看来看去，像在看什么有趣的大玩具。
　　她有点囧，见小男孩皮肤粉嫩嫩十分可爱，便笑着牵起他的小手握了握。
　　小男孩也不怕生，咯咯笑，从地上抓起一个大风筝就给她，声音糯糯软软，“姐姐，放风风！”
　　放风筝说成放风风。凌波笑了起来，与滕雅对视一眼，他的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凌波正跟小男孩玩，孩子的妈妈找过来了，对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依依不舍的小男孩离开了。
　　凌波笑着朝在妈妈怀中转过头来的小男孩招招手，滕雅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很喜欢小孩子？”
　　她转头笑道：“是啊，很喜欢！你不觉得他们就像一个小天使吗？漂亮，纯洁。”
　　他淡淡地笑着。在他心中，最漂亮最纯洁的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