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26、被逼抉择（1）

　　沈秀川指着茶几上的东西，冷声道：“你有什么解释？”
　　凌波咬着唇低头不说话。
　　沈秀川这几天下来，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尤其是韩英上门跟他们谈过之后，原本的怀疑变成了确凿的事实，那种仿佛被人打了脸的感觉，一向爱面子的沈秀川便忍不住爆发了。
　　沈秀川站起身，走到凌波面前质问道：“你以为能一直瞒着我们吗？所有人都知道了。小区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把你当笑话一样的传，连你的班主任韩老师都为这件事上门家访，我和你爸爸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凌波的脸色变得苍白，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母亲这样责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着牙忍住，但沈秀川仍在火头上，连凌涛拉她都没用，她又气呼呼道：“是一个叫滕雅的家伙吧？你们韩老师说，还是个成天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凌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好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居然跟这种小混混扯在一起，你是想要气死我们吗？”
　　凌波忍不住顶嘴道：“他不是小混混，他学习比我还好，你们不要——”
　　沈秀川一巴掌将她未说完的话打断，凌波捂着脸不敢相信，凌涛也没想到，忙上前拉住沈秀川，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就行了。”
　　沈秀川其实心也很痛，凌波长那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孩子，可是一听到她为那个小混混求情，那股无名火就冒了上来。
　　这时凌涛也转过身来看着凌波，沉声严肃道：“你也长大了，很多道理你也是懂的。我和你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将来好，你听话，就赶紧跟那个男孩说清楚做个了断，知道吗？”
　　凌波这时候却犯了倔劲，她咬着唇不吭声，脸上写满拒绝两个字。
　　沈秀川又来火了，瞪着凌波骂道：“你还不听话？你还想要跟那个小混混继续纠缠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明天就去学校找那个人说清楚，否则我亲自押着你去，听到了没？！”
　　凌波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关上门后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捂着嘴，无声地哭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
　　眼前闪过父母震怒的表情，滕雅温柔的目光，她最害怕的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她该怎么办？
　　晚上凌涛过来敲门，让她出去吃饭，她没应声。凌涛叹了口气，只得离开。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碗筷重放在桌上的声音，还有沈秀川饱含怒意与伤心地说着：“她不吃我也不吃！我这不都是为了她吗？她却不领情……不想吃就算了，全部拿去倒掉！……我不吃！反正父母再怎么做她也不明白，为她操碎了心又有什么用？我真是白活了……”隐隐听到伤心哭泣的声音，还有父亲不断叹气的声音。
　　凌波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心仿佛被钝刀子慢慢一刀刀割着，疼痛，又麻木。
　　第二天出门上学前，她看到饭桌上安安静静地摆着一碗粥和油条，父母都已不在家，她站在那儿望着饭桌上的早餐，整晚未眠的她眼睛通红，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一阵鼻酸。
　　上完早自习，滕雅来她们教室外找她，她没出去。直到滕雅皱着眉离去，她才抬起头来望向教室门那边，眼泪差点就控制不住掉下来，她忙抬手擦了擦眼角，低下头假装忙碌。
　　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她说不出分手，却也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自己父母的反应。
　　一整个上午她都如惊弓之鸟，很害怕母亲真的突然出现，然后拉着她去找滕雅的场面，她光想想就觉得要发疯。
　　直到放学，沈秀川都没有来。凌波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走到学校门口就被滕雅挡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原本不悦的神情变得担心，皱眉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强颜欢笑道：“没事，昨晚看书晚了，休息不够。”
　　他有点不信，手一碰她的脸颊，眉头皱得更紧，“怎么直冒冷汗？今天别骑车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立刻说道：“不要！”见他面露狐疑，又扯了扯嘴角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再说我把自行车丢这里也不好。我没事的，回去吃过饭睡一觉就好了，真的。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吗？”
　　他默然，看她一脸倦意不愿再谈的样子，只能松开手，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咬着唇转身离开。
　　“凌波。”
　　他突然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她身子微微僵了僵，回头看他，却见他望着自己淡淡笑道：“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别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心里微酸，他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胡乱点了点头，便匆匆走了。
　　晚上的时候，沈秀川一回来就待在房里没出来，是凌涛回来做的饭，做好后叫她出来她也没出，说不想见到凌波生气。
　　吃饭时凌波端着碗毫无食欲，凌涛看她一眼，语重心长道：“你若真关心你妈，就该与那男孩断了关系，别让我们担心才是真的。”
　　凌波闷头不语，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回房了。
　　因为这件事，家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第二天中午回家，就接到了父亲打电话回来，说妈妈这几天什么都不想吃，老胃病发作，现在正在医院吊水。她心里一慌，连忙出门打车去医院。
　　去到医院注射室，就看到母亲闭着眼睛，脸色灰白地躺在临时病床上打吊针，父亲坐在一旁守着。她走过去，低低地喊了一声：“爸，妈。”
　　“嗯，你怎么来了？吃过饭没？下午你还要去上课，快点回去吧。”凌涛看着她，因为从公司匆匆赶来，神情有些疲惫地说道。
　　她看着母亲手背上扎着针，心里很难受，问道：“妈现在怎么样？”
　　凌涛皱眉道：“做了胃镜，医生说已经有胃溃疡的症状，再加上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这才突然疼得这么厉害。”
　　凌波感觉喉咙有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眼眶发热。都是她才害得妈妈生病的。
　　沈秀川其实是醒着的，只不过她不愿意睁眼说话罢了。凌涛看了一眼，便叹道：“你先回去吧，你妈还得待一阵子。”
　　她摇摇头，“我想留在这里陪你们。”
　　“不用了。”沈秀川突然睁开了眼睛，冷淡道：“我不需要你陪。你要真有心，就跟那小流氓断了关系，我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凌波的心阵阵发疼，觉得自己就要被逼得裂成两半了。父母，或滕雅，为什么非要选一个？
　　见她半天没说话，沈秀川失望地闭上眼睛，再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连父亲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不赞同。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打电话给滕雅，问他她该怎么办？看着母亲这样，她觉得自己很不孝，可要她舍弃与滕雅的感情她又做不到。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心里一左一右地拉扯着，即将将她扯得粉碎。
　　晚上凌涛煮粥给沈秀川喝，可她喝没两口就吐了出来，趴在洗手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那模样极度难受。凌波守在外面看得眼眶发红双手紧握。
　　凌涛扶她出来靠坐在沙发之上，凌波端水给她喝，她竟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凌波的眼泪猛地涌了出来，终于受不了地哭道：“妈，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要再这样了！”
　　沈秀川慢慢地睁开眼看她，盯了她一会儿，才虚弱道：“我不相信你，你给我写份保证书，说你会跟那小子一刀两断，我才相信。”
　　凌波睁大双眼，感到一股绝望从心底慢慢涌出，一片冰凉，半天才张嘴，声音已干哑，“好。”
　　凌波颤抖着握笔写下一份保证书，然后在沈秀川的监视下，拿起那个手机给滕雅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沈秀川接过她的手机并关了机。
　　凌涛见她这样，心疼道：“进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吃饭再叫你。”
　　凌波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回房间，一走进去就踉跄跌倒在地。她靠在门板上，心痛如洪水般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一想到以后与滕雅再无关系，她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浑身颤抖着，心里一直在喊着一个名字。
　　听着里面传来破碎的抽泣声，沈秀川的心也很难过，她的眼眶微红，转头望着凌涛说道：“我也不想这样逼她，可是我——”
　　“我明白。”凌涛拍拍她的肩，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