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13、危险关系（2）

　　吃过晚饭之后，凌波在客厅里拨打滕雅家的电话。
　　沈秀川在厨房洗碗，凌涛正拿着报纸坐在沙发上看，此时抬头看了凌波一眼，随口问道：“怎么还不回房看书？”
　　凌波边拿着话筒，边应道：“嗯，我先打个电话给同学。”
　　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等了许久，她皱着眉放下话筒，他去哪儿了？想着她起身魂不守舍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凌涛略带思索地看女儿的背影，半开玩笑地对刚从厨房出来的沈秀川说道：“女儿最近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知是交了什么新朋友这么热乎？”
　　沈秀川闻言皱起眉，“上了高中之后功课压力越来越大了，分心可不行，抽个时间得跟她谈谈才行了。”
　　“哎你又来了！”凌涛哭笑不得道：“女儿这么大了，交朋友你也要管，只要不是早恋就行了。”
　　沈秀川嗔他一眼，埋怨道：“还好意思说，平时你什么都不管都丢给我，要是真早恋了看你怎么办？！”
　　凌涛摇头笑笑，很有信心道：“不可能，我们囡囡是很有分寸的孩子。”
　　沈秀川也认同，便道：“那我改天找个机会跟她谈谈心总可以了吧？”
　　凌涛笑了，继续把头埋进报纸里享受他难得的悠闲时光。
　　凌波在房中浑然不知父母间的对话，她坐在台灯下咬着笔头，想着明天无论如何要见滕雅一面。

　　一整晚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了学校，凌波等一下了早操就将书包丢给陆娜帮忙拿去班里，然后就跑去二楼找人。
　　她没有直接找滕雅，而是叫了李安琪出来。
　　李安琪笑嘻嘻地出来，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她刚要开口，就见李安琪摆手先说道：“哎，他说让你下午放学后在文化宫门口等他。”
　　凌波微愣，然后便“哦”了一声，转头望望教室内，轻声道：“他没事吧？”
　　“能吃能跑能上课，你说有什么事？”李安琪一双个性的丹凤眼轻轻挑起，笑着反问道。
　　她点点头，望着李安琪抱歉道：“学姐，总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了。”
　　李安琪看了她一眼，头微微偏向面对了教室窗口的那一边，似笑非笑，不知是在对凌波，还是对谁在说着：“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要做点事，该公开就公开了呗！”
　　她的音量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提高了，凌波的脸微微红了，转头看一眼窗内，正巧坐在第二组最后的滕雅也望了过来，目光一接，她的心猛跳了一下，便转过头去匆匆走了。
　　上第一堂课之前，陆娜好奇地问她：“刚刚急匆匆地去干嘛了？”
　　她低头整理着文具，随口应道：“早上起晚了，去小卖部买早餐吃。”
　　“哦。”陆娜突然掏出一叠被折得厚厚的信纸递给她，上面还飘着芳香，她转头，见陆娜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吗？这是我写的信，你帮我看看行不行。”
　　凌波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接过信纸打开看了一遍，然后还给她，道：“写得挺好的。”
　　“真的？”陆娜有些不信，又说：“你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再改改，看起来更真诚更动人一些？”
　　凌波摇摇头，“真的写得很好，不用改了。”
　　陆娜见她似不愿说话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收回了信纸。
　　老师走进了教室，凌波也转头准备上课，心里却有些乱糟糟的，只一心想着时间快点到下午放学。

　　下午六点，凌波走到离文化宫不远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滕雅就站在那儿等着自己，她顿了一下脚步，然后便加快脚步甚至最后小跑起来，跑到了滕雅的面前，直直地望着他，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只说了一句，“上车吧，去我家。”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有种久违的感觉。
　　“嗯。”
　　她默默爬上摩托车坐在滕雅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半晌才发动马达骑车离开了文化宫。
　　到了他家楼下停好车，他默默地拉着她上了楼，一进家门她看到整体比上次来的时候整洁了许多，饭桌上摆着做好还热腾腾的饭菜，应该是家政保姆刚刚离开。
　　滕雅松开了她，走到冰箱前打开，转头问她：“想喝什么？”
　　她摇了摇头。于是他便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自己喝可乐。
　　她拿着矿泉水，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昨晚我打电话给你，你不在。”
　　“嗯，昨晚被拉去了我爸那里。”他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头靠在她肩上，懒懒的，“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她没动，侧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唇，半晌才道：“为什么要帮那个江栋？为什么一定要打来打去？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学校就算不开除你，也会记你过的。”
　　他沉默着没说话，然后抬起头坐直了起来，望着她无奈道：“凌波，这事很复杂，你不用知道其他，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她固执地望着他，道：“那被学校记过你也不在乎吗？”
　　他与她对视许久，最终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不在乎。”
　　“啪”一声，凌波用力地将矿泉水瓶放在茶几上，既气愤又失望，“你不在乎？你知道我从昨天开始，有多担心你吗？一整晚对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明天还要测验，我却根本没来得及复习！”
　　他的目光有些冷淡，转头望向一边，不看她，低声道：“你这是在怪我？我从来就不是那种好学生，如果这是你要求的，我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她的心狠狠一疼，竟回想起那一次也是在他家中，他说很怕自己会让她失望——
　　果然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吗？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情绪，然后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半祈求道：“滕雅，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打架了可以吗？”
　　也许她的神色显得难过又压抑，也许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他默默地望着她，然后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却不说话。
　　凌波靠在他怀中，咬着唇，不让自己掉眼泪，强自镇定道：“你会不会被开除？”
　　他默了默，终于低声道：“不会。”
　　她又问：“会不会被记过？”
　　“不会。”
　　“这件事怎么处理？”
　　他的目光渐渐柔了下来，“昨晚已经谈好了，给伤者一笔钱，他们不会再闹。”
　　她听着，慢慢露出讽刺的笑意，道：“有钱真是好！市长大人的面子当然也是够的。”
　　滕雅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此时她却轻轻推开了他，退出他的怀抱，“好了，知道你不会有事，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再跟人动手前最好考虑好怎么处理，别再让自己陷入这种麻烦中了，我回家了，你不用送我。”
　　她转身的时候，他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望着不远处的大门口，目光有些茫然，低低说道：“也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开始的，一开始就不适合。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放不下自己的骄傲，我的成绩，若再继续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分心到什么地步，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专心放在学习上了，我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轻轻笑了，似自嘲，似愤怒，更有一丝隐痛，“你是说我影响了你？你想跟我分手？”
　　他的声音显得不敢置信，她的心感觉很痛，理智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却怎么也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她迈开步伐匆匆跑到门口要拉开门，却被他从后面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脸贴着她的脖子，声音闷闷，“凌波，再相信我一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鼻子酸酸的，任由他抱着，让自己再次感受他怀抱的温度，他以为她心软了，伸手拉着她转过来，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凉的，他的心一沉，听到她说：“滕雅哥哥，我想相信你，可是，我相信不了我自己。我们，暂时冷静一下吧。”
　　说完拉开他的手，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家。
　　他僵硬着站在原地不动，半晌，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雪白的墙壁染上点点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