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早恋的我们》倪思弦

12、危险关系（1）

　　铃声响起，凌波将试卷交给来收卷子的组长，眉头微蹙，陆娜也交了卷子，收起笔问凌波：“考得怎么样？”
　　凌波摇摇头，“不是很好。”
　　陆娜也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我也是，有两道都没来得及写，这次测验的题出得都好难！不过你肯定跟我不一样的，你是要求完美，一点点瑕疵都不满意，我但求能上八十就阿弥陀佛了！”
　　是吗？凌波这次却不敢肯定了，以往每次考试她心里基本都有个数，可这次——
　　想起刚刚答的几道不太肯定的题，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同学围在一起正探讨着答案，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对一对，可心里郁闷，便起身走出教室去走廊上透透气。
　　凌波趴在栏杆上，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又望了望下面不算大的校园，操场一半被割去卖给人盖了酒店，现在听说又因为资金问题暂停施工，变成了半拉子工程，他们每天在操场做操的时候，看着前面那隔着一道墙的工地，都很是无奈。听说新校区正在筹建中，再过几年就会搬了，可惜那时候她也毕业了。
　　一中虽然是市重点，可惜校园环境太差劲了。世事总是不能完美，就像滕雅有那样形同陌路的家人，就像，她因为总是会走神想着滕雅，最近成绩直线下降。
　　她叹了口气，觉得很烦恼。身边有人也靠了过来，她转头一看，是同样愁眉苦脸的陆娜，她刚跑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个面包上来。
　　她想笑，陆娜总是那么乐天好玩，即使郁闷，也会边喊着化悲愤为食欲。
　　陆娜也学她趴在栏杆上，狠狠咬了面包一口，说道：“凌波，你文笔这么好，有没有想过来学校的校刊部？锻炼一下。”陆娜现在是校刊部的一名小记者。
　　凌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想过。”想了下又说：“不过偶尔投投稿是可以的。”
　　“真可惜！我们现在正缺人呢。”陆娜遗憾道。
　　她侧着头道：“我看很多人都报名想去校刊部啊。怎么会没人呢？”
　　陆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慢悠悠道：“我们缺的是人才，人才啦！”
　　她没再说话，再次陷入烦恼中。想着滕雅，又是甜蜜又是苦恼，他现在在干什么？学习吗？他那人那么冷静，肯定不会像她一样时常看不进书，总是胡思乱想的。哎！
　　“凌波，我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显得有些反常了。”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陆娜，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娜一脸发现了天大秘密，却又心有戚戚焉的模样，靠过来悄声道：“凌波，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凌波的心猛地一跳，情不自禁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陆娜兴奋地将面包放在一旁，拍了拍双手，随即又马上颓了下来，唉声叹气道：“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我也跟你一样，喜欢上了一个人。”
　　凌波抿抿嘴，假装淡定道：“是谁？”
　　“校刊部的主编，现在高二一班的凌云，你知道他吧？上次全省征文大赛他还得了一等奖，连《萌芽》都登过他的文章。他真的好优秀，喜欢他的女生也好多。哎！”陆娜托着下巴，望着天空愣愣出神道。
　　她眼里放出的异样光彩凌波很熟悉，因为她曾在镜子里看过相同的自己。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陆娜突然转过脸来看她，婴儿肥的脸颊飞上两片红云，抿嘴笑着，眼里却有一丝少女特有的惆怅，她说：“每次看到他我都会脸红心跳，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忍不住想要上前跟他说话，让他看得见我，记住我。凌波，我想给他写一封情书表白，你帮我参考参考可以吗？”
　　凌波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陆娜，忍不住道：“陆娜，你变漂亮了！”陷入爱情中的少女突然散发出一种魅力，如含苞绽放的花蕾，既清香，又稚嫩无比。
　　陆娜捂着脸笑，说道：“凌波你才美呢！你喜欢的人是谁？他一定也喜欢你吧，你那么优秀，又那么漂亮，你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吗？”
　　凌波看着她凑过来眨着眼兴奋地问个不停，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安，不知该怎么对她说才好。
　　陆娜不以为意道：“你别不好意思，现在谈恋爱也很正常，多的是一对对公开的呢。”说着伸手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有好几对一男一女正亲密地靠在一起聊天。
　　凌波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这阵子光顾着和滕雅的事了，竟没发觉这些。
　　“这都已经成为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了。我每次坐在教室里往外看，就会看到这些情侣们一对对的站着，到现在都不想出来吹风放松了。你没发现吗？现在除了谈恋爱的，都没人出来。”陆娜习以为常地说道。
　　凌波看了一下，果然是除了一对对的站着，并没什么人出来走廊。
　　她笑了起来，道：“那我和你不是人吗？”
　　陆娜努嘴笑道：“那是因为你太迟钝，我只是来陪你的，免得你当大电灯泡还不自知。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凌波临进教室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那边陆陆续续回教室的男生女生，心里微微恍惚，他们怎么这么光明正大？如果她和滕雅也公开在学校里出入，会怎样？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和滕雅是绝对不能公开的。
　　那天下午她一来学校刚放下书包，就听到陆娜在与后面座位的张家伟热切又凝重地议论着：“听说昨天高二的滕雅跟人打架把人给砍进了医院，现在家长都在校长室那里——”
　　凌波手中的文具袋从手中掉落在地，她转头失声道：“你说什么？！”
　　“你听她那半道消息。”张家伟不屑地挥了挥手，说道：“我哥是他们班的，砍人的根本不是滕雅，是高二四班的江栋，好像是说江栋被高三的勒索，他就找了滕雅帮忙搞定，谁知道后来打起来，江栋掏出一把刀刺中了那帮人的老大。后来进了医院，听说蛮严重的，受伤那人的家长来学校闹，就闹大了。”
　　凌波震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人呆呆地站在那儿。
　　陆娜愤怒道：“这么说根本不关滕雅的事，他最多也就是聚众斗殴，是谁在乱传说滕雅就要被学校开除的？！真过分！”
　　张家伟猛摇头，说道：“那是谣言！不过是伤者家长来闹，所以把滕雅和江栋的家长也叫了过来，要说责任，也该是江栋负主要责任。”说着又凑过来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过江栋家多有钱啊，人家伯父是市长，这点事还摆不平吗？滕雅家也是一样，这种事到最后就是拿点钱出来搞定，我敢赌他们俩谁都不会被开除的。”
　　陆娜“哦”了一声，又道：“勒索江栋的那人也是个傻子！那么现在校长室一定很热闹，真想去看看！”
　　凌波握了握拳，丢下书包就要走，此时却响起刺耳的上课铃声，还有陆娜的声音，“凌波你要去哪儿啊？上课了。”
　　她咬着唇，忍着坐回了座位，强迫自己要镇定，可整堂课下来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心神不宁地熬着。
　　等下课铃一响，她立刻像箭离了弦一样冲出了教室，直奔向另一栋办公楼的校长室。
　　才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长室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哭声和骂声，她停住了脚步，轻轻走到门口往里看——
　　里面校长、年级组长都皱着眉站着，还有好多人，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地上大声哭闹着，旁边沙发上还坐了两个中年男人，而其中一个男人旁边站的赫然就是滕雅。
　　她的心猛地一跳，看着他一脸漠然地站着，仿佛眼前一切的吵闹都与他无关，她望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苦涩，又难受。
　　里面的女人突然扑上来抓住滕雅猛摇，一旁的校长赶紧上来劝，而那个中年的高大男人，应该就是滕雅的父亲吧，却在一旁紧紧地皱着眉头，不上前，只与身边的男人说着话，似在商量着什么。
　　她紧握着拳，有种恨不得冲进去的冲动，滕雅被揪得身体往前倾了一下，视线刚好就对上了她，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深深的惊讶与难堪，她红着眼眶，他却皱着眉对她摇了摇头，手动了动，示意她离开。
　　她咬着唇瞪着他，最后还是听他的话离开了那里。
　　滕雅看得很清楚，她望着他时无声说话的口型，她在说，敢出事，绝交！
　　他微微笑了。这个烈脾气的丫头！

　　凌波后来通过李安琪了解到一些情况，那江栋平时胆小如鼠，被高三的混混勒索五万块，又不敢告诉家里人，因为和滕雅家的关系比较近，就跑去找了滕雅帮他协调解决。
　　滕雅答应了，没想到那小子不知临时想歪了哪根筋，居然去谈判的时候偷偷带了一把刀藏在书包里，那帮混混想钱想疯了还是怎么的，根本不愿买滕雅的帐，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打也就打了吧，大不了最后用拳头来解决，谁知那小子竟然持着刀红着眼就从后面冲上来给了人家一刀，这才把人弄到了医院去。
　　当时其他混混见到出事都跑了，江栋那小子捅了人之后反而吓傻了，最后还是滕雅把人送去的医院。
　　凌波听后默然了许久，才问李安琪道：“滕家与江栋家是什么关系？或者，是跟江栋的伯父有关？”
　　李安琪听了之后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你真会抓重点！这些，你就要亲自去问滕雅了。”
　　李安琪走的时候还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吧，滕叔叔不会让滕雅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她在心里说道。
　　她走后凌波还站在操场上待了很久，夕阳落山的时候，她突然特别想念滕雅，特别想见他一面。